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有天意》不染白发

4、临威不惧

　　蔚玉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看表——五点四十。
　　还是想睡。
　　迷迷糊糊的又睁开眼，又看了一下表——六点二十。六点二十？天啊！她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一，要去上班了。她蹭地从床上窜起来，麻利地穿上衣服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她回忆昨天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记得是二十一点多一点就躺在床上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晚上十九点多药煎好了喝下，跟灌了迷魂汤似的，不一会儿大脑就昏昏沉沉的有困意。有这么快？神药？
　　嗯，这个大夫的确有两下子！吃安定片都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蔚玉洗漱完毕来到厨房，什么吃的也没有。昨天下午从正德堂中医馆回到家把那点剩粥吃光了，吃了几片饼干。蔚玉早晨上班，基本都是在家做点饭吃了。今天是来不及做早饭了，厂门口买点吧。
　　蔚玉下了三路公交车，走了几分钟到了厂门口。在厂门口的煎饼摊买了一张煎饼，或许是昨晚没怎么吃东西，又睡得不错的缘故，她感觉到饿了。
　　本没有在路上边走边吃的习惯，这时顾不得什么了，卖煎饼的阿姨刚把热腾腾的煎饼递到她手上，她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蔚玉在厂门口的刷卡机上刷了出入卡，嘴里嚼着煎饼往厂机关办公大楼走去。刚进办公大楼一层的玻璃门，迎面遇到从楼上下来的开完早会的各级领导们。
　　我晚了吗？蔚玉看看手表——七点四十。不晚啊。离规定的入厂时间还早五分钟呢，今天领导们散会早。蔚玉心里想着。
　　厂办公室宣传部在三层，她穿插在下楼的领导们的队伍中往楼上走。“纪科”蔚玉冲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点头微笑着叫道。”“陈科”、“王科”……蔚玉一路跟各科领导打招呼。
　　终于到了三层，又看到齐副厂长，“齐厂。”蔚玉微笑着叫道。
　　齐明华是厂里负责生产的副厂长，三十八岁，年初刚刚被提拔为副厂长。是这个办公大楼里最年轻的厂领导。他瘦瘦高高的，白白净净的，带副黑边眼镜。江浙口音。
　　“小蔚，你这几天气色怎么不好？”齐明华叫住蔚玉。
　　“哦，没睡好觉。”蔚玉略一诧异。
　　“早点睡，别熬夜。身体重要。”齐明华的声音清澈温雅，语调抑扬顿挫。
　　“谢谢齐厂关心”。蔚玉很爱听齐明华的声音，他说话带有韵律感，可能是他会唱越剧的缘故吧。
　　齐明华冲蔚玉笑笑，朝他的办公室走去。他的办公室在三层西面，蔚玉在东面。
　　蔚玉工作的地方是市钢铁公司下辖的一钢厂的机关办公大楼里，有好几个为整个工厂的生产运行和工人的工作生活服务的科室部门。其中厂办公室是最大的行政管理部门，除了生产、人事调配、安全保卫，厂里的其它大事小情都由它管。
　　蔚玉进了办公室，看见刘峰和张莉，她很阳光地叫他们：“张姐、刘峰早晨好。”
　　“蔚姐今天心情不错啊！”刘峰眯笑着眼睛对蔚玉说。
　　“嗯，昨天睡得还可以。”蔚玉把已经吃了一半的煎饼放在办公桌上，去更衣室换工作服。
　　“张姐，你说这次厂里裁人，咱们办公室谁有可能被裁啊？”刘峰突然问张莉。
　　“这我怎么知道！”张莉翻着公司报纸没有抬头。
　　“其实这不明摆着吗，谁有后门，谁跟领导关系好谁留下呗！”张莉突然说，仍旧没有抬头。
　　“唉！”刘峰长长叹了口气，“这世道，NO，应该说从古至今的人类社会——弱肉强食，谁有本事谁吃饭，谁有本事谁吃肉，谁有本事谁上位，谁有本事谁……”
　　“行了行了，还没完了，等公司举办演讲比赛时你再尽情发挥吧！”
　　刘峰本想说谁有本事谁跟领导好，被张莉突然打断了。他嘴巴张了一会儿才合上。
　　“你们聊什么呢？”蔚玉走了进来。
　　“没聊什么。”刘峰又眯起眼睛笑着对蔚玉说。张莉一直没抬头。
　　每周一八点是例行早会。蔚玉她们宣传部门还有组织部门、行政部门、管计生的、书报派发的、管档案的，总共有十多个人。
　　办公室主任陈刚坐在会议桌的主位，其他人坐在两侧。
　　大家静静地听陈刚说着一些厂里和公司的生产和人事近况、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厂里的生产经营目标、整个钢铁行业的状态等等。
　　“现在钢铁行业形势严峻，生产饱和，竞争激烈。公司这些年致力于研发新产品打开新销路，在资源人力方面也进行了多次整合。”
　　“但咱们这个百年老企业岗位拥塞的状态给企业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所以，公司上层决定精减岗位职工。”
　　“减下来的员工，愿意服从再分配的，可以留下来；不愿意的，就自行谋业。”
　　陈刚镜片后面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不时扫射着在座的这些下属，目光停在蔚玉脸上。蔚玉低着头，表情淡然。
　　“大家说说吧，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大家畅所欲言。”
