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熟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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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空格外晴朗，乌桓的名声仅过一上午便传遍学校。
绝佳的颜值加上在南恒一中霸榜的传说，不管真真假假，反正他已经在校园墙里名声大噪。
枯燥乏味的生活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波澜，尤其是开学的日子。
有些别班的同学来围观，乌桓刚出教室又一哄而散。
“啊？开学就考试？”
班里的“小灵通”周琦从张晋凡办公室偷来消息，虽然多半是假的。
“真不把学生当人。”
王任宇一头栽到试卷堆里，垂着手无声流泪。
乌桓漠然地看着最后一道大题，十几分钟没有思路，像被烧坏的电路板，断断续续地回忆初三的生活。
“乌桓，你们学完下册数学没？”
前桌的男生突然拍拍他的小臂，眼底一片哀凉。
“学完了，我们寒假补课。”
乌桓习惯性地戴上笑，不动声色地收起心思。
“……怎一个惨字了得。”
“别贫了，快点复习吧。第一次考试随机分考场，不看书就算命吧。”
周琦推搡着前桌，挤到乌桓面前。
“霸霸，救我一命！”
前桌：“？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乌桓垂眼看向面前互掐的两人，微微侧目，低声反驳。
“我其实也算不熟。”
“那我不就完了！？”
周琦趴在前桌背上，泪流满面地诉苦。
乌桓看着那有些思路的竞赛题，拿起试卷走向最后一排。
云杉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云杉同学，我有道物理题不会，想请教一下。”
乌桓言笑晏晏地告诉刚刚睡醒又眼前一黑的云杉。
前桌：？
前桌身上的周琦：得，又疯一个。
生无可恋的云杉：……
“你有病？”
云杉睡眼惺忪，像是被打扰到很不爽，抬眼看到背着光的少年。
“谢谢关心，感冒刚好。”
乌桓修长白皙的手展开卷子，不轻不重的敲敲云杉的指节。
王任宇：老虎爪子上蹦跶呢？？
他刚给云杉买水回来，就看到传说中的学霸惊悚地在挑战他大哥的底线。
比恐怖片刺激多了。
“乌桓，要不你换个人问？”
王任宇将冒着冷气的水放下，疯狂暗示。
乌桓垂着脑袋，如玉的眼瞳像盈一汪清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蒋雯泽不知从哪弯腰看过来，嘴角挂笑。
“哟呵，别找那没人味的啊？问问我呗。”
云杉：……
乌桓耐心地等待他的反应，手中紧握着笔。
“你故意的？”
“不是。”
云杉烦躁地抓抓头发，觉得当众揍人有失风度，半拎半拖着他走出教室。
“我觉得乌桓这是有计谋。”
周琦高深莫测地点头。
“啥计谋？给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被压到快窒息的前桌吐槽。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学渣拯救计划。”
“…好中二的名字。”
蒋雯泽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挂在了两点。
云杉从来没觉得一天这么煎熬漫长，明明眼一睁一闭的事，在遇到乌桓后就被无限延长。
“乌桓你欠揍啊？”
云杉将他摁在离教学楼不远的墙上，恶狠狠地揪住他。
“云杉同学，校服扣好，春捂秋冻。”
乌桓不知为何又想到英语老师的话，低低地笑出声。
“不是，我问你话呢？”
云杉掐住乌桓的脸强迫他抬起头，却陡然撞进浸满笑意的眸子。
云杉撇开眼，慢慢松开手。
“真相，对你来说真这么重要？”
“不，你最重要。”
乌桓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慢慢站起身。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于云杉来说，帮乌桓只是随手的小事。
但于乌桓来说，印象深刻的是初三时半年的陪伴。
小时候，他家里有一本爷爷留下的书，叫《完美人生》。
乌桓觉得挺俗的名，但却是年幼的他对那位逝去老人的唯一印象。
爷爷对乌桓的妈妈照顾有加，唯一的遗愿是让乌桓看看这本书。
乌桓的母亲，便让他完完全全模仿书上的内容。
初三下前，乌桓的人生轨迹是既定的，翻开书的下一页就是未来，他甚至有些麻木了。
直到看见一群在巷口抽烟的高年级学生。
书里没写如何反抗，所以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些人扯下他的书包倒出所有东西。
