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行动》两人份的饭

18、千斤果

　　夜色降临，三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初中时候发生的趣事，宋一珊目光无意掠过旁边的落地窗，哎呀一声：“天黑了，我去把窗帘拉上吧。”

　　钟净目光跟着她一起来到窗边。因为宋一珊住的这栋楼在小区最边上，还是顶楼，旁边都是矮一点的楼，从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旁边楼的楼顶。
　　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在这些楼顶的边边角角处有很多一闪一闪的红色灯光，星星点点，在夜幕中好像蝙蝠的红色眼睛，透出强烈的危险气息。

　　“啊等等！”钟净连忙拦下她，拉着闵泉生一起来到窗边，指着旁边几栋楼楼顶上闪烁的红光，“那些红色的灯光是什么？”

　　宋一珊茫然地摇摇头：“以前好像也出现过，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闵泉生本来听着宋一珊和钟净聊天都快睡着了，此时被强拉过来，盯着那些红光看了看，打了个哈欠：“这个是航空障碍灯。简单来说就是在高楼楼顶安装一些指示灯，让飞机知道这里有栋楼，千万不要撞上去。”

　　“嗯......”钟净好像被这些灯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眼珠子跟着闪烁的灯光转来转去。

　　宋一珊也看着窗外，不过她没有看这些航空障碍灯，只是单纯欣赏夜景：“灯光真的很神奇呢，比如说从我家往外面看，白天是一种景色，晚上又是另外一种景色了。”
　　“因为有灯嘛，各种指示灯，标识，广告......就会让白天不明显的东西变得明显起来。”

　　白天不明显的东西，晚上就变得明显起来……？
　　钟净更仔细地去看那些航空障碍灯。
　　这些灯忽明忽灭，看似没什么规律，可是如果长时间盯着看，就会发现其中一盏灭了，旁边另一盏又亮起来，好像有什么固定顺序一样。

　　循着灯光闪烁的顺序，钟净手指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痕迹，痕迹一直通向不远处的一栋建筑楼，灰扑扑的也没什么亮眼霓虹招牌，看起来非常普通。

　　钟净指着那栋建筑问宋一珊：“那栋楼是哪里？”
　　宋一珊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啊，你说那里啊。那是一个补习班，叫‘青苹果补习班’，我初中在那里补习过。”

　　“诶，”钟净惊了，“原来你不止报了一个地方的补习班吗？这么多上得过来？”

　　宋一珊耸耸肩：“这算什么！升高中的暑假，我妈给我报了整整五门补习班，一天时间都耗在外面，简直跟上学没区别了。”

　　“诶———”旁边的两人肃然起敬。

　　宋一珊叹了口气：“都是伤心事啦，不必再提......对了，你们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钟净回过神来：“哦，只是看到了随便问问......你刚才是说，它叫‘青苹果补习班’吗？”
　　“对，不过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了，我也不知道它现在有没有改名字。”

　　苹果？初中？
　　两人对视一眼，还真是两个敏感的关键词。等了一下午，总算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像样的线索。

　　事不宜迟，钟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告辞了。”
　　宋一珊也看了一眼时间：“诶，还早吧，不多玩一会儿吗？”
　　钟净笑了笑：“回家路上还要时间嘛。谢谢你的招待，今天玩得很开心，之后有空再一起玩吧。”
　　“好吧好吧......”

　　宋一珊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和他们一起等电梯上来。
　　钟净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显示，又想起了今天下午的电梯惊魂，忍不住跟宋一珊确认道：“这电梯应该是真的修好了吧？”

　　“应该是的，”以防万一，宋一珊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业主群里是这么通知的。”

　　就在这时，闵泉生凑到钟净耳边小声：“对我们来说，修好了才不好吧。”
　　钟净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为什么啦！”
　　闵泉生道：“电梯里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呢，结果这么一修，肯定就没了。”
　　钟净：“......”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两个人走进电梯，跟门外的宋一珊告别。
　　“下次再来玩哦！”宋一珊笑着说，随着电梯门慢慢合上，她的脸也慢慢从门缝里消失不见。

　　钟净摁下1楼按钮，然后小心地盯着头顶的楼层显示。如宋一珊所说，电梯果然修好了，无比正常地从21楼一层一层下行。

　　钟净正觉得松了一口气，听见倚在电梯厢壁上的闵泉生忽然开口了：“我想起了一个关于电梯的鬼故事，你要不要听？”
　　“......”钟净简直想掐死他，于是真的走过去，用手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闵泉生也不介意，伸手抓住钟净掐着自己的手捏了捏：“既然电梯修好了，线索消失了，肯定就要想办法让线索重新出现啊。”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轻轻震动，搞得钟净手心里有点麻麻的：“招鬼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讲鬼故事？”

　　钟净都无语了，撒开掐着他的手：“哪有这样的说法啦......”

