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30、第 30 章

　　在李格他们上楼之后，门关上的瞬间，王矮子进门，后面跟着老张。

　　“呼！好险好险！”王雏拍着胸脯，平息着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还好今天遇见夏寒之了，不然五千字检讨是铁定跑不掉了。”

　　“谁说不是！”陈龙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今天这姓夏的转性了？平时在班里看和谁都不说话的样儿，真没想到，他还能帮咱！”

　　李格看着比他好些，大城市来的少爷，再激烈的场合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为什么他自己不跑？”

　　“谁？夏寒之？”陈龙缓过来点，直起腰，在仓库里找了个可以做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他每天不上课就是来这啊！”

　　“知道他在这儿兼职？”

　　来的时候李格以为老师知道夏寒之不上课是出来兼职，没想到老师连他在哪儿兼职都知道。

　　“知道啊！哎，老大，你好像对他很关心啊！”陈龙一挑眉说。

　　王雏见李格不说话了，赶紧接过来：“老大人好，对谁不关心？不关心，咱俩这月的饭钱早没了！”

　　说完，冲陈龙眨眨眼，让他不要再问了。

　　王矮子巡查了一圈，老张站在吧台:“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夏寒之站在吧台里面，视线一会儿跟着王矮子，一会儿瞟一眼老张：“还行。”

　　“学习吃力吗？”

　　“不吃力。”

　　“辛苦不？”

　　“不辛苦。”

　　老张问一句，夏寒之答一句。他不是很想聊天，他也知道老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但没给他话头。

　　老张啧了一声，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

　　“我很好，不需要助学贷，不用大家捐款。”夏寒之淡淡的说到。

　　老张的嘴巴仍然张着，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王矮子走过来了，路过吧台的时候扫了夏寒之一眼，没说话出去了，老张也跟着走了。

　　“那孩子还不肯申请助学贷？”王矮子说。

　　“哎，这都高二了，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张叹了口气。

　　“也是够苦的！”王矮子说。

　　“谁说不是呢！”老张个子高，跟矮子一比，矮子不是一般矮，他落后王矮子一步，跟着走：“我还单独找他谈过话，我包他学费生活费，让他别来兼职，好好上学，就是不听，再说他要退学。”

　　“可怜这么好孩子了！”王矮子感叹。

　　夏寒之上了二楼推开门，看见王雏陈龙随便坐在仓库的货上，李格抱着胳膊端正的站在一边，说：“人走了，可以下去了。”

　　“终于走了！”陈龙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这一下午的，忒惊心动魄了。”

　　“哎，周末考完试也不让人放松放松！”王雏跟陈龙同款动作。

　　李格没说话，被拍打起来的灰尘味呛的，只是快步的往门口走，路过夏寒之的时候说了句谢了。

　　夏寒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不客气。”

　　等里面俩都出来之后，夏寒之把仓库门关上，陈龙王雏走在前面，李格跟夏寒之一前一后走在后面。

　　“考试怎么没见你？”李格架着胳膊拍手上的灰，看见身上也粘了点，但是没用手拍。

　　夏寒之楞了一下，低头看路，认真下楼梯：“可能没分到一个教室。”

　　去而复返的李格走到之前的座位坐下，郝涛笑着看他：“好学生回来了？继续吗？”

　　“怕你啊！”

　　他们一直玩到夜里十一点，陈龙王雏晚上要回寝室，过了点进不去，而且明天还上课。

　　李格也跟着他们一起走，郝涛留下来准备过夜，李格把卡留下来给郝涛，让他走的时候结账。

　　他们出了门，没有停，各自回去了，李格站在网吧门口，掏出盒烟，点了一根，有风吹过，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李格侧头捂住打火机又点了一次，烟着了，深吸一口，抬眼往门里瞟了一眼，视线相撞，对方慌忙移开视线。

　　李格叼着烟头的嘴角勾了一下。

　　早上李格起床，习惯性看了下手机，郝涛给他发的信息。

　　“卡留吧台了。”

　　李格回复好的。

　　周一升国旗，时间一到，各个班的学生鱼贯而出，涌向广场，每个班都有固定的位置，但班级里就是谁先到谁站前面，后到的站后面。

　　今天同桌没趴着睡觉，班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李格没动，同桌也没动，直到老张往窗口一站，原本有别的心思的同学，都死心了。

　　李格坐在那，手上咔哒咔哒的开着笔盖，依然没动。他的体格基本把路堵死了，夏寒之再瘦都不可能过得去。

　　同桌突然有了动静，站起来：“让让。”

　　李格咔哒笔盖的手一停，嘴角一勾，站了起来，不过没走，一个人加一个板凳，还是给路堵死了。

　　夏寒之一抬脚，给椅子往旁边踢了踢，面无表情的出去了，李格笑了一下，跟在夏寒之后面也下楼了。

　　陈龙王雏，被老张叫去当苦力，没跟李格一起。到了广场上，李格站在夏寒之后面，升国旗，唱国歌。

　　这时候温度还不是很高，早上的时候吹来的风还是带点凉意。夏寒之到李格的下巴，李格垂眸就能看到夏寒之后颈上的一层绒毛，他很白，被光一晒，像是散发着一层光晕。

　　同桌结束升旗之后回来就趴桌子上睡着了，李格靠着后墙依旧能看清，透过窗户的光照在夏寒之身上形成的光晕。

　　最后一节课是老张的，进来的时候拿着张纸。

　　“这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出来啊，考得好同学依旧稳定发辉，啊，考得不好的同学也是坚如般石，一动不动，啊，不过这次咱班新转来的李格同学值得表扬，年级前二十，啊，同学啊鼓掌予以表扬。”

