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行动》两人份的饭

15、千斤果

　　钟净把信读完之后，有一种想要把信纸撕烂的冲动。
　　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还说什么‘我就是上帝’……一个人为什么能如此恶毒，又如此傲慢？？”

　　闵泉生把信纸折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面，把信封和第一个信封放在一起：“其实与其说他傲慢，我想不如说从骨子里他是极度自卑的。有多傲慢就有多自卑。”

　　然后他躺到床上，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问钟净，还是单纯自言自语：“所以也许这么说会更合适。”

　　“一个人为什么能如此自卑，又如此傲慢？”

　　钟净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心情复杂。

　　*
　　第二个怪谈的调查也就此结束了，今天学校又公休，两个人久违地躺在家里无所事事。
　　电视上在放美食节目，钟净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戳了戳旁边的闵泉生：“我忽然好想吃水果捞哦。”
　　闵泉生盯着电视目不转睛：“是吗。”

　　钟净继续戳他：“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水果和酸奶。”
　　闵泉生还是盯着电视目不转睛：“是哦。”

　　暗示得这么明显还无动于衷，钟净不满地坐起来，更用力地戳闵泉生：“你去做啦。”
　　闵泉生终于有了反应，扭脸看着他：“不要。”

　　“为什么啦！那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做！”钟净退了一步。
　　于是两个人开始玩石头剪刀布。最后是闵泉生输了，嘀嘀咕咕抱怨着去做两人份的水果捞。

　　片刻之后，闵泉生端着水果捞回来了。冰箱里存货很多，碗里满满的都是各种水果，淋上厚厚的酸奶，看起来很诱人。
　　钟净吃到一块苹果，嚼了几下：“说到苹果，人们就会想到这个怪谈里的白雪公主，还有《圣经》里的禁果。苹果大概是世界上被赋予意义最多的水果了吧。”

　　闵泉生也叉了一块苹果：“下一个怪谈好像也和苹果有关。”
　　“是吗，”钟净回想了一下，“啊，是那个苹果园吧。”
　　“嗯，江水初中苹果园。”

　　“江水初中?”钟净若有所思，“之前还是江水小学，现在到初中了吗？说起来，这些怪谈就好像是有一个时间顺序一样。这会有什么深意吗？”
　　现在还无从得知。

　　“总之，先看看第三个怪谈的内容吧。”钟净说着拿出手机，把第三个怪谈的内容搜了出来。

　　第三个怪谈叫：[千斤重的苹果]。
　　[据说，在江水初中的广场东南角，不知道是谁种了一棵神奇的苹果树。上面的苹果掉下来的时候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深深陷进地里，就像苹果本身有千斤重一样......]

　　“嗯......”钟净一直认真地读到最后一个字，读完那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号，然后看着后面一片空白，愣住了，“就这？就没了？这个怪谈这么短的吗？和前两个一比忽然有点不太习惯......”

　　闵泉生的关注点和他相当不同：“如果当时砸在牛顿头上的是这种苹果，高中物理应该会简单很多吧。”

　　“......不要做这种恐怖的假设啦。虽然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骑车来到第三个怪谈的地点：江水初中。
　　如法炮制，他们用杜鹃鸟吊坠进入学校，到达广场东南角，看见了怪谈中的那棵苹果树。

　　围着苹果树转了一圈，钟净发现树底下掉了不少苹果，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苹果还真如怪谈所说，深深地嵌入地面。

　　他们从土里挖出来两颗苹果，放在手心里掂了掂，但令人失望的是，这分量分明就是普通苹果，哪有什么千斤重。

　　钟净很费解：“可是如果没有千斤重，这苹果又是如何深深陷进地底的呢？”
　　闵泉生仰头看着树上的苹果：“这样的话，只可能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了。”

　　从树上掉下来绝对不可能这么深，难道是旁边教学楼？
　　两个人扭头去看教学楼，发现教学楼只有五层，远远不够。
　　或者是学校旁边的居民楼？但是仔细一数，楼层也都太低了，顶多二十楼，不可能。

　　两人苦思冥想半天，最后钟净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调查方向：既然往高了找找不到，那么往低了找呢？
　　他们首先进入教学楼，发现可以顺着楼道进入地下一层。地下一层也是教室，看门口挂着的牌子是物理实验室，没上锁，闵泉生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地下教室里面很阴冷，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挂着一干物理学家的肖像，伽利略、爱因斯坦、普朗克、法拉第......
　　他们看到其中还有牛顿，他的头发卷卷的，惹得闵泉生一直在旁边嘀咕说他是卷卷头，把钟净都烦死了。

　　两个人把整间教室仔细调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这一大堆物理学家的肖像，其他就没什么可以调查的东西了。看来线索就藏在墙上这些肖像里面。

　　“线索，线索......”钟净小声念叨着，试图把每个肖像从墙上掰下来，看看后面到底有什么。但是肖像固定得太牢固，费了老鼻子劲也没取下来。

　　闵泉生没跟着他一起在每个肖像面前跑来跑去，而是一直站在牛顿的肖像前面。钟净觉得奇怪，戳了戳他：“发什么呆？”