　　不过最后，在钟净（并不是很）坚定的反抗下，闵泉生还是讲起了他那个关于电梯的鬼故事。

　　“一位医生在做完急诊后已是午夜，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走到电梯门口，他看见一个女护士，两人就一同乘电梯下楼。”

　　“可电梯到了一楼还不停，一直向下。”

　　“电梯一直下到B3，到了B3，电梯门开了，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他们眼前，低着头说要搭电梯。”

　　“医生脸色一变，急忙关上电梯门，护士觉得奇怪，问：‘为什么不让她上来？’”

　　“医生说：‘B3是停尸房，每个尸体的右手都绑了一根红丝带，而那个小女孩的右手……她的右手居然也有一根红丝带……’”

　　“护士听了，伸出右手，阴笑一声，说：‘是不是……这样的一根红丝带啊？’”*

　　闵泉生讲着讲着，猛地把右手伸到钟净面前，还煞有介事地晃了几下。

　　钟净：“......”
　　虽然闵泉生讲故事的时候全程棒读，面瘫的样子也很让人出戏，但此情此景下，钟净还是因为这个应景的鬼故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起完了又搓搓手臂，安慰自己道：“不过只有一到十八楼是地狱，没有哪家的地狱还延伸到地下三楼吧。我们应该不打紧。”

　　话音未落，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两人因为鬼故事的恐怖氛围渲染，对任何再微小的声音都变得很敏感，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发现是门边的电梯按键。
　　正奇怪是哪个按键发出异响，又听见接连两声轻响，两个人眼睁睁看着最底下的B3，B2，B1三个按键一闪，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数字1，2，3？？

　　以此类推，数字1，2，3摇身一变成了4，5，6；4，5，6摇身一变成了7，8，9......
　　就这样层层递进，最后到了最上面的三个按键。

　　照理说，按这个顺序，最上面的19，20，21三层楼应该会变成22，23，24，但事实是没有。
　　整栋楼都少了三层，19，20，包括宋一珊住的21楼，都直接从电梯按键上消失了！

　　电梯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闵泉生盯着电梯按键：“我很好奇宋一珊现在怎么样了。”
　　钟净：“……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深思为好。

　　虽然电梯按键出现这样的异变，可是电梯本身还在继续正常运行。一直向下，最后来到了1楼，也就是以前的B3，轿厢震了震，停下了。
　　几秒钟后，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下，门缓缓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一阵阴风穿门而过，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男孩，十三四岁的样子，低着头，过长的刘海盖住眉眼，手拿一个青苹果，声音低低的：“我要搭电梯。”

　　“......”钟净还沉浸在电梯按键消失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还是他旁边的闵泉生反应快，利落地摁下关门按键，电梯门随即关上了，小男孩瘦弱的身影从门缝里一点点消失不见。

　　然后闵泉生按下4楼，也就是原本的1楼，又拿胳膊肘撞了撞钟净。
　　钟净还是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看着他。
　　闵泉生道：“这不就是刚才那个鬼故事里的情节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是要我们复刻这个鬼故事的情节。门外这个小男孩是故事里的小女孩。他手上的青苹果应该是故事里的红丝带。我按了电梯按键，是故事里的医生。剩下一个护士，就是你。现在该你出场了。“

　　电光火石间，钟净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发干的嗓子，问闵泉生：“你为……为什么不让他上来？”

　　闵泉生顶着一张面瘫脸，复述医生的话：“B3是停尸房，每个尸体的右手里都有一个青苹果，而那个小男孩的右手，他的右手里居然也有一个青苹果。”

　　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下，钟净甚至没心思吐槽他这样的棒读根本不能算是复刻，从包里掏出之前在江水初中挖出来的苹果，尽量挤出最诡异的笑容，因为紧张，表情笑得像哭一样难看，复述护士的话：“是不是……这样的一个青苹果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两人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地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个红苹果。
　　钟净过去把苹果捡起来。就在这时，电梯也上行到了4楼，也就是原本的1楼，门开了，两人如获大赦，赶紧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但是刚走了几步，钟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浑身寒毛乍起：“等等，为什么我们脚下......有三个影子？”
　　两个人僵硬地回过头，只见刚才B3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慢慢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在夜色里显得惊悚万分。

　　“哇啊啊啊——”两人吓得撒腿就跑，小男孩却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人一鬼你追我赶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此时是绿灯，两人飞也似地从人行道上跑了过去，扭头去看，只见小男孩也到了路口，正准备从马路中间穿过来。

　　钟净目光掠过身边的绿色信号灯，又看了看手里攥着的那颗红苹果，忽然灵机一动，抡起胳膊把红苹果扔向那盏绿色的信号灯，只见苹果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信号灯里面，灯光一闪，居然从绿灯变成了红灯。

　　再回头看，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小男孩竟然就这么乖乖停在了对面路口，只是张牙舞爪地对他们怪叫着什么，脚下却像是没办法挪动半步。

　　居然还真成了！
　　这下逃跑的时间就充裕很多了，两个人头也不回朝着前方跑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灰扑扑的建筑，没什么亮眼霓虹招牌，在夜色里看起来非常普通。
　　正是宋一珊口中的那个“青苹果补习班”。

　　*鬼故事《红丝带》，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