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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春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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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陈理再不情愿,还是在体育课上被江映黎拉过去看球。
虽然他在操场上徘徊时,偶尔会路过篮球场,但他极少会去看。
他对球类运动的心理阴影使他对江映黎这种行为敬谢不敏,只是站在角落发呆。
今天的天空依旧是蔚蓝色的,晴朗无云,矮墩墩的教学楼和远处的高楼大厦遮挡了光线,使大半个城市如蒙上了雾一样暗沉。
有一只手在眼前挥动,伴随着肉味的靠近,耳旁出现杂音。
“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嗯。”
“反应大一点啊,你这个样子,我可是会很失落的。”
“为什么?”
“因为费了这么大力气,你也没有什么变化。”
“你想要什么变化?”
江映黎停顿了一下,略歪头思考道:“笑一个?”
“换一个。”
“哭?”
“换。”
“逗你玩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陈理尝试着勾起嘴角,伪装出一个自然的笑脸。
不出所料,江映黎的脸上露出一幅大雨转晴的表情。
真好骗,真无聊。
“那对你来说很开心是什么样的?”接着,江映黎抛出一个出乎预料的问题。
陈理有些茫然,好在他的躯壳足够牢固地封锁了情绪外露的渠道。
“天空很漂亮的时候吧。”
“为什么开心会很天空挂钩?”
因为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隔着玻璃窗看两三个小时的天空,不过这么无聊的事情他也不会告诉江映黎。
于是他说:“类似于今晚月色真美。”
“那现在你眼中的天空如何?”
“晴天。”
视线聚焦,江映黎的脸因为这个回答不太自然,脸上带着运动后的酡红,眼神躲闪,不知在想天上哪片浮云。
陈理莫名不太想见到这副表情,这样的江映黎有些陌生。
而且,他不喜欢晴天,就像他不喜欢虚假的笑容,冷嘲热讽、温度骤降才是他习惯的。
“回去了。”
“哦,好。”江映黎回过神,他不禁嘲笑自己心思歪到哪去了,陈理怎么可能有那种意思。
他想拉陈理一把,让陈理恢复成人,而非冰冷的机器,只能独自在角落里落灰生锈,却忘了自己也是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的一员,高高在上地怜悯书呆子。
春游,又是一个令陈理不适的活动。鱼类被迫脱离熟悉的水缸,被按在砧板上等待死亡。
起码对陈理这种没有队友邀请的人来说,春游是个很难受的事情。
以往他都是一个人先在大巴上找个空位坐下,不管旁边是什么人。
今年不太一样,他的身后多了个尾巴。
尾巴精准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并来到他的身边。
“开不开心?我又和你一起了。”
这句话的槽点太多以至于陈理不知如何开口。
“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吧,快感谢你的好同桌吧。”
“嗯,谢谢。”先照着他的意说吧,就当哄小孩了。
“你手机上有没有暗x突x?有的话来一盘。”
陈理回忆自己下过的游戏,好像是有这么个游戏来着,他有段时间没玩了,手法生疏了。
“来来来,我加你。”
这一盘很顺利,他们基本没遇到真人,大多都是人机,三两下就解决了。
他和江映黎一开始各搜各的,到撤离才集合了,江映黎打头阵先冲向撤离点,没成想被阴了一下,倒在地上。
“大概是北方,先把他打掉,快来救我。”
“嗯。”陈理专心对枪,他这把没拿太好的装备,太久没打怕亏钱。
伤害比较低,他连开了十几发才把对方干掉。对方的队友应该马上就到,他得赶快把江映黎拉起来。
“还好你在,不然我死定了。”江映黎被扶起来,长叹一口气。
“小心,还有人。”陈理被打了一下,立即蹲下,向右移动。
江映黎还没反应过来,几梭子给人秒了。
他忍不住说:“不是,我又挂了?”
“菜狗。”
请原谅,陈理打游戏骂人的习惯又出现了,他也没想暴露的,有损形象。
谈笑间,陈理又打死一个敌人,再次扶起江映黎。
“原来陈理你是这样的人。”江映黎一脸震惊,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恶心。”
“你随便骂,赢了就好。”
“……”
挺奇怪的感觉。对陈理这种压力怪来说,路人局他一般不吭声,熟人局压根不打,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情况挺稀少的。
接下来几局游戏也是不出意料的带飞,除了有一把陈理被狙了没撤离出来,几把游戏都是赚了的。
“下车了,一会儿跟我走呗?”
“去哪?”
“随便逛逛。”
“不知道去哪还说这种话,你是白痴吗?”
“那你跟不跟我走?”
“跟。”
“那不就完事了,来,上导航。”
春游的目的地是一个古镇,虽然说是古镇,实际上更类似于商业街,什么小吃店、园林都有。
陈理默默掏出导航,开始他悲剧的工具人生涯。
江映黎在前面一个劲地跑,陈理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追,实在是为难陈理这八百年不运动的身体了。
偏偏这人还路痴,绕了三四遍园林愣是没找着出去的路,陈理跟不上他的脚步,喊了话他也听不见,只好坐在水池边上休息。
水池周围的环境简陋,后面是废弃的戏台,墙上贴有戏曲的海报,黑色的塑料袋缠在电线杆上飘荡。水也是绿色的,面包、鱼食漂在水面上,红的、黑的、白的鲤鱼在岸边讨食。
这么想,这些鱼活得也挺可怜,出卖色相,只为温饱。让他想到了英语阅读中的狼,为了食物抛弃尊严。
不过,动物有尊严吗?纠结这种问题的他还真是搞笑呢。
远远的,他又看到了江映黎,站在长廊中研究长廊下挂着的风铃,下端用红线拴住纸条,其上有祈福的话语。
他想:上帝真的能知道这些愿望吗?真的存在上帝吗?
跪在神像下祈福的人一厢情愿地将希望寄托在不存在的事物上,明知不可能实现所以才会祈祷。人们的愿望就像幸福,模模糊糊难以界定,变化多端,时而渴望财富,时而渴望健康。即使真的存在神,也会唾弃人的矛盾吧。
休息了够久了,他迈步向江映黎走去。
“走吗?”
“等等,我去许个愿。你要不要许一个?”
“不用,谢谢。”
“那等等我。”
江映黎在附近的架子上拿了两个风铃,用笔工整地写下两行小字,看不清晰。
拿了两只风铃,是为了家人祈福还是有很多愿望想要实现呢?
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不是他母亲那一辈人会干的吗,他还信这个?
“写好了,你等我挂上去。”
“嗯。”陈理低头玩手机,再好奇他也不会去直接过问别人的生活。
“不看看吗?”听语气,江映黎有些失落,他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写了陈理的名字吧,陈理预感不妙。
“你很想我看?”
“不看算了。”
“哦。”
“敷衍,唉,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呢?”
“从来没有过。”
江映黎看向陈理,依然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出来玩了也没有多少兴致,像故意冷落人似的。两人之间至少隔了五米,与陌生人相差无几。
他主动朝前走了几步,牵起陈理左手的袖子,拖着这个石头走。
“方向反了,出口不在那边。”陈理抬头瞥了一眼,判断完方向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江映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了半晌才转头,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