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50、第 50 章

　　李格招呼都不打的离开，让夏寒之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行为不该出现在李格身上，城里来的小少爷做不出这种行为，明显是有情绪了。

　　夏寒之愣在原地看着李格离开的背影。

　　“老大怎么了？”王雏问。

　　“我怎么知道！你要是问我，你怎么了我还能知道一点，我天天又不跟老大在一起！”陈龙说。

　　“我有病啊！问你我怎么了！”王雏想翻白眼。

　　忽然看向夏寒之问他：“你知道吗？”

　　夏寒之被打断愣神，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我们还去吃饭吗？”陈龙问王雏。

　　“你不吃？”王雏说：“我是要吃的！”

　　“夏寒之，你天天跟着老大，回头你问问呢！”陈龙说。

　　夏寒之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好的。

　　几场秋雨，温度低的像入了冬一样。

　　夏寒之已经有段时间没往李格家去了，但早上还是会给李格带早饭，不管李格早上有没有在家吃早饭。

　　夏寒之上次回家忘记带冬天的衣服，网吧楼上仓库空间小，没多大地方放他的衣服，想着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入冬就没带，谁想连着几场秋雨，能这么冷。

　　唯一的热源就是那份饭团，夏寒之隔着衣服用塑料袋包裹的严丝合缝，放在衣服里，不知道是他让那饭团一直热着，还是想要吸取那饭团的热。

　　衣服是李格的，兜里装着李格送的手机，从上次回家回来晚了让李格担心之后，夏寒之手机基本不离身，但也从未响过。

　　今天出门前穿的还挺薄，开门那一瞬间，李格又回屋换套厚一点的衣服，临走了顺手拿了一件加绒的外套，走的时候，牛奶反常的没有给他送到门口，看着情绪有点低落，昨晚放的猫粮也没吃完，李格有点不放心，折回来抱着牛奶看了看，也不知道是想生病，还是想人想的，反正是挺长时间没见着了，晚上有时会跑到客房里趴着睡觉，又给盆里添了点猫粮，李格才走。

　　进入教室，见夏寒之还是之前短袖，外面一件他的衣服，这个好像是他最厚的衣服了，李格突然回想起来，上次夏寒之回家好像什么也没带回来。

　　“来了。”李格刚坐下，夏寒之朝他展颜一笑：“吃早饭吗？”

　　李格手里的加绒外套夏寒之头上一扔，整个衣服正好把夏寒之的头盖住，沉默的坐下。

　　夏寒之被不明飞行物盖住了头，发出呜的一声，温柔的触感传来暖意，以及熟悉的气味，才发现是一件外套，是一件新的李格的外套，他将外套慢悠悠从头上拽下，朝李格咧嘴笑了笑。

　　夏寒之收好外套，从怀里拿出还热的饭团：“给，还热乎呢！”

　　李格没说不要，也没有接过，神情低沉的看着夏寒之手里的饭团，有一瞬间的愣神。

　　自从他主动拉开距离之后，他能感觉到夏寒之也感受到了什么，也在拉开距离。

　　夏寒之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他家了，之前早上下了班，中午午休，晚上都会去一趟，现在李格不开口夏寒之就不主动提去他那，虽然这样达到了李格的目的，甚至已经超出他的期望。但同时让他心情低落。

　　相比较他，李格觉得夏寒之做的很好，每天早上给他带饭，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完全没有因为他而受到任何影响，李格感觉自己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哎，有东西吃！”陈龙原本是要找李格说话的，转头的瞬间看到吃的什么都忘了：“老大，你不吃……”

　　陈龙本来想说你不吃我吃了，但话只说了一半，夏寒之手里的饭团就消失了，没有出现在陈龙手里。

　　“你饿死鬼出生？见到吃的走不动路。”李格拿着热乎的饭团解开最外面一层塑料袋：“想吃自己买去。”

　　“我不是怕你浪费吗？”陈龙没拿到吃的也没生气：“上次那个你吃了一口放桌洞的煎饼，你还记得吗？最后都扔了，多可惜！”