　　闵泉生从口袋里取出他们刚才从土里挖出来的苹果，对着牛顿比划了两下：“牛顿被苹果砸到脑袋才发现了万有引力，我在想......如果用苹果砸牛顿的头，我们是不是也能发现什么线索？”

　　钟净觉得有理：“试试。”

　　于是闵泉生抡起胳膊，把苹果对准牛顿的脑袋扔了过去。
　　苹果重重打在牛顿的脸上，肖像画质量很好，这一击也没能给牛顿造成什么伤害，苹果又啪嗒啪嗒弹到地上，最后滚到他们脚边。

　　闵泉生皱起眉头，弯腰把苹果捡起来：“不应该啊......难道是砸的方法不对？”
　　闻言，钟净又仔细看了看肖像里的牛顿。不看还好，这么一看他忽然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
　　他戳了戳闵泉生，手指着牛顿头顶的位置：“你看这个肖像的最顶上，画框上面，好像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闵泉生眯眼看了看，从旁边的实验桌子下面搬了一个凳子，踩着凳子去看肖像的最顶上。
　　在画框的最顶上，他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洞，不大，刚好可以容纳一颗苹果。

　　他把苹果扔了进去，只听见一声闷响，肖像和墙面贴合的部分裂了一条缝。
　　两人合力把肖像取下来，发现肖像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张纸，是一张补习班广告。

　　“学霸补习班......暑期补课培训班火热招生中......”钟净念道，随即皱了皱鼻子，“让我想起大学教室里也经常会被人塞考研自习室的广告。”

　　他们还注意到广告上写着补习班的地址，是一个叫“江岸·神之门”的小区。

　　闵泉生评价道：“好中二的名字。”
　　钟净表示认同：“嗯……不过现在小区的名字都这样，非常浮夸。”

　　两个人既然拿到了这个线索，本来只要去这个小区就好，但是他们再仔细一研究，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因为江水市根本没有什么“江岸·神之门”小区。

　　*
　　两天过去了，两人把所有地图软件都查了一遍，甚至纸质地图也查了，能查的都查了个遍。他们甚至还怀疑会不会是广告上面印错了，用各种同音字替换再去查，连有关这个小区的一根毛都没查着。

　　第三天，两个人几乎已经放弃了。
　　正巧钟净的表妹来他家玩，他奉母之命陪妹妹出去玩了，闵泉生只好回自己家，一个人没劲地躺在床上看漫画。

　　正看得打哈欠，手机一震，他点开一看，钟净给他发消息了：[在妹妹还很懂事很乖的情况下我体力不行了，把她姑妈，which is我妈送进去陪她玩。]
　　配图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正在商场里的乐园滑滑梯，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钟净妈妈。

　　这配图简直可以当表情包来用了，闵泉生勾了一下嘴角。
　　其实他有点可惜钟净没把自己照进去，本来还想看看钟净怎么带小孩的。于是一边可惜一边找了一个猫咪晃可乐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片刻钟净回复了：[不许晃！给我喝！]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句话：[这个很久不见的表妹很黏我，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吧。]

　　闵泉生打字：[是啊，像你这种小孩子也喜欢跟我玩，想必我是靠谱的大孩子吧。]
　　钟净回复：[滚啦！]

　　又过了一会儿，钟净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要不要过来玩？]
　　闵泉生反正呆在家里也是玩手机看漫画，于是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他抵达了钟净所在的商场。
　　这个商场很大，坐落在江边，旁边就是一个游客集散中心。

　　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他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钟净撞了个满怀。
　　闵泉生把在门口买的冰淇淋给他吃：“不用带你妹妹玩吗？”
　　钟净很不客气吃了一大口，一边觉得冰牙一边含含糊糊道：“我妹妹现在缠着我妈了，毕竟相比我来说我妈才是真正的大孩子。然后......我就趁机溜出来找你。”

　　钟净把冰淇淋咽下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正是那张补习班的广告纸，又说：“我想到这个商场正好在江边，那个小区又叫”江岸·神之门”，想着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所以才把你约出来。”

　　于是两人从商场出来，过马路来到江边，沿着江岸慢慢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座古塔。

　　他们从小在江水市长大，都知道这座塔的存在。这塔据说最早是晋代修建的，宋朝重修一次，清朝重修一次，上世纪二十年代又塌了，近年来才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修缮，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在已经不让进了。

　　钟净仰头看着塔顶：“这么远远看过去真的好高啊。也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把它修起来的......”
　　闵泉生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塔......和神之门？”

　　他从钟净手中接过那张广告纸，低头看着上面的地址：“我之前就觉得‘神之门’这个说法非常熟悉，刚才看到这座古塔终于想起来了。”

　　“‘神之门’是一座塔的名字。这座塔还有一个别名，叫‘巴别塔’。‘巴别’在巴比伦语中就是‘神之门’的意思。”

　　“而巴别塔在宗教传说里是一座通天塔，顺着它往上爬可以到达天堂，”闵泉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如果从天堂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扔苹果，一定可以把苹果结结实实嵌进地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