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局外传》月白问事

3、第3章 法术限制

　　“嗡嗡！”

　　到底是囚禁了它这么久的人，对它有一定的压制。

　　“出来就出来！你当我怕你啊，老妖怪！”

　　蛋壳簌簌地落在地上，一只小鲛人从里面伸出脑袋，怒气冲冲地瞪着对她放狠话的曲潮错，又一下缩回去，开始哼哧哼哧地吃蛋壳。

　　她要快点吃，等老妖怪反应过来，连蛋壳渣滓都不会给她剩。
　　呜呜呜，我好可怜哦。

　　来不及说话，曲潮错很快将布下阵法，以她手上的戒指为阵眼，庚序同江漱接上后续力量的供应，三人位于三方，落于中间的就是曲雁回和他手上的小鲛人。

　　勉强阻挡气息泄露后，江漱第一个支撑不住，跌坐在曲雁回旁边。

　　“你没事吧！”曲雁回赶紧伸出空着的手去扶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鲛人吃蛋壳的间隙中抬头嫌弃地看了江漱一眼，而后继续吃她的蛋壳。

　　江漱被气笑了，摆摆手拒绝了曲雁回扶他：“没事，只是有些体力不支。”

　　阴影落下，曲雁回望去，是曲潮错站在他面前，正低头有看向他和小鲛人蛋壳接触的那只手。

　　小鲛人吃饭的速度很快，其它地方都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直没有动。
　　“你是故意选他的？”

　　故意选谁？
　　曲雁回有些不解，但姐姐说话的时候依然低着头，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小鲛人很想说是，可她不喜欢说谎，而且老怪物其实不是坏人来着，她就是讨厌她老关着她。

　　“不是，”小鲛人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我很喜欢的味道，契约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定下了。”

　　“唉。”
　　曲潮错有点累，可能今天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有些扛不住吧。

　　她将悬浮在空中的戒指取下，用了些法子，戒指上的石头变换着颜色，她轻轻碰下那块蛋壳，小鲛人眼疾手快接住，开心地吃了起来。

　　曲潮错转身准备下楼，正好蛋已经不粘在手上了，曲雁回赶紧跟上。

　　“等下，”庚序目光锐利，侧身抓住了曲潮错的手腕，“二位接下来需要和我回妖异局做个检查，还不能走。”

　　他直直地看着曲潮错。

　　曲雁回手上还抱着吃完蛋壳的小鲛人，见他姐没有继续走，看看庚序又看看曲潮错。

　　活像个爹妈要离婚，自己夹在中间不知道该选谁的孩子。

　　我去，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然跟我姐啊，我姐还能害我不成。

　　赶紧摇摇头，曲雁回想，可能是世界观冲击太大，他都精神恍惚了。

　　江漱上前一步把手搭在曲雁回肩膀上：“别担心，只是检查下你们有没有受伤，顺便报备这次事件，你姐姐杀死鲛人要回去局里进行说明，我们不会为难她的。”

　　似乎是想要安慰他。

　　他不提醒还好，一说，曲雁回就回想起她姐杀死鲛人的画面。

　　神情冷漠地站在空中俯视一切，抬手就将无比强大的对手绞杀干净，面对生死格外无动于衷。

　　曲雁回有些茫然，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正想再安慰下他，那边二人终于打破了焦灼的气氛。

　　“好啊。”

　　曲雁回和江漱被声音吸引。

　　曲潮错抽出手，满不在乎地同意了。

　　多大点事情，不就是回趟妖异局，她本来也要去。

　　“正好刚才在下面碰到老张，就坐他的车吧。”

　　庚序低头苦笑，转身安排队员。

　　郁白郁星惊恐，也不知道是被哪一句话给吓的。

　　“郁白郁星你们不会飞，跟……”

　　想起自己还不知到他的名字，庚序转头想要询问曲潮错。

　　郁白解围：“队长，我们俩跟曲雁回一起可以的。”

　　庚序就那么看着曲潮错本要开口的话收了回去，心下郁结，面上却不显。

　　“你们两个路上给他解释下事情经过，我们在局里等你们。”

　　曲雁回却急了：“我要跟我姐一起！”

　　人生地不熟的，跟一群不知道是人还是妖的家伙一起，也太可怕了！

　　江漱也说：“我跟他坐一辆。”

　　众人僵持不下，张军文姗姗来迟。

　　“大家不用挤，我刚才从局里又调了一辆车过来，保证每个人都能坐车回去。”