　　“别操那心了，赶紧坐好，等会儿老张来了，又说你！”王雏掰着陈龙的肩膀给他转个脸朝前。

　　李格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才意识到，最近几天他的早饭里都没有出现煎饼，李格目光扫了夏寒之一眼，夏寒之柔柔的与他对视笑了一下，李格转移视线，沉默的吃完了整个饭团。

　　最后一节课时物理，好在老师终于放过学校门口卖烧饼的老头，李格跟着听了几节课，还算能听进去，所有课程只有这个老师能听进去。

　　放学了，李格早上刚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了，想要为那个没吃完的煎饼补偿些什么，想问夏寒之要不要去看牛奶，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夏寒之说：“中午我想在这里看会儿书，最近落了挺多课！”

　　李格一口气被堵的不上不下，觉得他就这么拿得起放得下，坦然自若，顿时郁闷。

　　对着夏寒之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夏寒之平静的望着李格离开的背影，眼下一片阴翳，像只没人要的小猫，独自一人坐在原处。

　　出校门的时候，他又看见耗子了，最近他看到耗子的次数在逐渐增加，每次见面都好像是在故意等他一样。

　　陈龙也跟他说了让他小心耗子，但李格根本不怕，论战斗力这些人加一起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从外面简单吃点，李格回到家就看见牛奶不对劲，房间里一片连着一片的粉色呕吐物，一直连续到客卧，李格在客卧发现牛奶。

　　现在的牛奶跟成年猫的体格差不多大了，但此刻小小一只蜷缩在客卧的床上，整只猫无精打采，可能是哪里不舒服，整个身体会不时抽搐一下，特别可怜。

　　李格吓得瞬间四肢无力，慌忙跑到牛奶身边把它抱起来，即使被抱在怀里，牛奶还在不时抽搐，看的李格心里慌张，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反应过来抱着牛奶去了市里面的宠物医院。

　　这里宠物医院很少，有也是在市中心，李格做公交去的路上一个多小时。

　　下午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李格还没来上课，夏寒之一阵没由来的心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中午让李格生气了吗？他忍不住想。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张夹着书从窗户出现的一瞬间，原本沸腾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老张一步一晃慢慢悠悠走到班级门口，进门把书往讲台上一放，眼睛盯着班级后墙上的时钟。

　　“回回说，回回不听，回回不听，回回说，你们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长个嘴为啥要一直不停说话呢！你不能多用用眼睛，脑子，手，多看看书不好吗？”

　　每日一念。

　　固定流程走完了，老张仰着头，手翻着课本，眼睛从时钟上下来盯着课本，准备讲课。

　　突然一顿：“李格呢？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陈龙说：“不知道，上午还来呢！”

　　“没纪律，不来上课也不请个假！”

　　老张说了一句开始正常上课，夏寒之坐在下面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虽然老张平时讲课也很难听进去，但是今天夏寒之胸腔沉闷，感觉压个大石头，呼吸有点困难。

　　老张上了大半节课，最后十分钟给留了时间让他们做作业，出去在门口站着，从夏寒之的视线看过去，见老张拿出手机 ，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挂了，一脸轻松的进来，坐在讲台上看书。

　　很快下课了，夏寒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手机，他上面没有一个电话，手机是静音模式，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是铃声。

　　即使他不调成静音模式这部手机也不会响，因为这部手机里除了李格再没有别的联系人，陈龙王雏都没有。

　　但此刻静音的手机没有任何未接来电，夏寒之拿着它静静地看着。

　　“你去哪儿？”陈龙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身看见夏寒之离开座位。

　　“去趟厕所。”夏寒之说。

　　夏寒之根本就不是去厕所，也可以说是去厕所，只不过他去厕所是为了打个电话，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但是这个电话并没有如意料中接通，手机里的声音还在响着，一直到里面传来提示无人接听，夏寒之才挂了电话。

　　李格接通了老张的电话，但没有听到夏寒之的电话，或者也可能听到了，但是没来的及接听，总之电话没有接通。

　　老张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路上，夏寒之打电话的时候，正在给牛奶打针，牛奶蜷缩在李格怀里，医生要给它打针，它吓的不轻，别人抱着都不行，李格还没见过这种状态的牛奶，极度恐慌，极度抗拒，甚至发出从未有过的嘶吼，李格第一次见过牛奶这样，最后只能李格抱着贴在心口上安抚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拉，医生没有办法，只能让李格抱着给它打针。

