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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活尸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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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大理寺卿叫住了他。
“池寺正,‘活尸案’事关重大,非寻常案件可破,你怎的不同本官商议便逞能?”大理寺卿知道这并不是好差事,前日深夜被皇帝叫入宫中,就是因为云城的失态压不住,知府派人连夜进京向皇帝求援。而大理寺卿正愁如何处理此事。
“王大人,方才您也看见,若是我不做点什么,恐怕圣上已经发落下官了。”
“那你也不能——哎!”大理寺卿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意义,“本官会安排人手同你去云城,能不能破都靠你自己了。”
“多谢大人。”
大理寺卿拍了拍他的肩,仿佛在交代后事,“若此案真叫你所破,那你便功德无量了,若是实在不行,也就回来吧,本官会向圣上替你说情,毕竟毒蛇案你功不可没,圣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多谢寺卿大人替下官忧虑,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望。”池微笑了笑,对大理寺卿行了一礼。
荒芜的偏殿中,破败的墙角漏了一个洞。
常安旭发现了墙角多出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是一张字条。
他回到屋中将其展开,冷静的阅览字条上的内容以后,将字条移至蜡烛上燃烧,化为灰烬。
末了,他倒了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才喃喃道:“……池微?”
云城此城一早便下了死命令,除了报信的传信者之外,一律只进不出。
知府张清辙一早便在城门口,身旁除了一些低级官吏,还在外围围了一圈士兵。
见远处缓缓行来一队人马,张清辙静静等候骑马之人落地,才上前道:“您便是京城奉命前来的池微池大人吧?还请府中一叙,容下官道明缘由。”
池微奉旨,圣上赐予他等同于大理寺卿的权职,这倒是让他断案之时不至于束手束脚。
池微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侍从,目光在张清辙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张大人客气了,还是先说正事吧。本官这一路行来,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活尸的传言,此事究竟是何起因,还望张大人能如实相告。”
他眼观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便有些不自在地说:“张大人,何须如此大的阵仗?”
“池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已经下令全城封锁,府兵皆至,此举迎接大人,也是为护大人周全。”
“这样吗,”池微若有所思,“可我看这城里的卫兵并不多。”
张清辙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池大人里面请,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府详谈。”
一行人穿过城门,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往知府府邸行去。街道两旁店铺紧闭,百姓们也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云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进了知府府邸,张清辙领着池微来到书房,吩咐下人奉上茶水后,才缓缓开口:“池大人有所不知,这活尸一案,其实早在三月前便已经有了苗头,只是当时以为是寻常案件,便没有大多重视,后来才反应过来,哎,如今已经为时晚矣。”
“无论如何,只要抓住始作俑者就不算太晚。”池微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神色不改,“还请将案件的细节一一同本官说明。”
“自三月前开始,迄今一共有八名死者,皆吊死于城门,只是那些尸体的面容尽数被毁,我等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每家每户核查后并无失踪人员,这些尸体倒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凭空出现?”池微挑了挑眉,“此事与‘活尸’又有何干系?”
“因为这些尸体会在深更半夜里发出奇怪的动静,城里的居民都能听见,”张清辙见池微又有疑问,抬手止道,“大人可能会怀疑这些动静是不是跟案件有关,下官可以向您保证,确实是‘活尸’所为。因为是宵禁,百姓们听到后只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探查,第二日才上报官府,唯一的人证便是先前的打更人,被‘活尸’所伤,下官就下令取消打更。我等也是因此发现这些尸体从义庄中被挪了地方,又回到城门口吊着了。”
“你是说,这些‘活尸’自己从义庄跑到城门口重新吊着?这期间发生诸如嘶吼的叫声让百姓受惊,只发生过一起伤人事件?”
“是这样,下官已加强夜间巡逻,只是还从未发现过任何动静,如今‘活尸’只是夜间出没倒还无恙,就怕突然有一天变成白天……下官调查几次无果,这才上报朝廷。”
池微听得稀奇,问:“人证何在?”
