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江水》两人份的饭

77、77

　　某天，两个人出去玩。

　　假期人流量大，两个人走在街上必须贴得很近。
　　但是也就是手臂和手臂贴在一起，其他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挺收着的。

　　走了一会儿，因为他们是在往商场那边走，今天又是周末，暑假的周末，所以越走人越多。

　　人群里面有很多对情侣，这些情侣就没那么收着了，大大方方，旁若无人，卿卿我我。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牵着手。

　　两个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关呈明看完也没什么想法，情侣嘛，也就是这样。
　　刚收回目光，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手。

　　低头一看，云树把他的手牵住了。
　　牵的时候还把关呈明的手指头轻轻捏了捏，在这种旁若无人中还有点不易被人察觉的亲昵。

　　关呈明没想到云树会这么做。
　　他感受到手上的触感，瞳孔微微放大，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无措。
　　一群男男女女的情侣中间，这样两个男生手牵着手往前走，看起来真的挺突兀的。

　　不过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甩开云树的手。
　　只是定了定神，哼了一声，然后也抓住云树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但是两个男生牵着手走在街上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很多跟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女生。

　　其中有两个女孩子，应该是好朋友，也是手挽着手，朝他们迎面走过来，看见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而令人无法忽视。

　　接着她们用很小的声音交流了一下，接着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激动起来了。
　　更奇怪的是她们还在笑，不是那种充满恶意的笑，反而是有点像……在激动或者兴奋的那种笑。

　　之前被那么多人投来了奇怪目光，关呈明也没觉得怎么样，反而是两个女生这种奇怪的反应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也不是不高兴或者不舒服，就是单纯的有点不自在。

　　等到那两个女生走过去之后，他就跟云树说起刚才的事情：“明明那两个女孩子也牵着手，但是看女孩子牵着手，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男生就会很奇怪。”
　　“尤其是牵手。勾肩搭背都可以，牵手就是不可以。”

　　云树看着他。
　　关呈明又耸耸肩：“随便一说啦。其实这些我都觉得还好，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个女生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地看着我们。”

　　“虽然感觉没什么恶意……但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树看起来并不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扰，就好像还挺了解，他跟关呈明解释道：“她们应该就是那个吧。”
　　“所谓的腐女。”

　　关呈明虽然没怎么跟女生接触过，但是也知道什么是腐女。
　　原来是腐女吗？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女生看到他们牵手走在一起会这么激动了。

　　现在知道了这个，关呈明心里的费解也变成了好笑。
　　他就跟云树说：“我第一次知道腐女，甚至是第一次知道同性恋的概念，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云树说：“我也是。”
　　“我小学的同桌是个女生。有一天，她神经兮兮问我，你知道攻和受吗？”
　　“我当时就一头雾水，心想不是公和母吗？”

　　关呈明在旁边笑了半天，叹口气：“我第一次知道同性恋这个概念是在电视剧里面，是个国外的电视剧，里面有对同性恋，领养了一个小孩。”

　　“当时我才上小学，也许就是因为年纪太小，居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就觉得，啊原来这两个男的是一对啊，然后就津津有味接着往下看了……”

　　“可能是这方面的概念还不成型，被社会灌输的思想也没有那么根深蒂固……当时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其实大部分剧情都忘了，也只看了第一季，一定要说的话，只记得是个喜剧，看得很开心。”

　　“但是现在，两个男人在一起……？长大了反而才觉得怪怪的。某种后知后觉。”

　　“现在呢？”云树问。
　　关呈明盯着他。

　　两个人对视片刻，关呈明啧了一声。
　　“……就还行吧。也没有很怪。”

　　*
　　其实在商场里也没什么好逛的，无非就是看电影吃饭，然后就是逛衣服之类的。
　　有时候也许会有那种卖小玩意儿的小店，但是很快就可以逛完出来了，顶多再逛逛超市或者是找个咖啡馆坐一下，然后两个人面对面玩手机。

　　这天把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甚至还跑去电玩城玩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好玩的了，准备找个咖啡馆奶茶店之类的坐下来玩手机。

　　这时，两个人路过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刚才的电玩城的地方。

　　云树打量了一下上面的招牌，发现这是一个主机游戏馆。

　　他想起来之前和关呈明聊天，说起未来要做什么，关呈明还说要开一个这样的游戏厅。

　　“你要不要进去考察一下？”他这样问旁边的关呈明。

　　关呈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到旁边这个店的招牌，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想开一个游戏厅。

　　“也行，”他点点头，“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可做，那就可以进去看看呗。”

　　两个人说着走了进去。

　　*
　　游戏厅里面还是有些人的，也有自己一个人来玩的，但大部分都是几个人坐在一块，这样还可以联机。

　　两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准备开始玩游戏。
　　连关呈明也是第一次跟人联机玩游戏，云树本来就不怎么玩游戏，自然更不用说。

　　关呈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这个椅子还挺软的，应该就是为了打游戏舒服，可以这样放松地躺着玩。

　　于是两个人就像两个纸片一样并排躺着，加上周遭这个环境，别说，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是要用手柄玩的。这个所谓的手柄，就算是关呈明这种天天打游戏的也从来没用过，因为他觉得很麻烦。
　　而且他之前毕竟是在学校里面打游戏，难不成还要把什么电脑主机手柄全都带到学校里？未免太倒腾了。
　　所以对于关呈明而言，肯定是在手机上玩最方便。