　　医生检查过了，说是得了胃炎。

　　李格问什么原因引起的。

　　医生说可能是跟食物，进食量，天气都有关系，但好在送来及时，打一针，给拿点药回去继续吃，就能好转，并且嘱咐最近不要给他吃过硬的食物，吃点软的。

　　等一切都结束了，李格抱着蔫了吧唧的牛奶回到家已经天黑了。

　　牛奶打过针跟中午比已经好很多，虽然还在不时抽搐，但已经不吐了。

　　李格到了门口正要开门，想着家里还有一堆呕吐物要收拾，疲惫尽显，突然走廊黑暗处走出个人影。

　　李格看清是谁后说：“你怎么来了？今天没兼职？”

　　夏寒之从黑暗中走过来，李格钥匙正好插进门里开锁：“今天调班了。”

　　李格开门的手一顿，随后说：“有事？”

　　夏寒之动了动手，手上拿着早上穿的薄外套，身上穿的是李格早上拿给他的加绒外套：“来……还外套。”

　　夏寒之声音没有那么理所应当，甚至带着点虚。

　　“进来吧。”李格进门没理他，牛奶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虚弱的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

　　夏寒之这才发现牛奶有点不对劲，等进了门看见房间里的呕吐物，瞬间心跳提到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看李格，又看看他怀里的牛奶，眼里满是担忧。

　　“牛奶怎么了？”夏寒之瞬间走到李格身边，抚上牛奶的背，刚巧牛奶抽搐了一下，夏寒之眼里的担忧深了深，染上情绪的夏寒之，此刻好像又生动了起来，声音都有点不稳：“它怎么了？”

　　“胃炎。”李格跑了一下午，此刻有有点疲惫，说话有点冷。

　　“怎么会得胃炎，猫得胃炎要怎么办？”夏寒之很着急，他没见过猫生病，他自己生病都很少，而且基本靠硬抗，第一次遇见猫生病，完全不知所措。

　　李格凝视着夏寒之焦急的脸，眨了下眼睛，冷漠的话到底没说：“已经看过医生，打了针，拿了药，在家养着就行。”

　　“我……”夏寒之想要抱抱牛奶，眼里的担忧和心疼都快满出来了，但又顾忌着别的什么，手伸了出去，又收回来，说：“我能抱抱它吗？”

　　李格看出他的担忧，神经绷了一下午，这会儿也有点累，想着房间还要收拾，声音平静，但想想夏寒之能忍住那么久不来看牛奶，还是这种态度说：“谁不让你抱了，又不是我的猫！”

　　夏寒之的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起来牛奶确实不是李格的猫，他想起这段时间对牛奶的不闻不问，让他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当初要养牛奶的时候不是下定决心绝对不会不要它的吗！！！

　　李格把牛奶往夏寒之怀里一放，往房间里面走了。

　　牛奶见到思念很久的人，往夏寒之怀里拱了拱，伸舌头舔了舔抱着他的手，委屈的叫了一声，像是抱怨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

　　夏寒之看着怀里的牛奶心疼坏了，愧疚、后悔这么久没来看看它，搂的更紧了。

　　李格从卫生间拿来扫帚，给呕吐物扫干净了，夏寒之拿来拖把，一只手抱着牛奶，一只手要拖地，李格看了他一眼说：“给我吧。”

　　夏寒之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格的疲惫，想说他来就行，让李格去休息一会儿，但话没说出口，拖把就被李格从他手里拿走了。

　　直到把客卧床上的床单被套都冲洗一遍，放进洗衣机，简单做了两碗面，李格都很沉默，沉默着做着一切，夏寒之也沉默的看着他做这一切，沉默着吃面。

　　李格给牛奶和了碗面糊，也不敢让他吃多，肚里有东西了，李格拿来药。

　　“这怎么吃？”夏寒之问，他没给动物吃过药。

　　“塞嘴里吃。”李格声音没什么情绪：“还能怎么吃？”

