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三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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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案发现场留下来的手机，警方从上面的指纹跟踪到黎宴的身份信息。他们此刻便在一个破旧的公寓楼里，打开了黎宴家的大门。白石世奈在前，叶翊和花令玉在后，跟着警方一起进入了黎宴的客厅。整个屋子密不透风，像是闷在罐头里的臭鸡蛋味。
“小心！这是硫化氢！！”霍警官把正要开灯的警员的手瞬间扯住，捂住了口鼻急忙后退。大家见状不对，纷纷往楼下撤离。
花令玉和叶翊没料到还能碰上这样丧命的危险，两人目瞪口呆，一口气跑下五楼。到了外头，世奈捂着肚子喘气道：“天哪。”
叶翊：“没想到黎宴还给我们准备了惊喜。”
花令玉看着五楼，脑海里试图把小男孩的脸对上那个放硫化氢的成年男子形象。
警方很快封锁了整幢楼，小区广播更是提醒了这一事件，该栋楼的居民在家中需要等待防护人员带领他们撤离。这里的一片区域都是老式公寓，从2020年代建造一直到现在，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些困难家庭。
“死者家里出现硫化氢，是为了寻死还是意外泄露？如果为了寻死，他为什么会死在公园里？如果都是意外，那死神追的太紧了。”叶翊说道。
“这些行为其实都挺像自杀的，但是没人会选择这些方法来自杀，尸检报告说他是死于火烧，案发现场的附近监控也没调查出有陪同者。”白石世奈说道。
“有谁调查过他的手机吗？”花令玉问道。她想起了小男孩提到过的霸凌者名单，思考难道是多年后被火烧死的患者家属前来作案？或者是……威胁他教唆他去进行自杀？一个人好端端的，又凭什么受人教唆去自杀？
“警方就是打开不了他的手机，猜测被高级黑客封锁了。霍警官说的。”世奈说道。
“如果硫化氢不是针对自己，那就是留给来访者的礼物？”花令玉突然接过话。
叶翊面露惊诧，问道：“家里会有硫化氢，只有三种可能……电器或下水道事故引发的意外，不在讨论范围；死者自己放硫化氢在家自杀，那就没必要死在公园里；有人在他家里放毒，可问题在于放毒时间错过了死者在家的时间，除非认为他还会回到家中……可死者却在短时间之内以烧死的方式死在了公园，且无外力帮助，说明无论自焚是自杀还是意外与否，这案子都不仅仅是“自杀”这么简单；因此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死者离开家之前放毒，是专门针对来访者的……”
“如果是他自己在出门前放毒，那他就是不愿让外人进入这个房子。他在保护什么东西。”花令玉说道。
没过多久，一群应急救援队伍赶到，他们带着防毒面具、拿着气体探测仪进入了该栋楼。楼道里逐渐走出一群居民，青年人和老人不多见，大部分都是在这打工的单身汉们。男人们不修边幅、五大三粗，面相不善。花令玉平时见不着这样的群体，见突然被眼神扫视，不自觉地往叶翊身后靠去。她默默地思量，这么大批的单身汉聚集在这里，难道黎宴长大后也成了这样的人？确实这个时代异性竞争力低的男性失去了择偶权，不然何来“宏育堂”这样的地方出现？直接解决社会生育问题。想着，她看了眼叶翊。叶翊侧脸的线条从眉骨处往下凹，又在鼻梁处突然耸起，沿着那驼峰顺滑下去，绕过两唇，在下巴那兜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再不说，叶翊穿着黑色的夹克衫显得身子笔挺，花令玉又心想，倘若宏育堂生出的都是这样的人类后代，那也算见妙事。
叶翊注意到了人群正在朝自己和花令玉的方向看，硬是挺直了腰板，一面散着不好惹的气场，一面心里知道花令玉自作主张地躲在了自己身后，心里正小鹿乱撞。
大约过去半小时，警方将室内的硫化氢差不多排散完毕，霍警官递来了防毒面具给俩人，还有白石世奈。
“可以进去了，但是要小心。”霍警官说罢便走了。俩人戴上了防毒面具重新回到黎宴家里，这屋子一进门连玄关也没有，直接便可以看到整个客厅。右边是开放式厨房，左边是卧室和卫生间。
换上了鞋套和防护服，叶翊和花令玉在屋内小心地走。一个四十平的出租屋，收拾的还算干净，客厅里空空的摆着一个桌椅，甚至只有一把椅子，看起来死者几乎没有朋友往来。作为俩实习生，这次来现场的任务还是跟着一名取证人员和法医助理（白石世奈）继续学习。
经过救援人员的帮助，发现硫化氢的来源是有人用农业化学品中的含硫成分与强酸混淆后，反应产生的硫化氢气体通过一个密封的花瓶中溢出，最后充满了整个屋子。救援人员用石灰水喷洒了整个屋子，又在房间内放置了大量的活性炭，减少空气中硫化氢含量。