　　一时间，会议室非常安静，静得只听见有人在深呼吸，静得只听见机械表的秒针走动。
　　“主任，听说减下来的人有可能让去县里？”一个男职工问道。
　　“是的。”陈刚肯定地说。
　　接着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大家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就散会。”
　　这十几个人各怀心事，情绪低落的站起身离开座位陆续走出会议室。
　　“蔚玉留一下。”陈刚突然叫住蔚玉。
　　蔚玉扭脸看着陈刚，一脸疑惑不解。
　　其他人看看陈刚又看看蔚玉，表情各异，心里想什么的都有。
　　张莉撇了一眼陈刚，陈刚摆弄着手里的钢笔，一副老练的样子。她又看了看蔚玉，瞪了她一眼，走出会议室。
　　“蔚玉，”陈刚看着蔚玉的眼睛，“你想留在办公室吗？”
　　“嗯。”蔚玉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那你准备好了吗？”
　　“啊？哦，我这一个月稿子是发得少，不过，以后我会尽量多发稿，把咱们宣传工作做得更上质量。”蔚玉忙表态立誓。
　　“呵呵，我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工作很不错，这个我都看在眼里了。”陈刚笑笑，看着蔚玉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
　　蔚玉很快瞥了陈刚一眼，从陈刚的眼睛和语气表情里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被调到办公室的这几个月来，蔚玉不是没感到她们这个主任对她的超出上下级关系的关照。一次陈刚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攥着她的手不放，还说如果蔚玉识抬举，他不会亏待她。
　　蔚玉极其反感，用力把被陈刚抚摸的手抽出来。淡定冷静地说：“主任，你把我从车间调到办公室，我很感激你。我会努力工作的，不会让你失望。”说完，赶紧离开了陈刚的办公室。
　　蔚玉知道，现在陈刚又在借着减员的机会发难于她。如果她不肯从他，她就会被裁下去。裁下去的命运是可想而知的，要么去县里，要么离开公司自谋职业。她不想去县里，班车早晨不到六点就得出发，晚上很晚才能回到家。如果不去，就没了工作。可是，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屈服于他的。
　　她讨厌极了陈刚看她时的那副嘴脸，觉得恶心！当初她还以为这个办公室主任真的是因为看她有才华，文章写得好，字写得好，才把她从检修车间调到办公室的呢！
　　那天检修车间主任找到她，说她被调到办公室了，说办公室主任下车间时看到她写的板报大加赞赏。听说她的名字叫蔚玉，想起来在公司报纸上看到过她写的文章，不住地夸赞才气了得。
　　当时蔚玉真是觉得遇到贵人了，为自己的幸运还很是高兴了一翻。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
　　蔚玉抬眼看看陈刚又垂下眼皮，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刻应该怎样巧妙地应对他。一时语塞杵在那里。
　　“今天晚上我有个酒宴，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去。”陈刚见蔚玉不说话，开了口。
　　“主任，我不会喝酒，这两天胃也不舒服，对不起，我去不了。”蔚玉果决地回绝陈刚。
　　“哦，随你。”陈刚的表情让蔚玉看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
　　蔚玉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见蔚玉进来，刘峰抬头看了她一眼。张莉依旧忙自己的没有抬头。
　　蔚玉刚拿起报纸，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喂，你好。办公室宣传。”
　　“蔚玉，昨天看得怎么样？”
　　“嗯，还可以，昨天晚上吃了药睡得还行。”
　　“这么快？神了！”电话那头的边海生有些激动。
　　“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我请客。”电话里边海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好像比睡好了觉的蔚玉还高兴。
　　“还是我请你吧，你给我介绍的这个大夫还真是不错！我得感谢你呀！”蔚玉感激地说。
　　“哎！看你说的，生分了啊。你好了就是感谢我了。中午在厂外的秋叶饭店等你啊。”边海生对蔚玉总存有十二分的热情和关怀。
　　“咱们还是在食堂吃吧，我不喜欢吃外面馆子的饭。”蔚玉提议。
　　“哦，对了，你是不喜欢吃。好吧，我在食堂等你。”边海生痛快地迎和着蔚玉。
　　张莉这时抬头瞪了蔚玉一眼，她心里这个气呀：狐狸精！
　　本来她们办公室除了她和从车间调来不久的刘峰，还有一个男同事。可是，去年国庆节放假回来上班，那个男同事就莫名地换成了蔚玉。听说那个男同事被调到炼焦制气厂。炼焦制气厂离市区近百里地，工作环境也不好。谁愿意主动去那啊！
　　哼！仗着自己年轻有姿色就不顾别人的死活，不要脸！张莉恨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