　　张军文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问题解决，几人沉默地上车，曲雁回无论如何都要跟曲潮错一起，作为几人中唯一一个受保护对象，张军文自然以他的想法为先。

　　曲潮错对此不置可否，只说再来个人曲雁回会安心点，张军文连连说好，拉着江漱一起，顺便把自己也安排在这辆车上。

　　说是想找个同类人，其实还是怕庚序和曲潮错在车上打起来。

　　任务地点离妖异局有点远，上车后曲潮错闭眼补觉，曲雁回不敢打扰她，安静待在她旁边。

　　张军文率开口。
　　“小朋友你好，我是妖异局的局长张军文。你叫曲雁回是吗？曲潮错是你姐姐？”

　　“嗯。”

　　“你不用害怕，接下来就是例行询问你几个问题。”

　　“我不怕。”

　　张军文以为他在开玩笑：“一般人见到这种场景都会有些不适，你不用忍着。”

　　曲雁回不说话了。

　　张军文继续道：“你姐是我们局里的专员，一年前回家了，没想到还能再见。
　　“曲队这次准备回来吗？”

　　“……看情况。”

　　人一旦开口，接下去就容易很多。

　　“太好了，”张军文喜不自胜，“正好你给他介绍下，也省得孩子胡思乱想。”

　　曲雁回听得云里雾里。

　　妖异局是什么？他姐还是专员？

　　他姐刚才使得那一手，难道是仙人？！

　　“别乱想，”曲潮错一眼看出曲雁回想歪了，“妖异局是妖怪和政府联合建立的机构，主要目的是保护人们的安全。
　　“里面除了妖怪和民间的能人义士，还有政府指派的管理人员。

　　“他们等下会问你事情的经过，你如实说明他们不会为难你。”

　　听到政府建立的机构，曲雁回安心多了。

　　多少有些好奇。

　　曲雁回：“里面能看到很多妖怪吗？”

　　“可多了，”气氛缓和，张军文也有了闲聊的兴致，“你想看什么都有，尤其是八大队，那可都是山海经里有名有姓的大妖。
　　“有空让你姐带你去，曲队之前可是八队里唯一的人类，那几个她都熟。”

　　曲雁回听得眼睛都亮了，就那么看着曲潮错，眼神非常渴望。

　　曲潮错无奈道：“也没有那么熟。”

　　“有机会带你认识。”

　　江漱也说：“想找他们我也可以带你去，刚才那位是我们队长，东队队长庚序。
　　“要是你姐同意，说不定还能来我们队里当队员。
　　“是吧，曲队？”

　　曲潮错撇了他一眼：“那你还挺好心。”

　　江漱笑盈盈应下：“耳闻曲队大名已久，曲队的弟弟我当然要好好招待。”

　　曲雁回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二人异口同声。

　　*

　　另一辆车的氛围就没那么轻松了。

　　郁白坐在前排，郁星独自一人蜷缩在后排的角落，庚序翻看手中的任务档案，看到鲛人族信息一栏，眉头紧皱。

　　郁白实在看不下去：“刚才那个就是曲队啊，我记的她之前也是咱们队里的，队长你认识吗？”

　　啊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

　　队长当然认识啊！

　　想到之前入队听说的绯闻，郁白恨不能以头抢地。

　　作为开辟前线队伍入队资格的第一人，曲潮错在队里的传闻是一等一的多，郁白听到过不少。

　　当初入队是庚序开的特例，一直有人说曲潮错能进入八大队伍的原因是跟队长暧昧，觉得她名不正言不顺实力不行。

　　疑似跟庚序闹掰后加入北队，一来就是队长职位，说她走后门，又说她在北队靠着榜上好几个队员，这才坐稳队长的位置。

　　郁白觉得他们就是嫉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曲潮错的实力在八大队里也是非常能打的！

　　但跟庚队有矛盾是肯定的，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郁白懊恼的要死。

　　“她人不错，算是你们的前辈，不用紧张。”

　　庚序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回答郁白的问题。

　　郁白讪讪道：“这样啊。”

　　角落里，郁星默默出声：“曲队好像在纠结什么事情。”

　　郁白眯眼：“难道是因为曲雁回？他是曲队的弟弟吧。
　　“曲队实力非凡，她弟弟好像就是个普通人。”

　　言语间，他们已经到达妖异局在东部的总部，几人依次下车，鉴于曲雁回是第一次来，张军文正在给他介绍妖异局的历史。

　　“我们妖异局成立至今刚好满五十年，走，我们边看边给你介绍。”