叶翊注意到客厅角落里罗列着一叠CD，在这个年代其实并不多见，大部分人直接可以通过随时的虚拟现实进行听歌。叶翊翻看了几张CD，发现都是自己并不熟知的乐队，唯独有一张专辑的封面微微从其他CD底下露出一个角，她心里一惊，将其抽了出来——是“Nightingale Mirage”的。叶翊拿起CD，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花令玉。
她走向花令玉，悄悄递给她看这盘CD，花令玉大惊，没有想到黎宴竟然和自己还有共同之处——在音乐审美上。心里不自觉地开始五味杂陈。
霍警官走进黎宴房间，里面陈设和外面一样简单，但却有一分干净利落的帅气。黑色的床单和灰色的墙面，上面却突兀的挂着一个粉色的花形图标，写着：“信仰，是心中所向”。霍警官打开了他的衣柜，发现寥寥几件普通的衣服旁竟然摆着几双做工精致的鞋子和西装，他拿起来观察了一下，却被花令玉指着接过话道：“那鞋子是Levant Maison的春季款，没有几万根本买不到，他还挺有品味的。”
“他哪里来的钱？”
霍警官以为是偷的，结果发现吊牌都保留的很好，低头一看这鞋盒里，竟然还存着收据。
另一边，叶翊则跟着取证人员走进了浴室，发现浴室角角落落，浴缸边缘，还有未清洁干净的血迹。可更让叶翊在意的是，死者黎宴摆了一瓶男士香水在洗漱台之上。
帮忙采集完厕所的证据之后，叶翊也进入了死者房间，凭着第一直觉，她径直走向了他的床边。她打开手电筒，开始搜寻着什么，掀开床单，往床底下一探，竟然藏着几箱黑色的塑料大盒子。
几人将它们小心地拖拽出来，盒子上分类贴着着“工具”，“收藏”等标签，叶翊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明晃晃的放着各种刀具和SM的道具。花令玉突然看见其中一个方形的东西闪了一下，那是——被一层塑料保护膜包裹好的银色相机，正是幻境里黎宴作为小男孩时使用的那台相机。
她迅速地拾起了相机，按下开关键发现竟然还有电。花令玉立即被照片里的情景吓傻了。
那是成年黎宴的脸。与小男孩的气质和五官很像，几乎是等比例长大。黎宴留着一头干净的板寸，但是身上却布满了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有些地方伤口被包扎了，有些地方像是刚刚划开还淌着鲜血，是一幕接着一幕，惨不忍睹的照片记录。她切换成小屏观看，发现相册的时间一直早到了十几年前，于是迅速搜到了2038年，发现并没有找到她的那张照片，瞬间松了一口气。
“查一下这个相机，霍警官。”花令玉将相机递了出去。白石世奈和取证人员完成了工作也挤进了这间卧室。
警方立即打开相机，将数据线连接到了电脑上。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2064年10月21日，也就是死亡时间的前一天：那是男子的一张半裸自拍，胸口写着一串数字和自焚二字。不用多说，警方立即将照片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个相机里存着从2064年到2038年的所有照片。26年的相片全部存在了一张卡里，从儿时到青年，再到开始自虐，像走马灯一样的看完了黎宴主观视角下的一生。
从2063年5月开始，黎宴身上出现了第一次伤口，是从指甲根部开始到手指中间撕掉了自己的一条皮。次周，是脚踝的一张照片，他将自己的脚踝割破后出门行走，白色袜子被鲜血染的鲜红。诸如此类的变态自虐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最后，他的小手指和无名指都不见了。
“小手指和无名指在这里吧。”白石世奈拿着从另一个写着“收藏”标签的箱子里找到的瓶子，手指泡在福尔马林随着液体晃动。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一些别的人体组织。
“把这几个拿去送去和死者dna比对。”白石世奈交代了花令玉，直接让其把这几个箱子全部搬运去警局。
“看起来，这是一场冗长的自虐记录。”叶翊说道。
“所以放火烧死自己是出于自虐心态？”霍警官他盯着墙上那突兀的粉色花形图标，和“信仰，是心中所向”的标语，总觉得心里不得劲，道：“去调查他的所有银行账户流水，调查他的人际网，绝对不能有任何倏忽。”
“你对这案子怎么看？”白石世奈问道。
霍警官道：“乍一看，挺变态的，如果当作自杀也可以草草收尾。但屋子里有硫化氢，又举止这么诡异，如果此人之前从来没有犯罪记录，他的所作所为，除了可能是精神病，也不排除有一点像是邪教。”
花令玉和叶翊面面相觑。花令玉看着墙上那粉色花形图标，不自觉地想起了黎宴口中的“慈善机构的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