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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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昨夜梦见两年前淮阳中学天台的晚霞，漫天的红倾覆于天空，太阳醉酒般泡在水里。
天台上他拿着练习册，咬着笔看向沾光的男孩，那人半抱着吉他，轻声哼歌。
这是乌桓来源任休息得最好的一次，以至于醒来时微微泄漏出点点星光样的笑意。
像点燃的烟花，短促烂漫，真实可触…
不久后他背着包，裹着淡蓝色的围巾踏进教室，手里拿着语文的诗词册。
云杉对比起来就很另类，校服外套刚刚才订，所以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倦怠地在脸上盖起书。
“乌桓，感冒好点没？”
前桌的男生乌桓昨天才知道名字，叫何淮。
“谢谢，好多了。”
乌桓有点失神地样子，还是温和地回应道。
“月考没事吧…我要是有一丁点不舒服，肯定跑。”
何淮无声地绝望，随后见周琦拖着疲惫的身子来拜学霸了。
“呜呜…我发现……数学和物理，简直就不是人学的。”
“明明都是中文，我英语也不差，二十六字母都认得，偏偏连已知都没找着…”
乌桓扯扯围巾系紧些，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干脆利落地选择闭嘴。
云杉好笑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周琦，转着笔搭上一句。
“我都没慌，你们怕什么？”
周琦快速爬起身，哀怨地抱怨。
“你有什么可慌的？你要是能多进步三分老张能把你供起来……我还要攒攒钱买新游戏机呢。”
何淮和云杉不算熟，无语地看着周琦。
乌桓回头定定地望进云杉的眼里，没有避开的意思。
云杉：真不要脸啊…
他收回视线，昨天晚上仍旧是没有睡好，想要趴下假寐会。
闭眼前似乎看到乌桓用嘴型说了什么，当时他没在意。
直到张晋凡进来催促换考场他才反应过来。
乌桓说的好像是……
“加油。”
云杉认为他算是多此一举，觉得乌桓对他误解很深。
他早就不是那个走到哪都像发着光的少年了。
南恒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晚自习前他还连着耳机听放不完的英文歌，刚刚跑完食堂又去到距离很远的淮阳中学楼顶的天台上。
披着晚霞的少年，是永恒灿烂的，也是短暂珍贵的。
“考试加油。”
这是乌桓中考前他对其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年染上春日的少年身影逐渐重合，云杉恍惚间看到去年夏天的自己。
“云哥，看什么呢？走了。”
王任宇突然袭击，掌心拍在他肩上。
云杉缓缓转过头，率先走出教室后门，就看到蒋雯泽正炫耀新做的美甲。
“嗯，挺好看的。”
他随口夸了一句，回头见蒋雯泽想看鬼一般盯着他。
“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虽然云杉平日嘴毒没人情味，但你还是从他身上下来先，让他考完月考再附身…”
云杉：……
“看来美甲换了脑子没换。”
云杉绷着脸走了，被骂的蒋雯泽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这说话方式是云杉。”
她甩甩染回黑色的秀发，看着前门的乌桓，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乌桓同学，要个微信呗？”
乌桓停下脚步，垂下眼睫告诉蒋雯泽。
“你有事么？”
“有些学习上的问题我不懂，想请教一下。”
“从这往左拐然后直行，老师办公室。”
乌桓说完之后歉意般地弯下腰，从一旁擦肩而过。
蒋雯泽没觉得挫败，多数是惋惜，损失一个免费的作业帮人选。
但王任宇很没眼力见地嘲笑她，被拧着耳朵拽进了考场。
云杉分到高二三班的教室考试，到达后慵懒地开始发呆。
先考的科是语文，云杉不是全交白卷的学渣类型，他是渣得有技术。
他平时整张试卷全部写完了，能愣是一分没得，阅读理解在他面前就是找茬对象。
现代文阅读考的父爱，他能扯到阿基米德的流体静力学，虽然没有扯对。
考古代文言文，他第一次翻译出来的是和这题毫无关联答案，第二次翻译的就是他的作文大纲。