　　曲潮错落后一步。

　　妖异局在一栋大楼内，从外部看就是简单的写字楼，曲雁回跟着张军文，另一边是江漱，两人在前台查验了身份后往里面走。

　　左右两侧各有两部电梯，一侧电梯上的图案是一个人拿着一柄杆秤，盘子里装的是铜钱和一张嘴，本该挂着秤砣的地方挂着的却是一颗心脏。
　　对面电梯的是三个人，一个头上长着角，一个身后有尾巴，另一个双手一只是蹄子另一只是爪子。

　　电梯旁边并无按钮之类的操纵按键，曲雁回正好奇，就听见张军文说：
　　“妖异局有八队、十二司、七十二役，这栋大楼里面主要是论断司和民营司，这两个部门也是普通人最多的部门。
　　“论断司负责我们人员的职称评级、工资发放，妖怪犯法也归他们管，妖怪在人类社会是不能用法术的，一经发现按照事情的严重程度给予处罚。
　　“你加入我们后，要先去论断司报道，把你的个人信息录入进去。
　　“民营司是我们所有部门里面人数最多的，普通妖怪的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户口、学籍、银行卡都归他们管。”

　　曲雁回听完略有点失望：“妖怪平时就这样？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张军文好笑地看着他，略带打趣道：“那你觉得妖怪平时的生活是故事里那种占山为王，还是靠法术白吃白喝？”

　　“嘿嘿，我以为他们平时出门能用法术赶时间呢，我上学老迟到，要是我有法术我不就不会迟到了嘛。”曲雁回不好意思地说。

　　张军文点点头，似是认可曲雁回的话。

　　“法术能用的话，在生活上确实便利许多。”

　　曲雁回双眼放光：“那就是可以用？”

　　“行政拘留15天以上30天以下，罚款1000到5000不等，视情节轻重和影响范围判定该人员是否取消其在人类社会自由行动的权力，最严重的会直接遣返。”

　　一位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的男人出现在他们身后，戴着圆框眼镜的脸上笑咪咪的。

　　“不建议你们尝试。”

　　他转向曲雁回和张军文：“人类使用妖族手段造成严重后果，也会受到严厉处罚。”

　　“比如曲潮错小姐在几个小时前使用‘缩地成寸’，从千里之外赶到棠市，就严重违反了人妖共生法，”獬豸面色温和地对着曲潮错，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我此次前来就是为她这件事。”

　　曲潮错霎时间被人点到，干笑两声。
　　“辛苦谢老板了，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麻烦你。”

　　“一点都不辛苦，能为曲大队长服务，是我的荣幸。”语气和内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是秤砣那一面的。

　　不等众人反应，曲潮错一马当先走进电梯。

　　“电梯到了，谢老板我就先过去了。”

　　她多少是受不住这只獬豸的阴阳怪气，再待下去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数落腔调。

　　眼见曲潮错落荒而逃，獬豸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孩子一向不爱听唠叨。

　　曲雁回被张军文抓住肩膀按在原地。

　　“我不跟我姐他们一起吗？”

　　张军文示意他看电梯。

　　庚序一队的人纷纷进入其中，四个方向刚好将曲潮错围在中间，郁白按下电梯按钮。

　　临走前曲潮错还对着獬豸和曲雁回微笑着挥手，直到电梯门关上。

　　尽管老姐走前的样子还算好，但是太像被押送的犯人了。

　　曲雁能有来妖异局百分之九十的勇气，都来源于他姐，现在曲潮错一走，曲雁回只感觉四面八方都传来寒气，从他心口处扎下去。

　　他无措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眼睛往哪里看，最后只好低着头。

　　另一边电梯也到了，张军文带着曲雁回进去，獬豸没有跟上来。

　　“这只獬豸从建国初就参与法案的编撰，是个实实在在的难缠角色，也是论断司最喜欢的顾问和最讨厌的律师。”

　　电梯门一关，张军文立刻开口说道。

　　“你姐的这次的事情需要他进行辩护，他们也是老朋友了。”

　　事关自己老姐，曲雁回迅速抬头，整个身体都向张军文侧过去，快得小鲛人都被晃晕了。

　　“他们不会出事吧？我姐做的事情很严重吗？”曲雁回回想一路上他被蛋带着经过的地方，按照獬豸的说法，他就是犯了大罪，万死不足以辞，瞬间感到五雷轰顶。

　　可他们为什么抓他姐？

　　难道是因为他姐是妖异局的成员，而他是个普通人不能用人妖的法则？！

　　他姐是为他顶罪的！如果不是他开门，她姐就不会……

　　“我姐是为了我才那样的，不应该抓我吗？为什么抓我姐！
　　“她没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啊！”