　　顾名思义，就是直接塞到牛奶嘴里，用手抵到嗓子眼，牛奶条件反应似的，咕咚一下就咽下去了。

　　夏寒之见李格动作粗暴，给他心疼坏了，李格看见他的表情，扯了下嘴角：“你心疼啊？”

　　多讽刺，能忍心丢下它的人，此刻却在心疼它。

　　夏寒之被噎的无话可说。

　　“客卧不能睡了，没有多余的床单被套……”李格洗漱好穿着长袖长裤睡衣，站在夏寒之面前。

　　没等李格说完，夏寒之贴心的说：“没关系，我睡沙发就行。”

　　李格扫了他一眼，没有表情：“客厅没有空调，没有多余的被子，你要是想感冒，随便。”

　　从夏寒之接过牛奶那一刻，牛奶就没从他身上下来，李格已经回卧室去了，夏寒之最后还是进了主卧，李格背朝他，他把牛奶放在床上，拿起叠好的睡衣，去洗漱了。

　　洗好澡，夏寒之动作小心的躺了下来，牛奶刚上床的时候就跑到李格肩窝处趴着，等夏寒之出来已经变成脑袋枕着李格心脏的姿势。

　　等夏寒之来了，又虚弱的爬下来，窝在李格和夏寒之中间，一头挨着李格，一头挨着夏寒之。

　　夏寒之欣慰的笑笑，伸手挠了挠牛奶的脑袋。

　　视线一转刚好对上李格睁着的眼睛，李格清明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的那点情绪像一把剑，穿透夏寒之的胸膛，看的夏寒之心里难受，有点看不明白，但也没有立场问清楚。

　　李格先闭上眼睛的，寂静地夜晚，一切声音都被放大，楼下不时传来酒晕子的乱吼声，窗外的灯光折射近房间里，刚关上灯那会儿有点不适应觉得很黑，这会适应了又觉得很亮，亮到可以看清对面人的五官。

　　“李格，我们……还是朋友吗？”虽然没有立场问，但夏寒之还是舍不得，问出来了。

　　李格听到夏寒之声音，睁开双眼，眼皮上出现疲惫的褶皱，从双眼皮变成三眼皮，眼神深邃：“你说呢？”李格的声音有点哑，有点低沉，还有点疲惫到有点无力的生气。

　　先是一阵沉默，今晚他们之间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他知道李格没有跟他生气，如果真的生气，那此刻他就不会躺在这里，夏寒之轻声问。“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他们是不是朋友夏寒之很清楚，他不清楚的是为什么李格会因为他而不开心，他已经把他认为不好的收起来了，如果运动会那天李格感觉到了，他之后已经杜绝了那种感情的流露，并且保持客观的距离，而他感觉到李格也在这样做，是他的存在让李格感觉不适了吗？

　　如果没有感觉到，那他的疏远又是因为什么？

　　夏寒之想不明白，他只想李格好，不想他不开心。

　　“别不开心。”夏寒之说的真心实意，不带一点掺假：“从小到大我拥有的东西不多，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说到这里夏寒之停顿一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夏寒之真心希望的，那一定是希望李格永远开心：“希望你好，如果是因为我不开心，我可以离……”

　　离字刚说一半，开字还没说。

　　“去哪儿？”李格盯着夏寒之，忽然闭上双眼，脑壳疼：“想太多了，没有因为你不开心，睡吧。”

　　“那你……？”夏寒之还想问，他太想拥有一个朋友了。

　　“说了不是因为你，就不是因为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李格不耐烦的动了一下，牛奶感觉到动静，不舒服的出了个声，夏寒之伸手安抚的摸了几下。

　　李格是因为夏寒之不高兴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准确的说他是因为在自己疏远夏寒之之后，夏寒之也疏远他，而有情绪，还没有任何不开心的反应。

　　可明明是他先疏远的，却又因为夏寒之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而感觉失落。

　　李格竟然觉得自己真矫情，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夏寒之一句从小到大拥有的不多，让李格投降，是他先招惹人家的，好不容易人家愿意尝试改变，他又疏离人家，李格觉得自己是个渣男，被迫当的。

　　但经过今晚，夏寒之主动找他谈心，李格觉得自己实在是找虐。

　　我一心想跟你搞基，你却只想跟我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