他的语文水平大致这样，至于诗歌…与其串诗不如自创。
语文老师夸他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文豪。
数学就是一个解，其他未知条件全靠编。
剩下的科还好点，多数考的时候都睡觉。
这是开学以来源任高二年级最漫长的一天，云杉似胸有成竹般洋洋洒洒地写满答题卡，自信收笔。
另一边乌桓分到了高二二班，于他而言时间的确漫长，因为源任不允许提前交卷。
他盯着试卷上的密密麻麻的字，轻轻叹息一声。
上午考完英语就解放，虽然听力仍然糊成一团。
不少同学丢魂一样地走出考场，数学这次难度很大，语文考的比较偏。
云杉毫无心理负担地睡觉，乌桓带了午餐回来。
“云杉同学，昨天谢谢你。”
他似心情极好地看着云杉，默默打开盒子。
云杉自然不会理他，正思索着如何把人扔出去的时候，手边就被蹭上一片粗粝的质感。
“…这是什么？”
“我做的，牛奶饼干。”
云杉看向那形状不规则的神奇物质，沉默片刻。
“你想毒杀我然后继承我的一万字检讨？”
乌桓：…也没那么夸张吧。
他讪讪地收回去，盖上盖子后低声说道。
“下次我争取做好点。”
“我不打算吃，你也没必要来劝我试毒。”
乌桓头也不回地走了，云杉暗暗松口气，轻笑一声继续睡觉。
下午除了物理照常晦涩难懂之外，其他科倒是比较简单。
当然，云杉也就瞧了一眼物理。
放学的铃声缓缓响起，校园的广播室里放着音乐，云杉悠哉悠哉地观赏其他学生脸上的灰白无神。
开春似乎早过了，芬芳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之前含苞欲放的，也抬起头望着天空。
乌桓出教学楼就遇到了云杉，陀红的夕阳落在那少年的身上，倦鸟归林，他仍旧意气风发。
在乌桓眼里，云杉还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永恒的亮着，滚烫而热烈。
云杉低头发着消息，他的头像是傍晚槐花路上的炊烟，和本人气质完全不符。
“爷爷，我今晚就回来啊，别担心。”
他转身钻进巷子，边走边聊，声音还是淡淡的，却透着温柔。
乌桓没有跟上去，独自一人走到离校远点的地方打车。
学生们在谈论起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就对成绩的担忧一扫而空，他们的情绪深刻但不长久。
感情却真挚细腻，即使难以表达，也会用不同的方式体现。
这是独属于这个春天的礼物，是他们一生中最富魅力的奇妙时段。
城南春日的阳光是什么样的？总有人会告诉你是学生们炽热又浪漫的模样。
周末连清晨的空气都是新鲜的，云杉慵懒地赖在床上。他慢吞吞地洗漱，神智不清地摸索到卫生间。
“杉儿，过来吃早餐喽。”
一个老人蹒跚地端上桌一盘馒头，云杉匆匆忙忙地丢下牙刷，跑过去扶着他。
“爷爷，先休息会吧，我来。”
“哎，你爷爷我还老当益壮，用不着。”
刘老头笑得脸上皱纹叠起，腰杆还挺得笔直，顺势给云杉递筷子。
云杉习惯性地接过，帮忙盛着粥，低头看向在他腿边撒娇的橘猫，是去年夏天带回来的小流浪。
云杉取的名，叫橘虞。
它半仰着脑袋，滚着已经臃肿的身子，爪子勾住云杉裤腿。
刘老头嘴上说着不喜欢，嫌麻烦，其实橘虞被养胖有大部分是他天天喂的原因。
云杉瞄了一眼拿着瓷勺舀粥的老人，偷偷摸摸地扔下一块肉。
“别藏了，前几次早发现了，它得都能滚球了。”
老人头也不抬地叮嘱云杉，提醒他不能惯着橘猫。
云杉：这不您喂胖的吗？？
饭后刘老头晃晃悠悠地到自家的小卖部看店去了，临走前让云杉多和同学出去玩，别总在家里躺着。
云杉点头表示明白，等爷爷一出门就钻回被窝里摆烂，橘虞趴在院里的枯树底下，眯着眼打盹儿。
手机振得人头疼，云杉捂着耳朵圈起身子一会，认命般地拿起它，翻开爆满信息的小绿泡。
Big king：出去玩不？
周天不琦床：哪？
Big king：淮海中路那新建了个游乐园。
周天不琦床：幼稚，鬼才去。
云杉撇撇嘴，刚想开免打扰，就看见王任宇艾特了一群人。
月考后他就换成黑色系的忧郁头像，照常炫出那大串的欠揍表情包后留下一句。
切，要去的人接龙哈。
云杉沉默一会，眼神里透露出想为民除害的伟大想法，随后又见弹出一条消息。
巫：你去吗？
云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乌桓微信，思索一番。
云杉：几个脑子提出这个问题？
他不再去翻看信息，干脆迅速地把乌桓拉进黑名单，他失了小憩的兴致，从床上不情愿地爬下来。