　　急得曲雁回都开始扯张军文的胳膊，这一下把张军文拽个趔趄。

　　这小子力气居然还挺大。

　　“你不要急，听我说完。
　　“你姐是妖异局的前相关人员，需要她对和她有关的妖族事务进行陈述，论断司会对这件事情存档。
　　“这不是什么大事。”

　　张军文竭力安抚曲潮错的情绪，想要减少他对妖异局的负面感觉。

　　他也有些疑惑，这小子这么在意他姐，那不是应该很听他姐的话吗？

　　听话的人会做出不顾劝阻，非要打开封印的举动吗？

　　张军文有些怀疑。

　　一层光影闪过，曲雁回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怀里的小鲛人有些蔫吧。

　　“等下到了民营司，先带你怀里的鲛人去登记，虽然她之后不一定留在妖异局，但户口还是要上的。
　　“鉴于这只鲛人的特殊情况，我们在问过你姐的意见之后，决定由你作为她的监护人，在妖异局期间看顾她。”

　　曲雁回觉得自己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军文，又看看小鲛人。

　　“我当监护人？！
　　“可我不会照顾小朋友啊！”

　　而且谁知道鲛人要怎么照顾，她饿了不会把我吃了吧？！

　　“这是组织信任你，才交给你的任务，小同志不要推辞。”
　　张军文目光坚毅，语重心长地对着曲雁回说道。

　　仿佛曲雁回做的事情是一件关乎全体人类命运的大事。

　　太离谱了吧！这跟全人类能有什么关系！

　　但这股信念还是感染到曲雁回，他看了看手中的还蔫着的小鲛人，默默叹气。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她带出来了，要自己负责也是应该的。

　　曲雁回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沉默的态度，显然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成为监护人的事实。

　　张军文张口想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多少也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
　　让一个普通人照看妖族，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那个，”感觉到电梯里沉闷的氛围，曲雁回斟酌着开口，“我看她好像有点难受。”

　　说着把小鲛人向上托举。

　　本来耀武扬威的小家伙，此时扒着曲雁回的拇指，整个妖耷拉在上面，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张军文仔细看了小鲛人的情况后说：“进入妖异局有一层检查，就是刚刚那道光，它会抑制妖族的妖力，防止他们在妖异局内引起动乱。

　　“按理来说，越强大的妖族被抑制的越多，刚出生的妖族连妖力都很微弱，不应该难受成这个样子。
　　“可能是太虚弱了，具体情况问你姐才知道。”

　　曲雁回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安抚萎靡的小鲛人。

　　他回想当时天台上的情况，觉得张军文的话其实没说错。

　　小鲛人确实是刚出生，妖力微弱却不太可能，她和成年鲛人合体的时候，若不是曲潮错及时赶到，凭庚序一个人是能解决，但护住另外的人不受伤还是有点难度的。

　　他戳戳小鲛人肉肉的小脸，难受得小鲛人作势要咬他。

　　“我姐知道的还挺多。”

　　少年人还是心性单纯的时候，不满都表露在面上，双唇无意识地用力抿起，手上还不停戳着。

　　明显对曲潮错有很大不满。

　　也不是对她隐瞒自己的行为，毕竟那么多年曲潮错连家都没回过，说生气也太迟了。

　　但还是会着急，会在知道至亲之人有危险的时候产生无尽的担心。

　　这种担心又演变成埋怨。
　　埋怨她不告诉自己，埋怨自己的无能与无知。
　　渴望能帮上忙但又无能为力和力所不能及。

　　实在太好懂了。

　　张军文下意识想到。

　　很难想象曲潮错一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人，会有一个如此单纯的手足同胞。

　　“叮。”

　　电梯门刚好打开，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曲雁回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黑影飞速掠过，朝着曲雁回的脸上就是一下！

　　他侧过身下意识护住怀里的小鲛人，两只手都忙着，面上就没了遮挡，恰好被砸了个正着。

　　“嘭！哗啦啦。”
　　还好砸过来的东西似乎是纸制品，没有伤到人，就是感觉被打了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只小仓鼠从角落里窜出来，泪眼汪汪地收起地上一堆文件，不停地向几人鞠躬道歉，小小的手指拿着大出身体好多倍的文件，随着动作在空气中刷拉作响。

　　张军文：“你先变回去，这样很容易吓到人。”