张清辙闻言面露难色,“他在十日之前就已经殒命,有人说这是‘活尸’所为,仵作已验明是死于瘟病,像是被活尸感染伤口而死。稍后下官便带大人去义庄探查,下官已竭力保存尸身,只是时经多月,不容当初,恐怕也再看不出什么。”
说话间,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一名仆从不顾礼节地甩门而入,面容焦急。
“大人!不好了!”仆从气喘吁吁地禀明,“城南口又出现了一具‘活尸’!”
“什么!”张清辙拍案而起,脸上十分不好看,立马对池微行了一礼,道,“还请池大人随我移步。”
光天化日,城楼之下,一具满脸是血的尸体被吊在正中央,无论在哪里来看都十分醒目。
张清辙下令将此人放在平地,伴随着纷扰的吵闹声,一支军队也知晓了此事,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被疏散些许,为首的那人面色严肃,先是看了眼尸体,又移到张清辙身上,最后将目光放在池微这里。
张清辙作为中间人,对池微介绍道:“这位是云城巡抚梁康梁大人,一直以来夜间巡逻都是梁大人所负责安排。”
池微对梁康点头示意,对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倒没再说什么,转而查看尸体的异样。
他盯着仵作的动作,这具尸体的面颊早已被毁的七七八八,估计又是无法确认其身份。其脖颈处的勒痕并不明显,看样子是被人刻意吊上去的——当然,按照如今的说法,便是尸体自己‘跑’上去的。
池微是决计不信的。
加之方才听张清辙所言,活尸案的死人暂且不提,唯一的伤人事件便是那名打更人,却在不久前也死了,很难让人不怀疑是灭口之嫌。
“池大人,可看出什么所以然?”梁康慢条斯理地问道,显而易见的轻蔑之意。
池微从容不迫地开口:“死者虽被毁去面容,从身体也可判断出此人年岁约莫在二十五六,并且是名男子。”
“池大人,这是仵作的活计。”梁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整个云城都不放在眼里。
“梁大人,您可对断案一事颇有自己的理解?”池微笑了笑,依旧面不改色,“听知府大人所言,夜间治安由梁大人安排?梁大人不妨行个方便,按律事发当晚的值班士兵需一一问话,看哪里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池微的话音刚落,梁康的脸色微微一沉,显然对池微的提议感到不悦。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池大人初来乍到,恐怕对云城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这些士兵日夜巡逻,早已疲惫不堪,若是再一一盘问,恐怕会耽误了城防大事。况且,活尸案本就是诡异之事,岂是寻常问话能查明的?”
池微淡淡一笑,目光如炬地看向梁康:“梁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此案诡异,才更需要仔细查证。若是连最基本的问话都不做,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至于城防大事,梁大人大可放心,本官自有分寸,不会耽误太久。”
梁康被池微的话噎住,一时语塞,只得冷冷地甩下一句:“既然池大人执意如此,那便随你吧。不过,若是因此耽误了城防,池大人可要自行承担后果。”
池微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多谢梁大人提醒,本官自会谨慎行事。”
张清辙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云城的安危着想,不如先回府中再作商议。池大人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稍作休息,再行查案。”
池微点头应下,心中却对梁康的态度起了疑心。
回到知府府邸后,池微并未休息,而是立即召来了几名随行的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暗中查探一下梁康的底细,尤其是他近期的动向。另外,派人盯住城中的义庄,看看是否有人暗中接触那些尸体。”
侍卫们领命而去,池微则独自坐在书房中,仔细梳理着案件的线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活尸案的死者皆是死后被伪造吊死迹象,且面容被毁,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而梁康作为云城巡抚,负责城防和夜间巡逻,若此案真闹出了连百姓都难以忽视的动静,夜巡士兵不可能一无所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与此案有关。
说不定是贼喊捉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