除了文具，就是整整齐齐没有折角的书。
他从来是老师眼里的骄傲，但算不上自己的，他笑容满面，也没人在意是否真心。
凌乱无序地回忆断成一片片残影，乌桓懒得去细想。
发觉云杉沉默地看着他，乌桓渐渐止住了笑。
“云杉同学，吃午饭了吗？”
云杉往他小腿处轻轻踹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乌桓急急忙忙地跟在他后边，拍拍脏兮兮的衣摆。
“云杉同学，想吃馄饨面吗？”
“…滚去自己吃。”
乌桓点点头，云杉寻思总算劝走了，一会就看着乌桓拎着打包好的一碗走到他面前。
“我挺后悔刚刚没尽力踢你一脚的。”
“现在吃完有力气，不算迟。”
乌桓再一次研究起打了结的塑料袋，最后放弃直接撕开。
“你能不能换个人盯着？”
“不行，张老师说你需要重点关照。”
云杉握紧拳头：下周不把主席台话筒拔了我就有违校霸名号。
春意盎然，植物园里的粉桃探窗，云杉最终还是没有吃乌桓的馄饨面，乌桓也似乎预料到，一个人消灭了。
几周过后，乌桓除了开学时的几天被当作珍稀动物围观外，后面很自然地融入了高一一班。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在下课后来看看。
当然，云杉是一点没好过。
身为住宿生，他荣幸地得到单人寝室。
主要因为没人敢同这源任校霸一间宿舍。
但乌桓去主动申请，云杉在张晋凡面前极力反抗，效果显著。
结果就是，乌桓宿舍安排在云杉对面。
临近月考，大多数并不想挂科的学生奋战到深夜，乌桓也几乎十二点熄灯。
在写完复习卷之后，乌桓就慢慢挪上床，拿出手机发呆。
源任的老师对这方面不算严，上课不玩就行，虽然教导主任会没收手机。
对门的云杉干脆利落地开免打扰，挑个游戏打了一会，跳到微信界面。
Big king：上号上号！
班群里王任宇喊人上游戏，炫彩的头像刷屏。
云杉皱着眉私下对其进行思想教育，突然他莫名地注意到乌桓的头像。
一张雨后沾有水滴的蘑菇的简笔画，生长在云端上，和本人一样温和儒雅。
云杉随意地将手机一扔，翻上被子睡觉。
深夜乌桓还没熄灯，他其实也很矛盾。
对云杉只需要怀有感恩之心，没必要节外生枝，脱离轨迹的生活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他觉得自己很分裂，分不清哪个算真实，比之前只循规蹈矩的生活累多了。
但乌桓觉得很充实，像空空的大海盛上一轮明月，豁然开朗。
云杉像荒草一般不讲理地缠绕在乌桓的身上，没道理一声不吭地抽离。
让他痛的不是离开的原因，而是那个人。
所以他不在意云杉说不说实话，但他也暂时不会放手。
等伤口愈合结痂后再慢慢分别是最好的。
清冷的月悄悄透过窗帘照进来，无法帮世人分担忧愁，但可以是个好的倾听者。
第二日早自习的时候，乌桓疲惫地扶扶额，干燥的口腔有些难受。
昨夜失眠到凌晨四点多，他打算先盖着衣服睡一会，少年修长的身躯微微弯曲，白皙的手指攥着衣服，
云杉难得的心情大好，乌桓整个早自习没来找他，闲得无聊就想翻窗逃课。
王任宇察觉到他的动静，默默将拿反的英语书放下，猫着腰跟上。
“云哥，好兴致啊，大清早玩刺激的。”
他悄悄地四处张望，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云杉。
“抽吗？”
云杉随意拾起一根，走得离教室远点的地方点火，明灭的火星在指尖跳跃。
“明天月考了，去网吧爽一天！！”
王任宇伸伸懒腰，点开微信摇人打团。
“有点事，今天不去了。”
云杉吐出白烟，像槐花路上永远不变的炊烟袅袅，清晨的潮湿粘在身上，他的校服显得格外陈旧。
“别啊，多好的机会。”
王任宇努努嘴，看着被烟雾掩盖的男生，凑近询问。
“是打架吗？”
云杉：“找个地儿揍你去？”
王任宇硬气地走了，当然不可能是被恐吓得。
云杉倚着墙角，听见教导主任和张梓静的谈话声才回神，迅速躲到一旁年久失修的器材室。
“明天的月考一定要让学生们保持良好心态，毕竟是开学以来第一次大考。”
“当然，考完就放假，估计挺兴奋。”
张梓静笑着同教导主任讨论，恰巧路过藏在架子后的云杉。
“你班里不是来了个南恒的学生吗？之前成绩一直很好，肯定不担心。”
“是啊，总有人再创新高，当然也有再创新低的。”
张梓静扶额，想到那几个学生脑仁突突地跳。
云杉：……应该可能大概说的是我。
他把烟掐灭，等那两人出去后散漫地走去到校外的书店，从里边挑了几本顺眼的书付款。
云杉拎着一个塑料袋，悠闲惬意地晃到淮阳中学附近，卷起袖子露出白的发光的手臂。
他熟练地走到后山角的巷子里，看见有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堵着个初中部的女生。
“我…真的没钱了…”
那女孩子抽抽嗒嗒地哭诉，发卡被扯到地上，哆哆嗦嗦地想捡地上的手机。