　　小仓鼠在害怕的神情中，颤颤巍巍地化出人型。

　　曲雁回觉得张局长可能是跟妖怪待久了，对于刺激这两个字的定义有些偏差，仓鼠说话和仓鼠变人，他也不知道这俩哪个刺激更大一点。

　　“局局局长，我们这里都是妖，没没没有人类吧。”小仓鼠一边眼中蓄泪抖着文件，一边很勇敢地询问。

　　刚刚走出电梯的二人：……

　　小仓鼠顶着两人的凝固的视线，手中的文件抖得更厉害了。

　　曲雁回都担心她刚拿住的文件重新掉到地上。

　　“对对对不起！”
　　小仓鼠慌张地九十度再鞠躬。

　　张军文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相当习以为常：“小叶同志正好你在，这位是这次卷入事件的普通人，叫曲雁回，你带他去屠司签署保密条例，顺便给小鲛人办理身份证明，之后找人带他到宿舍，派人跟我说一声。”

　　王仓鼠同志飞速立正。
　　“好的局长，局长办完事情后到哪里去找你？”

　　张军文走进隔壁的电梯，按下按钮。

　　“论断司101会议室门口等我。”

　　一人一妖目视张军文离去，随后相视一眼。

　　“人类你好，我叫叶馒头，走吧，带你去找我们屠部长。”

　　馒头走在前面给两人开路。

　　民营司打眼望去人类形态还挺多的，其中参杂着部门控制不住变成兽行的妖怪。

　　跟政府部门的布置有些相像，两边都是办理事务的窗口，用字母代替名称，不太清楚具体的办理事务。

　　如果忽略那些化为原型的妖怪，和鸡飞狗跳的人员，就跟普通的办事大厅没两样。

　　曲雁回看到一个窗口前准备办理事务地男性化为原型是一只美洲狮，试图威胁弱小的女性办事人员，结果对方直接变成一只犀牛，体型比一般的犀牛还要大，更不要说对面的美洲狮，窗口由此安静下来。

　　还有些窗口快要打起来了，文件满天飞。

　　见曲雁回看得呆滞，馒头安慰他：“你不要害怕哦，因为民营司内部不可以使用强大的法术，一些法力比较低微的妖怪收到压制会控制不住显现出原型。”

　　说着馒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刚才被一只猫咪吓到了，不自觉就那样，平时我控制得很好。”

　　曲雁回有些好奇：“妖怪碰到天敌还是会怕吗？”

　　“当然啦，我们可以变成人的样子，本体还是不变的，不过强大的妖怪可以打败自己的天敌，很了不起呢！”
　　馒头弯腰躲过侧面飞来的文件夹。

　　“叶，额。”曲雁回纠结该怎么称呼。

　　馒头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太像是正常的名字，善解人意地说：“叫我馒头就好，这是我的人类给我取的名字，她姓叶。”

　　“人类？”

　　“是养我的人，不过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馒头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眼睛亮晶晶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可爱的本体，一只金丝熊，“到了，我们进去吧。”

　　曲雁回看向门板，上面刻有和电梯一样的图案。

　　不出所料应该是民营司的标志。

　　馒头敲门：“屠部长，张局长让我带涉事人员来签署保密协议。”

　　“进来。”一道格外粗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馒头推开门，曲雁回看向里面。

　　一只棕熊坐椅子上，毛茸茸的身体上伸出两只光秃秃的人手，从桌面上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

　　或许有哪里不太对，曲雁回冷静的思想在脑中碰撞。

　　他张开口却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那双消失的熊掌掐住了，阻断了声音从胸腔中礼貌地发出来。

　　他想，这很正常，人手比熊掌方便，妖怪更喜欢原型，组合以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最好不要晕过去。

　　只是说不出话而已，嗯，他的表现非常冷静。

　　相比之下，另外两位妖怪要更加慌张。

　　棕熊拿着文件不知所措。

　　馒头发出仓鼠尖叫：“部长！快变回去！”

　　嘭得一声，屠部长的两只手变成了熊爪。

　　曲雁回刚抬起想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

　　或许棕熊对人的威胁比组合起来对人的威胁更小？
　　曲雁回混乱的思绪中浮现出这一疑问。

　　又是嘭的一声，棕熊大变活人，变成一位堪称清秀的男子。

　　“不好意思这里来的人类太少了，我吓到你了吧。”

　　粗狂但满怀歉意的声音从他口发出，尽管面相和声线实在不算匹配，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曲雁回默默咽下口中的“还好”两字，呆愣地点了下头。
　　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张军文让你来找我签署保密协议，你先看看内容。”