云杉拉开陈旧却干净的窗帘，轻轻推开老旧的木门，吱呀吱呀的响。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目标明确地扑在懒洋洋的橘虞身上。
那小橘猫给了云杉一爪子后边碎碎念边小跑着逃离，换到前门墙顶的瓦片上睡觉。
云杉心情不错地踢开路边的石子，打开门撞上正要抬手敲门的乌桓。
云杉：…？
他下意识地想重新关上，乌桓像预料到那样，用手抵住门框。
“你把我拉黑了，我没法给你发消息。”
乌桓轻声解释，没着急挤进去，盯着满脸戒备的云杉。
“我找王任宇问到了你家地址，刚好我在附近买书。”
“所以要干嘛？”
“你的检讨没拿，张老师昨天下午要我带给你，抱歉忘记了。”
云杉掰开他的手，更加决绝地关上门，插上木条后满意点头。
忽然身后扑来一阵风，乌桓歪歪扭扭地翻墙进来，云杉回头望着他。
“…这么恨我，没必要吧。”
橘虞似乎被乌桓的动作吵醒，转转圆滚滚的身子，笨拙地踩着瓦片哈气，像在吐槽猫生不易。
滚烫炽热的空气席卷而来，云杉好似被包裹在里面，只是乌桓现在还没他高。
“随便编的借口，一起去那玩玩？”
他利落地坦白，用帕子擦净手上的灰，抬眼温柔地询问。
“不去。”
云杉也是迅速拒绝，缠紧身上的卫衣绳把玩，无视乌桓的视线。
“那去淮阳天台吧。”
云杉细长的手指顿住，这才掀起眼帘注视他，目光微微泛着冷冽。
“这应该是你来的目的。”
“如果你想去游乐园玩，我没意见。”
乌桓垂下头，温润的声音散在空气里，肆意冲刷着青涩短暂的岁月。
“我不会出去…”
“杉儿怎么说话的？”
回来拿冰柜钥匙的刘老头跺跺拐杖，一巴掌拍在云杉背上。
“乌桓呐，他就这脾气口是心非，他当然想去的。”
刘老头慈爱地看着一脸好学生样的乌桓，回头数落想翻白眼的云杉。
“您老还真凑巧。”
最后，刘老头硬是要云杉多和同学出去走，把他丢出家门，顺带着上了锁。
“乌桓你好样的！…”
云杉手上青筋突起，揪住偏头忍笑的乌桓，狠狠地招呼他的脸。
乌桓明镜般的澄澈眸子逶迤，他迎合着云杉的力道，眼睛弯弯地盯着他。
云杉用力不重，但乌桓还是跌在地上。
他慌张一瞬，绷起脸拉他起来，没忘讽刺。
“菜狗还惹你大爷？”
乌桓牵住他的手，像是晕晕乎乎地往云杉身上栽。
“云杉同学下手好重，得去天台听你弹琴才能好。”
云杉本来听到前一句还挺担心，后半句一出他果断松开扶着乌桓的手。
乌桓又跌回地上，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云杉：…果然考试害人不浅。
“起来，去天台。”
乌桓眼睛亮了亮，迅速爬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云杉从一个树洞里翻出把断弦的吉他，转身又跑到他爷爷小卖部里顺了几根弦。
乌桓跟着他逛，途中卖个糖画给云杉，不出所料地被嫌弃幼稚。
槐花路上到了中午好像真的是炊烟袅袅，村落沿月牙湖一路蜿蜒，柳枝纤纤地飘摇，春风拂晓。
乌桓觉得清凉，举起手机想要拍照，却莫名地将镜头对准云杉。
云杉的速度比他快些，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又回到初三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柔和的色调晕上阳光，朦胧湖边氤氲的水气覆盖在那人身上。
无意间坦露温和的少年是春风和煦，乌桓没来得及反应就按下快门。
湖岸的片刻宁静被收藏在相册，他默默设成屏保。
直到云杉回头皱着眉催促，乌桓才抬眼看见淮阳中学的校门。
他恍惚地发现相比过去的自己好像愈来愈离经叛道，但云杉忽然地松开换好线的吉他。
“抱歉，突然有事。”
他盯着手机，眉间慢慢淡开，沉默着匆匆转身。
“好。”
乌桓没来得及反应，随后闷闷地回应道。
“明天可以吗？”
乌桓低低地念叨着，不管云杉是否听见，回头看了一眼充斥跑操口号声的淮阳中学。
突然，手里落下了把吉他。
“看情况，你拿着吧。”
琴身轻柔舒适的质地蹭过乌桓白皙的皮肤，独特的喷漆工艺张扬地印着“Y”字母，手工雕刻的精美花纹栩栩如生。
乌桓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地方，想起云杉的木雕技术很厉害，有一堆自制乱七八糟却价值不菲的工艺品。
这一上午其实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月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