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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表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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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而停止,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决。
那就接受吧,即使再不公平,个人也难以改变这个世界。
也只能这样了。
江映黎的日常没有改变,表面看没什么问题。
借东西和投喂照旧,只是无话可说。
明明知道江映黎没有做错什么,却无法释怀,这算是玻璃心的一种体现吗?
陈理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他不会改。
为了一颗沙砾而改变自己,没有意义。
有些时候,江映黎比陈理还敏感。
他能察觉陈理沉默的原因,但他不可能说。
总有人要走下台阶。他自认没有做错事,陈理也没有错,所以到底是什么错了?
没有绝对的错误的一方,只有人以为错的一方。
闹得再不好看也得有个结束,内里再不情愿也要装作快乐。
“喂,陈理,借下笔。”随便找个借口搭话,打破沉默就好了。
陈理刚眯了一会儿,脑子还有些迷糊,头枕在右手,抽出左手去递笔。
手被抓住了,晃来晃去,像秋千一样,摇得陈理更困了。
他勉强使出一点力气想抽出左手,却没有反应,只好爬起来用右手一点点掰开江映黎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容易,可睡意因这一番闹腾消散了。
他背过身,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江映黎的手黏糊糊的,触碰后有温热的感觉,与陈理一贯凉飕飕的身体相反。
课桌被笔敲了两下,江映黎归还了笔。
“你是不是讨厌我?”
深思熟虑后,江映黎决定打直球,对付陈理这种人,不说清楚就容易产生歧义,加深误会。
“……”
“回神了。擦手做什么?”
陈理半睁着眼,看见一只手在眼前挥动
肉色的手盖住了他原本向着窗户的视线,有点烦。
“醒醒,两分钟后物理课。”
光线穿过江映黎的手的缝隙,和声音一起唤醒了陈理的理智。
一直不说话对江映黎应该有些尴尬吧,回一句算了。
“嗯。”
“为什么要擦手?”
“洁癖。”
“那你跟所有人握手后都要擦手?”
“除了亲人,而且我一般不与人握手。”
“为什么洁癖?”
典型的没话硬聊,不过陈理也听不出来,他当作试卷题目一样正经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吃饭后不洗手很脏?”
“我吃饭后会洗手。”
“……”
陈理想,那与我何关,他一视同仁地远离所有人。
两分钟很短,裹成球的物理老师达到教师,开始他的物理课。
于是一切被轻飘飘地揭过,冷战暂时结束。
陈理很少做梦,他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做梦是十岁时梦到奇怪的粉色兔子人,兔子人细细地剁碎肉,却不进行下一步的烹饪,任由肉块腐烂。
他冲上去拎起柴刀对着兔子人就是一顿砍,兔子人不甘示弱,变出一根木棍锤到他的腹部,他被打倒在墙角,挣扎着爬起躲过一棍,一刀砍在兔子人的右手臂上。
直到最后,他杀了兔子,带着满身铁锈味,拖着半个身子爬到了家门前,梦境结束。
那个梦之后,他与世界之间隔了一扇门,他难以触碰真实的世界,难以接受污渍。
墙上的斑驳、路面的积水、人们身上散发的肉味,和兔子人剁碎的肉一样。
“走了,体育课,打球。”王定安向江映黎招手,喊他和一帮兄弟打球。
部分高中生能在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的情况下一整天活蹦乱跳、精力旺盛,像待宰的鱼,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困于狭小的鱼缸中,自以为鱼缸内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
很可惜,陈理不属于此类人,不可能整天傻乐。
“我走了,一会儿要不要来看看?”江映黎大步向前,在出门前补上一句邀请。
“不了,谢谢。”
可能是没听到,也可能是懒得回话,对方就这样走了。
陈理埋头做题。他的成绩不错,与之相对的,他付出的代价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每每看到江映黎打球,他就奇怪这人的神经到底有多粗,累成这样还有闲心打球。
等江映黎回来问一下吧,应该可以问吧。
某人抱着外套,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陈理运动后倒头就睡的样子。
陈理默默递过纸巾。
“谢了。你没过去看好可惜,我们刚打得特别激烈。”
提到篮球,这人就有说不完的话,真想堵了他的嘴。
陈理也是这么做的,他再次递过一颗巧克力,眼神示意他闭嘴。
巧克力吃了,那人的嘴却还在唠叨,好吵,想揍人了。
算了,直接问吧。
“累吗?”
“还好,运动一下挺舒服的。”江映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说:“一直闷着也不好,下次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可能。体育课也可以在教室休息睡觉,为什么要出去?”
“偶尔玩玩,放松放松。”
“不理解。”
“你又没有朋友一起玩,当然不理解。”
说得很对,陈理都想为他鼓掌了。
“嗯。”
江映黎望着天花板,白色的墙将他们禁锢于此,在这里没有风的清凉,没有人们的欢呼大叫,只有条条框框。每个人都被束缚在一个小格子里,如同即将出售的商品,被包裹上美丽的外壳。
他想脱离那些条条框框,不想变成陈理一样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