　　老张说了个分说班级里掌声雷动，李格在听到分数的时候并没有高兴，这分数在原来的学校跟最后一名比还差一大截呢！这个成绩也就是上专科的料。

　　“年级第一，依旧在咱班啊，夏寒之。”老张又说了个数，李格跟夏寒之差了不到一百分。

　　夏寒之像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了下，醒了，肿着眼睛看向老张。

　　“啊！没事，没事，你睡你的。”

　　夏寒之又趴下，睡他的，老张在台上讲完考试情况之后，开始上课。

　　就算夏寒之的成绩年级第一，比自己多了一百多分，那也只够过个三本分数线，李格有点理解为什么这里的学生不爱学习了。

　　“这下知道为啥昨天老张不管他了吧！”陈龙低着头，书墙挡着，勾着头往后看：“人天天睡觉还年级第一，这实力给点特权不过分吧！”

　　李格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没理陈龙。

　　“这要是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不费事……”嘛字发了一半音，一个粉笔头袭来，准确无误的砸中陈龙的脑袋。

　　“陈龙，显不着你是不是啊？早上刚夸过你，今天形象不错，最近转性了，转头上课不认真听，你是不是都会了，来来来给我把这道题解了！”

　　陈龙臊眉搭眼上去，拿着粉笔在那道题下写了个解加俩冒号，然后就对着黑板啃手指，一动不动啃了一会儿，要不是老张说话让他下来，李格都以为他在上面睡着了。

　　下来之后老实了一节课，下课第一时间转过来问李格中午吃什么。李格是在是惊讶于陈龙的自愈能力，他发现自己每天都能被他们无语到。

　　旁边同桌听见下课铃也醒了，坐在座位上愣神，李格没动，他也没动。

　　“同桌。”李格转过头，看着夏寒之，带着恣意的笑：“为了感谢你昨天仗义相救，请你吃饭！”

　　夏寒之在李格叫同桌的时候，就转头看着李格，顿了下，站起来说：“谢谢，不用了，让让。”

　　陈龙王雏在前面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呼一口，就这么赤裸裸拒绝了。

　　李格收了脸上的笑，往前一靠，背后让了条路，夏寒之挤着走了。李格是在觉得这人太冷漠了，他真心实意想跟人做朋友，人可倒好，一点不稀罕搭理。可李格明明能感觉到他不是表面上给人的感觉。

　　“咱……还……还去吃饭吗？”陈龙看看李格，看看王雏，王雏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话。

　　“去，为什么不去？”李格往后靠着墙，反问他俩。

　　下楼的时候他们仨去了趟厕所，方便完了，陈龙问中午想吃啥。

　　“还有什么好吃的我不知道？”李格问道。

　　“有一家砂锅挺好吃，就是偏了点。”王雏说。

　　“就去吃砂锅。”李格说。

　　陈龙王雏带着李格出了学校门右转，进了条窄巷子。

　　“这条巷子走到底就到了，他家开了十几年，味道是真不错，哈，哈哈”王雏想找话题，但说的干干巴巴，李格也不搭话，没什么表情的走着。

　　路过一条路口，王雏瞥了一眼：“我草，耗子在那，还有他那俩小弟……这……夏寒之他怎么在这，他什么时候惹上耗子了！”

　　王雏说完转回头瞄了李格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已经看到对面耗子一把打落夏寒之手里的饭，给他怼在墙根，掐着他的下巴，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脑袋。

　　夏寒之没有反抗，任他们推来推去，也顾不上被打掉的饭。

　　“跟你说话，明天要是不把钱拿来，我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耗子瞪着眼睛，像要一口给夏寒之吃了。

　　“没钱，要打随便。”夏寒之垂着眼睑，眼睛里透着死寂。

　　“玛德，你是觉得自己命硬是吧？”耗子被夏寒之激怒了，指着他的手握成拳头，想要给夏寒之点苦头吃吃。

　　迎面而来的拳头戛然而止，熟悉的疼痛没能如约而至，夏寒之睁开眼，见耗子身后站着个强壮，宽厚的身影。

　　是李格。

　　耗子那俩小弟想上，被李格一脚踢到肚子，趴在地上蜷缩着。

　　“放开他。”李格冷声说道。

　　“玛德，又是你，老是坏我好事！”耗子咬着牙说：“你踏马知道我哥是谁吗？”

　　“我们不知道你哥是谁？”王雏在旁边说：“但你应该知道法海是谁！”

　　这一片只要是混事的，没人不知道法海，也就是郝涛。

　　耗子勾着头，硬咽了口气，松开手，挨个指了一遍，说了句：“给我等着！走。”

　　夏寒之被松开后靠着身后的墙，像是已经习惯这种场合一样，没有一点情绪波动，走到被打落的饭跟前，弯腰拾起，装进袋子里，是一块酱饼。

　　“脏了。”李格出言提醒。

　　夏寒之下颌骨跳动，说：“脏了又不是不能吃。”

　　转身要走，错身的瞬间停下说了句：“谢谢。”

　　陈龙见人已经走远，李格还站在原地，说：“还去吃饭嘛?”

　　“你们先去吧！”李格说：“我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