　　屠兴国担心自己靠近会让曲雁回受到二次惊吓，示意馒头上前接过递给惊魂未定的曲雁回。
　　“都坐下吧。”
　　屠兴国说着随手一挥，热气腾腾的茶饮出现在茶几上，馒头拉着曲雁回坐下，顺手将茶杯塞进他空着的手里，小鲛人不知何时已经在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温度刚刚好，他默默喝下，传递至全身的暖意让他回过神来，拿起手上的文件。

　　《有关人类接触妖族事项的相关保密条例》

　　名字起的长，内容其实挺简短的，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不能将有关妖怪的任何事情进行言语或行为上的表述，所造成的任意后果都将依据《人妖共生法典》中的法条内容，交由论断司裁决处理。

　　曲雁回想起刚才曲潮错疑似被押解走的样子，文件被捏出褶皱，他直接脱口而出：“我姐也是违反了保密条例才被带走的吗？”

　　馒头显然不知道有关于曲潮错的事情，不过她知道论断司插手的都不是小事情，她十分讶然：“你姐姐也是跟妖族有关的人类？
　　“还被带走了？”

　　屠兴国不说话，馒头顺着曲雁回的视线看向他，随后匆忙起身，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适合听。

　　“我想起刚才的申请要交给副司那边审核，我先去处理下。”

　　房门被重新打开又关上，连馒头离去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屠兴国坐到小沙发上，自顾自拿起一杯茶。
　　“你姐姐是曲潮错吧，她的事我刚才从智闻司那边听说了，你目前没有权限从中知悉任何情报。”
　　说着他点了点曲雁回手上拿着的保密条例。
　　“甚至签署保密条例后，你也没有这个权限。”

　　少年人心气高，一次两次的打击也不能阻隔他的寻求真相的好奇心，眼下是他亲姐姐要出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曲雁回笑着说：“您这意思就是您有办法呗，我把这个签了，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您稍微透露点？”

　　“你先签了再说。”屠兴国也不看他，老神在在地喝自己的茶。

　　这小子可连文件都还没签署呢，就敢直愣愣地问老子要承诺了，想要空手套白狼，没门。

　　曲雁回明白了，他拿起桌上的笔，在文件的最后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见一阵金光闪过，曲雁回的瞳孔映照出保密条例中的文字，这些内容竟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脑子里面。

　　曲雁回反应过来，这哪里是签署，这根本就是强制。

　　就说简单的纸张文件，哪里有约束人的效利，这保密条例就不一样了，大名一签你就是想违反也违反不了。

　　“小曲同志，”屠兴国倒是心情不错，有种看人倒霉的快乐，他拍着曲雁回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
　　“往后可千万小心，不要随意将你的真名告知他人，更不要随便签署文件。
　　“妖界的约定都是天地鉴证，不可违反，一旦反悔是要遭遇反噬的。”

　　曲雁回不在意，乐得有人替他把关，免得哪天一不小心真说出去，被人当成精神有问题关进病院去。

　　“文件我签好了，您再多说两句？”

　　“文件我签好了，您再多说两句？”

　　屠兴国也不再多嘴关于有关姓名的事情，说多了年轻人也不爱听，以后多的是教他做人的经历。
　　算喽，赶趟把话说完，让这人赶紧走。

　　屠兴国意味深长地看他：“唯有加入妖异局，乃至成为八大队的一员才能了解到关于你姐姐的内容。
　　“曲队当初进入妖异局，是因为她身负妖力，你如果想进入妖异局……”

　　屠兴国不说话了，后面的可是违反条例的内容，就连关于曲潮错的部分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曲雁回低眉不语。

　　屠兴国可不管这些，起身要坐桌前继续处理事务。

　　该说的话他都说完了，剩下的……

　　“我姐让你告诉我的？”

　　“咳咳咳！”

　　曲雁回可谓是语出惊人，把屠兴国吓得不轻。

　　刚喝的一口水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直接把屠兴国呛了个脸红。

　　“本来我还想说是张局长，”曲雁回一把捞过昏睡中的小鲛人，脚底下跟后面有人撵似的跑地飞快，“看来是不用了，谢谢屠部长！
　　“文件我放位子上！”

　　屠兴国都快呼吸不上来了，还要拼尽全力说：“我不认识她！你不要说些胡话！
　　“去去去，事情办完就赶紧走，外面人等着呢！”

　　“我这就去帮她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