“我让你动了吗？没钱去找你爸妈要啊！”
一个打着耳钉的男学生踩在她手上，她惨叫着松开。
云杉：这事我怎么总能遇到？？
他一开始打算等老师来帮忙，但听到声音时就动了手。
“我擦……”
踩着女生的脚松开，男生被打的偏头，后退几步抬眼仇视面前逆着光的云杉。
“多管闲事，兄弟几个教他见识见识下场。”
云杉将微微过眉的头发撩上去，把书轻轻放下，直接又打了说话的男生一拳。
其他人反应过来，大概三四个人围上去，云杉掰过其中一个的肩膀，膝盖生生顶到他的后腰上。
另一个拿着木棍的被那人砸倒，云杉捡起“作案工具”折成两段，扔在他们身上。
剩下的几人没敢在上前，云杉转转手腕。
“还不走？老师来了。”
云杉轻佻地望着原地犹豫不决的人，笑着出声提醒。
随后他们几个拖着地上的男生骂骂咧咧地跑出巷子。
云杉收回目光，脱下校服批在惊吓的女生肩上，轻轻将她拉起来。
“他们走不掉，我叫了你们班主任。”
他安慰道，捡起地上粘有泥土的书急匆匆跑出去，消瘦的身影带起一阵风。
“等等…”
声音散在风里，女生看着身上的衣服悄悄说了句谢谢。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三节课了，云杉觉得自己散心前没看黄历，反正翘都翘了，去趟药店也不迟。
他没受多少伤，大多数是擦红的，但恰巧都在脸上，看着有点严重。
云杉只好又绕回书店旁边的药房买了碘伏，结账的时候突然想起乌桓早上似乎有点难受…
管他干嘛，两人现在又没关系。
出了药店，云杉提着盒感冒药和一瓶哇哈哈认为自己是真有病。
他脸上贴了一创口贴，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更凶了，碘伏的颜色也不算友善。
校服没有穿，身上带着点点灰尘和血迹，看着和拾荒者没两样。
所以张晋凡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当场昏厥。
他颤抖着手指着一脸无所谓的云杉，自觉再这样下去可能离命陨不远。
最后云杉收获要被通报批评并附带一万字检讨的惩罚。
云杉在被教育一顿后回到教室，阴雨天没什么太阳，教室里昏昏沉沉的，他一进门就瞥见垂着头的乌桓。
云杉想着不然不给他留着自己喝，但觉得可能拿着哇哈哈喝的样子更丢脸……
他板着脸，有点淡淡的绝望感，扯起乌桓的头发。
“嘶…唔”
还没反应过来乌桓嘴里就塞了颗药，随后就被迫叼住了根吸管。
“下次你再病恹恹地趴在这里，我就把你丢出去。”
云杉恶狠狠地威胁他，动作刚好像掐着他的脸。
乌桓迟钝地点头，咽下药丸，嘴里一片苦涩。
乌桓的同桌看着云杉，有点生气地要站起身指责他。
在看见云杉满脸戾气的时候又缓缓坐下。
云杉的手指很凉，手心微微擦过乌桓的嘴唇，触电般松开手。
他的脸色更不好地去到座位，坐下直接睡觉。
乌桓怔愣片刻，默默吸了一口娃哈哈。
前桌的男生转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乌桓。
“你被威胁了乌桓，要不要告诉老师？”
“没事，他没威胁我。”
看完全程的周琦：……果然是乌桓，被震慑后还能面不改色的。
前桌：呵，看来真疯了。
乌桓不动声色地向后看去，云杉半躺在椅子上，嫌弃的擦拭衣服上血渍。
阴天的正午将至也是雾蒙蒙一片，只有窗外的虬枝顶过云霄才能看见天空，乌桓觉得呼吸有一刻紊乱。
但面上依旧温和干净，不见失态。
云杉将书随意收到空荡荡的抽屉，抽空看向讲台上神采奕奕的生物老师，很快收回视线。
就这一会的功夫，被塞进桌里最角落的笔记纸滑出来，云杉惊地一把攥住它。
面包云杉已经扔还给乌桓了，但笔记是真没发现。
失策了。
他暗骂一句，抬头对上生物老师的眼睛。
云杉：……
年轻的男老师笑眯眯的抽走他手里揉皱的纸，没忘调侃。
“云杉同学从没听过我的生物课呢，让我看看什么东西这么有趣？”
云杉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趁乌桓病，要乌桓命。
“…英语笔记？”
“没想到你居然对英语这么感兴趣，记得挺好哈。”
生物老师脸上空白一秒，嘴角抽搐。
“我应该和你们张老师说说，但还请你留神注意注意我吧，嗯？”
有几个没忍住的同学伏在桌子上暗笑，不知谁起了头，全班一起哄闹着笑起来。
云杉：最丢脸的一次，没有之一。
一上午的课过去，班里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期间王任宇耐不住问了一嘴云杉是不是隐藏英语学霸而被打了一顿。
云杉实在觉得今天不宜出门，偷偷跑回宿舍去了。
晚点吧，月考后他会把乌桓揍得体无完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熟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