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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四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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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令玉不明白黎宴的话,只摇身一变,变成了身披白色长袍,犹如黑色大教堂中的圣母玛利亚显灵的神明。她双脚腾空,身子升到了黎宴需要仰望的距离。
“我说你是它们的一员吗?如果你是,那你告诉我,我死了,钱到帐了吗?”
“什么钱?”
画面一转来到警方那边,一行人驱车来到了一个矮楼前。矮楼位于市区,但是楼前有花园,相较之下,比别的街区要安静。大门正中央上方挂着‘花愿慈善基金会’的字样,底下有一个花形的符号,看起来和死者家里出现的符号相同。霍警官皱了下眉,与其他一位穿着便服的警察一同入内。
一进门,霍警官便看到了“信仰,便是心中所向。”的横幅。
“打扰了,如果想来做志愿者的话应该怎么做呢?”霍警官走向一位正在布置节日装饰品的女工作人员说道。
“你想做志愿者的话,可以直接去找程老师说。她现在应该在教室里,往前走上三楼右转就到了,你找找那边的教室,不然的话,我领你去也可以。”
霍警官还在纳闷“程老师”是谁,想到了“程映荷”便对上号了:“噢,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放下了手中的彩色饰品,领着霍警官等人一同前往了三楼。楼梯间上挂着不少大大小小孩子的作品和照片,一张张写着年月的大合照并排着往前摞,霍警官突然看见了黎宴的脸,停下了脚步。
“你认识这个人吗?”
“啊认识啊,怎么了?”
霍警官没想到对方竟然轻快的说出了口,便又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这里最大的资助者啊,之前小的时候在这儿长大的呢!长大了就来回报我们基金会,现在我们在布置的这个节目,主要嘉宾还有他呢!”
霍警官暗暗吃惊。那工作人员带着他走上了三楼,路过几间教室,终于看见了一间摆放着许多摄影设备的教室,一位打扮很有教授风范的老奶奶,正在与一位十几岁的青少年讲话。
“打扰了,程老师。这是两位访客,说想要来做志愿者。”
“诶你好你好,我是看见外面的标语觉得好奇,所以进来了解一下。”
“你好啊,请问二为怎么称呼?”
“叫我小司就可以了,他叫小张。”霍警官随口扯了两个化名。
程映荷点点头,示意让男孩先出去等会儿。
“我想了解一下,您这慈善机构是专收小孩儿吗?”
“我们这里主要就是收养无家可归的小孩,尤其是有艺术天分的孩子,因为我是美术老师,所以收养的有艺术天赋的孩子比较多。我比较可怜那些没有父母空有才华的孩子,所以,二十几年前,就成立了这么一个基金会,其实也算是福利院了。”
霍警官听着,环顾了下四周。墙上挂着一些摄影作品,说道:“有一个事情有点好奇,我进门的时候,看见您这里挂着的横幅说‘信仰’,我想知道在您看来‘信仰’指的是什么?”
程映荷一愣,说:“人这辈子就是为了一个信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心之所向,便是信仰。一个人可以是另一个人的信仰,家庭,爱情,实现自我价值,是一种信仰,当然,宗教也可以是一种信仰。但是在我们这里,我比较崇尚大家可以找到‘自我价值’,把它当作自己的信仰。”
霍警官点点头,突然出奇意料地说道:“你知道黎宴吗?”
他紧盯着程映荷,想看她露出破绽,没料到对方听见这名字,惊讶之余竟然喜出望外:“当然知道了!他可是我最骄傲的孩子之一。他每个月都给我们基金会寄来大笔的生活费,一开始我都说了不用,他还是寄来。哎,不过,也确实缓解了好多资金紧缺的问题。”
霍警官瞥了旁边的警员一点,心里有了底。看来这慈善机构当真就是慈善机构,应该不存在什么邪教组织,只不过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了——黎宴他哪来的钱?难不成就是靠自虐来换的?难道果然还是和邪教之类的组织扯上关联?
霍警官接着问:“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程映荷疑惑地说:“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自己做老板吗?”
“摄影工作室?”
“是啊,他从小喜欢摄影。他从这里走了以后,就做了全职摄影师。他小的时候,还是我发现了他的摄影天赋。”
“你去见过他的那个摄影工作室吗?”
“这倒没有……他的生活一向很保密,他经常来看望我们,我倒是不是真的清楚他成年之后的生活了,他也不愿意说。”程映荷觉得奇怪,又问:“怎么了,我还忘记问你怎么认识黎宴的了?”
霍警官和辅警对视了一下,默不作声。
“怎么了?”
霍警官从衣服夹层中摸出自己的警员证件:“非常抱歉,程老师,其实我们是警察。”
程映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您所说的黎宴他,恐怕不能来参加活动了。他已经不幸离世了。”
“什么?”程映荷瞬间有点头脑发昏:“你再说一遍?”
“还请老人家您节哀。”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像从天上摔倒了地上,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可能!”刚才和程映荷谈话的青年,突然从门外闯进来:“黎宴哥不在了?他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说他挣了很多钱,要回报我们,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不在了?上次他来的时候,还给我送了一台相机!”
