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噩梦》莱格雅斯

12、失踪少女

　　“为什么？”
　　“你要学会课题分离。陈灵一是陈灵一，陈灵翼是陈灵翼。纵使你们顶着一张九成九相似的脸，曾经共同在一个子宫中孕育，居住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糟糕的家庭中艰难成长，可你必须承认，你们是两个生命个体。
　　而且，每个人对于痛苦的承受度是不一样的。你自己也说，你没办法想象自己过陈灵一的生活，可你妹妹日复一日的过了很多很多年，人是很坚韧的生物，活下去是本能。”
　　“可她违背了本能，就代表她已经到极限了不是吗？”陈灵一呼吸又轻又浅，直直的看向对坐的白雅芝：
　　“我拔她的呼吸机，也只是想尊重她的选择帮她解脱。要是真有下辈子，擦亮眼找爹妈，别随随便便来这人间受苦。”
　　“极限之后，也许并不意味着崩坏，也可能是另一个阈值的开端。”
　　“那难道是好事？”
　　“说不定呢——就像我们手里的咖啡，无论是拿铁、摩卡、美式又或者其他，苦涩是咖啡的底基调，可每个人会根据自己的口感去调和，牛奶、方糖、冰块甚至果汁气泡水等等，总会调到自己能接受的程度，甚至最后到能享受的状态。
　　当然，我不是说苦难有多么伟大，痛苦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能风平浪静花团锦簇的过一生，那是很幸运很幸运、很好很好的。”
　　“世人都喜欢花好月圆，可事实上，月坠花折才是常态。”
　　白雅芝点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道：“玩过抽卡游戏吗？很少有人能一上来就抽到UR，大部分都是N，但这并不妨碍下一次我们满怀期待的打开奖池，如果对标到人本身，每一天又如何不是在奖池里抽卡？”
　　“可抽卡奖池有保底，人却没有。”
　　“有的，活着本身就是保底。”白雅芝看了看窗外的积雪，慢慢道：“人的一生，不好的时候总是比好的时候多，可绝大多数人就是为了那点好的时候活着的，只要还有一点念想，就算一时冲动，只要过了那道劫，就还能坚持下去。”
　　“要是过不去呢？”
　　“那就搭把手，搀扶着她过去。”白雅芝拢了拢衣袖，凝视着陈灵翼道：“希望和心气，是少年人最宝贵的意气，可能因着种种缘由珠玉蒙尘，但拿起来擦一擦，细细想来谁年少岁月里不是满怀憧憬自命不凡？”
　　“陈灵翼，你足够聪慧，又十分敏锐，这是天生的，你的天赋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剥夺，别被幻想捆缚。你妹妹陈灵一，可能看起来没有旁人灵活聪明，但这样的人往往更为坚韧。”
　　“……”
　　“所以，我可以询问一下让她濒临绝望让你冲动行事的缘故吗？”
　　“……我看了她的手账本，陈志鸿就是个畜生。”陈灵翼垂眸，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说，你可以自己看。”
　　白雅芝接过来陈灵翼从对面抵过来的手帐本，一页页的翻过去。
　　……
　　我吃鱼会很不舒服，胳膊上起红疹，很痒。可是姐姐很喜欢吃，妈妈总说我挑食，可我吃鱼真的会很难受。
　　……
　　姐姐离开了，她说她以后绝对不会回来，因为我们的家乡是经济落后的省份，如果回来会被吃的渣都不剩，可是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呢？
　　……
　　同学们都不喜欢跟我说话，每次我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们突然就不说话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但我确实不喜欢她们聊的那些东西，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喜欢。
　　……
　　今天轮我们做值日，她们几个又逃值了。
　　我不想明天再被罚值了。
　　……
　　物理好难，我听不明白。
　　……
　　我偷偷把阿布藏到地下室，我希望它能永远陪着我，它小小的一点，尾巴上的毛都掉光了，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可我没钱，没办法带它去看宠物医生……
　　……
　　阿布今天吃了不少，它今天让我摸肚皮了，身上的毛也长长了一些。我抱着它说了很多难过的事，它是安慰我吧，舔了我好久。
　　……
　　妈妈丢了200块钱，说我偷钱花了，我真的没有偷她的钱，可是妈妈不相信，她把我关在书房里，我不承认就不让我走，最后僵持了好几个小时，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撒谎说我充了游戏……
　　但我真的没有偷钱，我不是小偷……
　　妈妈为什么不相信我？
　　……
　　爸爸为什要那么做？
　　为什么……
　　……
　　妈妈知道，那她为什么……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好恶心……
　　……
　　阿布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
　　最近降温降的很厉害，阿布躲在地下室没有太阳，会更冷的……把小毯子给阿布。
　　……
　　我晚上锁了房间门，我害怕……
　　可妈妈把我拽出来，她的力气很大，拽的我头发很疼，她骂我小贱人……
　　我不是。
　　……
　　阿布死了，它的身体小小的，抱起来应该是暖暖的，但是现在又僵又硬又冷，我把它抱在怀里，它再也不会动了。
　　阿布是怎么死掉的，我不知道。
　　它死的时候疼不疼，我不清楚。
　　我不应该藏起它的，我保护不了它。
　　它还是没能活过这个冬天。
　　阿布的小毯子被高跟鞋踩脏了一块。
　　阿布的水碗和饭盆都不见了。
　　……
　　白雅芝一页页翻着陈灵一的手帐本，神色凝重。
　　从少女心事到罪行记载，字字句句都是痛楚控诉。
　　字里行间都流露着
　　白雅芝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我觉得，你需要帮她报警。当然，也可以等她清醒后尊重她的想法等待她自己的决定。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想来总会有些不同了。”
　　“我为什么要帮她？一个懦夫，刀都只敢往自己身上捅。”
　　“可你在替她愤怒。”
　　“……”
　　“去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哪怕它糟糕透顶。”白雅芝正色道： “你们有着极度相似的容貌，也许是因为在你们挑选的这个剧本里需要双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