　　他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手柄。
　　但是偶尔体验一下这种手柄也不错。

　　这种游戏厅里面甚至还有菜单，就跟唱卡拉OK的地方一样，可以点甜品饮料水果之类的。

　　两个人点了橘子刨冰。

　　虽然从高考结束以来，两个人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天酷暑的煎熬，对夏天充满怨念。
　　但是现在，吹着空调吃着冰沙，躺在软软的椅子上打游戏，此情此景还是让人不禁感叹夏天太棒了。

　　两个人话都不多，但是云树的话尤其少，躺一块儿就显得关呈明话多了。

　　他们现在玩这个游戏并不是关呈明之前一直玩的那个游戏，而是一个有点古早的2D通关小游戏。

　　虽然只是一个2D的小游戏，可是对操作要求很高，需要非常精细准确的把控，游戏过程中还会碰到很多陷阱。

　　两个人如果联机的话是要计时的，就是看谁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通关。
　　游戏的右上角有精确到毫秒的计时工具，可以一边玩游戏一边看自己所用的时间。

　　这样其实会让人有点焦虑，但是又觉得很刺激，毕竟玩联机比拼，要的就是这种刺激的感觉。

　　游戏开始了。
　　关呈明就是很认真地在玩自己的游戏，其他什么也不去管。
　　云树就比较贱了，他一边在玩自己的游戏一边还分神去看关呈明，然后他就给关呈明立flag。

　　他就说：“哇，关呈明，你这个地方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下子就把这个boss给打死了，肯定很快就会通关了吧。”

　　就说一些像这样子的话。

　　然后他每次这么说之后，关呈明立刻就会死掉。
　　一开始还没什么，但是次数多了关呈明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就觉得真挺烦他的，给他一脚让他闭嘴专心玩自己的游戏。

　　云树打游戏的时候很耐心，也很稳，心态也非常好。
　　但是关呈明就比较心急，比较容易暴躁。

　　一是因为他喜欢追求速度而不是准确度，享受这种快速通关，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过程。

　　二是因为他跟云树正在比赛呢，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就这么着急地打游戏，其实就算云树不给他立那些flag，他也得马不停蹄地死上几百次。

　　但是也不一定都是因为暴躁才死的，他总是在应该细心的地方死了很多次，于是就着急了，越着急死的次数当然就越多。

　　但是有些地方其实并不需要他多么谨慎，只要以很快的速度过去就行了，结果他又觉得太顺了，肯定有陷阱，他就不敢轻易过去，反而谨慎起来，结果这一谨慎被游戏制作者预判到了，如他所愿给他设置了一个陷阱，他又把自己作死了。

　　每到这个时候，就又是熟悉的操作熟悉的风味，云树又会去逗关呈明玩，觉得他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哪怕因此狂躁地一遍又一遍跑去送死，头铁地去打那个boss，他也觉得蛮萌的。

　　这都是云树自己的想法。关呈明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萌，更不会觉得云树这是什么友善的行为，他都烦死了。

　　关呈明想要反击，所以他也留意着云树的操作。
　　可惜的是，云树真的很稳，很少能抓到他吃瘪的时候。

　　但是就算再怎么小心，或多或少也会失误的，云树操作的角色就也会死掉。
　　他每次死的时候，关呈明也在旁边幸灾乐祸，哼哼死了吧不行了吧，这我可是一个都没死就过了。

　　然后云树死的时候，他还在旁边数数，跟着报数：哎呀死了四次了，五次了，六次了……

　　高兴了还在那里哼游戏的BGM，依旧是他那个五音不全的调调。

　　就那个显摆嘚瑟的语气，其实云树听了之后根本就不会觉得生气。
　　他就没有功夫生气，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关呈明这个得瑟的语气上面了。

　　“自己玩就没意思，还是看别人玩，别人一遍一遍地死掉，那才比较开心。”
　　“果然我就是喜欢看章鱼全部死翘翘。”关呈明最后非常愉悦地说，好像是自言自语，但归根究底，还是说给云树听的。

　　*
　　玩完从商场出来，发现外面下雨了。
　　还好出门之前看的天气预报两个人带了伞。

　　雨很小，但是雨脚绵密，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很有氛围。
　　关呈明站在商场门口的屋檐下，砰地一声撑开伞，仰头看了看天空，抱怨：“如果雨大一点也好，这么小的雨不打头发会湿，打了又觉得有点不值得。”
　　“因为伞本来收得好好的，现在为了这个毛毛雨打开，最后又没怎么用。”

　　云树站在旁边，语气很平静：“懒狗。”

　　“……”关呈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的对。”云树温声细语。

　　关呈明很不满意，皱着鼻子伸手去捏云树的脸：“糊弄谁呢，我刚才听见了好吗。”

　　云树被他捏住脸也不反抗，顺势低下头借着雨伞的掩护，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还残留着橘子刨冰的味道。
　　是一个冰凉的，橘子味儿的亲吻。

　　关呈明心里一阵发痒，好像雨滴落在水面上起了一点小小的涟漪。

　　“……做什么啊。”
　　“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当作没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