“一台相机?”
“是啊,他说他小的时候遇到程老师,送了他一台相机,改变了他的人生。他说如果我喜欢的话,也送我一台。我刚刚还拿着他送我的相机,在和程老师看我拍的东西……”青年从相机里翻出了黎宴上一次来访的照片,照片里他身子笔挺,穿的就是衣柜里的那几件“奢侈”西装。霍警官看着,心中好像有块石头落到了水里,深深的闷闷的沉了下去。
“这样,程老师,还有年轻人,我先出去一下,稍后再回来。”
霍警官走出教室,路过黎宴的照片,一路无声,直到出了矮楼,才把心中那口淤堵着的气给呼了出来。他对辅警说道:“估计这儿也没有更多信息了,黎宴具体钱从哪儿来的,可能线索只有藏在他的手机里。现在手机被黑客恶意封锁了,这案子先静观其变。黎宴无父无母的,他的后事要不然交给程老师……”
“钱转过去了吗?”黎宴又问道。
“什么钱?花令玉说道。
“别赖账。”
“……我不知道你真正找的那伙人是谁,但我是来帮助你离开这里的。”
“那你是谁?谁需要你的帮助!” 黎宴身上突然迸发出烈火,气急败坏,想要吞并花令玉的白色裙摆。花令玉一躲,反而是转身从不知何处掏出一个圣杯,将里面的清水倒向了黎宴身上的团团火焰,顷刻间,空气中冒出白烟。
“你这一生都逃不过‘火’这个字眼吗?生前被火困,死时用火赎罪,死后却借火伤人?那你的死——有什么意义?”
那你的死有什 么意义。
这九个字犹如九次锤击,每一击都在捶打黎宴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后悔。
“人本来就不应该轻视生死,既然你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呆在这了,跟我走吧,我能帮你解决遗憾,不让你白白死了一趟。”
“你说你要带我走?你能带我去哪儿?”
花令玉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没法替他超度,她实际另有所图。
“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害你死的人复仇。”
“……哈哈,你以为我是被害死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高高在上,说人不该轻视生死,但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活着的时候感受到的都是侮辱,那还不如痛快的去死!你说那些人害死了我,是,但如果没有他们,我这辈子都被人瞧不起,我还得感谢他们!”说着,黎宴不知是笑还是哭地抽搐着,“如果可以用自己的疼痛去换钱,用钱去回报别人,那我也不算作孽,我这是大善,大善啊!我这辈子不算白活,我没让大家,让我自己失望!我本不应该下地狱!”
“你不怕疼?”
黎宴笑了一下:“怕疼的话,我也不会选择自焚啊。不怕疼是我的天赋,像我这种人,没别的天赋,就是不怕死。”
“你不怕死,你怕活得没有尊严、没意义,所以买奢侈品,做慈善……打肿脸充胖子。都可以理解,但是…”
黎宴吼道:“我用我的身体来换钱!我过了这辈子不敢想象的日子,从被人轻视到被人捧到天上,我满足了!我只是想活的有点价值,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请回吧,因为我还不知道我用命换的那笔钱有没有转给他们呢。”
“你是不是傻呢?黎宴。”花令玉表情上浮现出一种怜悯,与她平日里的表情显得有些割裂,但却又很符合她的五官,好像她天生更适合做这样的表情。
“你不跟我走,你怎么知道你用命换的那笔钱,有没有转给他们呢?我见过小时候的你,我之前回到了你的过去。其实到现在,没人能证明当年的火是不是你放的!是谁放的火根本没人在意,真相早被时间抛在了身后无从下落,你也想要让你那笔钱下落不明吗?只有你现在跟着我,不去错过时机,你才会知道那笔钱是不是到了他们手中。”
黎宴听了,张着嘴吞咽出“呜呜”的怪声,在思考似地看着花令玉。
“与我结缔契约,我会替你完成你的遗愿,代价就是只要你心愿了结,就与我融为一体。我死的那天,便也是你转世的那天。”
病房里的患者也发出了呜呜的怪声,叶翊冲回房间阻拦医院拨通警局的电话,却看见窗外黑云遮日,哪儿看哪儿奇怪,靠近窗往下一瞧,一瞬间好像幻视了花令玉白色长裙,立于半空的模样。她吓得连忙揉眼,幻相又消失了。
正当黎宴半张着像窟窿一样黑的嘴,花令玉突然近身到了自己身旁,端着一杯清水要喂自己。花令玉面容姣好,神似天女,黎宴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吞下了她递进嘴里的水。
高温的气流开始消散,黎宴如煤炭板块一般的身躯竟然逐渐愈合,还原了他未受伤时的模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又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身子开始变的温暖,柔软,最后像变成了一股气流飘进了花令玉的身体里。
叶翊在厕所门外急躁地喊着花令玉的名字,忽然她感应到了花令玉的能量,一种暖流似乎也在注入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