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51、第 51 章

　　自从那天夏寒之敞开心扉跟李格谈了一次之后，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可又有点不一样，只是这次是李格心甘情愿的。

　　夏寒之除了早上，不去李格家，中午晚上都要去一趟，主要是为了看看牛奶。

　　早上李格到了教室，夏寒之便会从怀里掏出一份热乎乎的早饭。

　　有天夏寒之从怀里掏出一份热乎乎的包子，李格顺嘴说了句：“明天早上想吃煎饼。”

　　夏寒之眼睫眨了下，随后抿了抿嘴角说：“好的。”

　　上次牛奶生病可把夏寒之心疼坏了，第二天李格去上学，夏寒之去上班，走的时候带着牛奶，搁怀里抱一天。

　　李格也不纠结了，夏寒之一句我拥有的东西不多，李格的心里防线崩塌，心疼了半天，自暴自弃的想：随便吧！无所谓了！能陪他多久是多久吧！

　　也不搞那些防备了，两人和和气气的相处了段时间。

　　陈龙王雏背着他俩说整天别别扭扭的，好也是他俩，不好也是他俩。

　　日子一但好过，时间仿佛开了加速器，不觉中已经到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冷的可以穿秋裤羽绒服了。

　　中间夏寒之回了趟家，家里没人，收拾几件厚衣服，又把之前的薄衣服放家里，往抽屉里放些钱，却发现上次放的钱还在那，没有动，夏寒之没有管，可能他最近不缺钱花吧！

　　隐隐又有些担心，自从上次夏继业说他要翻身了之后，虽然没再动过手，但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要出门遇见打牌回来的夏继业。

　　夏寒之瞬间贴着门边，低着头不敢看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夏继业没理他，哼着小曲，神清气爽，进去了。

　　夏寒之如释重负赶紧离开了。

　　回去的公交车上，夏寒之接到李格电话，电话一接通，焦急地语气，关心的语句，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担心。

　　夏寒之笑着说没挨打已经回去了。

　　李格说还笑，又说知道了。

　　周日的晚上去附近沿河风景带遛弯，那里经过一番改造，干净了许多，附近的居民晚上时常来这里遛弯。但现在的天气，这个点实在太冷，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夏寒之穿着李格的棉服，宽松的外套可以把牛奶兜在夏寒之胸前，露个猫头，在夏寒之下巴下方，有时他和李格说话忽略牛奶，牛奶会舔舔夏寒之的下巴，痒得夏寒之直笑。

　　李格就会用它那大掌兜着牛奶的头给他塞衣服里。

　　那天星星很多，李格在大城市很少能见到这么多星星，可以清晰的看到北斗七星，以及想金箔碎一样洒在黑暗天空的星河，星光忽明忽暗，会有一种没有实物的感觉。旁边是一条百十米宽的河流，河流两边是高高筑起的河堤，把人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小小空间里。河面上倒映着星星，仿佛流星坠落在大地之上，飘荡在河流之间，□□消失，整个人只有意识存在。

　　李格转头看向夏寒之，那一刻又感觉自己是个实物，一种灵魂回归□□的感觉。

　　最近一段时间他由着自己的心陷落，坦然的享受着夏寒之对他的好，夏寒之的与众不同，夏寒之独对他一个人的区别对待，也算谈了段单向恋爱。

　　李格说：“这里的星星真多！”

　　夏寒之望着星空：“你原来城市没有星星吗？”

　　“有，小时候有，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抬头看没剩几颗了，除了还能看到北斗七星，别的都没了！”李格说。

　　夏寒之不明白，那是他没经历的现象：“为什么？你们那星星怎么会看不到了？”

　　“也不是看不到，跑到人少灯光少的地方还是能看到。”李格说。

　　“为什么？”夏寒之还是不明白。

　　“人多了就有光，当身边的光很亮的时候，遮住了星星的光，就看不见了。”李格说。

　　李格很享受跟夏寒之这样边走边说话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身边的人是真的，感情是真的，星星也是真的。

　　夏寒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星空说：“这里的星星也会消失吗？”

　　李格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人们都想拥有美好的生活，干净的城市，便捷的出行，城市变得更方便人们居住，这就意味着人们早晚会脱离自然。

　　他不想夏寒之难过：“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我小的时候。”夏寒之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接着说：“还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时候。”

　　“夏天特别热，我爸会把床搬到院子里，用芦苇杆架个蚊帐，一家三口睡在里面，晚上会有露水，我爸会把被子给我和我妈盖，他自己就那样睡一晚上，第二天衣服都是潮的。”

　　“睡觉之前我们会一起数星星。”夏寒之望着天空出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段过往，可能这是在他记忆里关于星星的唯一记忆，之后他再也没有数过星星，也没再抬头看过天。

　　李格往旁边看了一眼，眸色深沉。

　　他愿意跟自己分享回忆，这让李格有种跟他更亲密的感觉，他能想象到那是夏寒之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捏了一把。
　　突然一手勾着夏寒之的脖子，另一手抓着夏寒之的手腕，迫使它张开举在夏寒之面前，夏寒之被吓的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从沉闷的情绪中跳出来，不解的看向李格。

　　用挎着夏寒之脖子的手往天上一抓，啪的拍在夏寒之手上，又在他掌心画了个五角星，之后用它的大掌包裹着夏寒之的小手握着，嘴里念叨着什么。

　　夏寒之因为被李格圈着，艰难的转头看看李格，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夏寒之可以看清李格下巴上的胡茬，转开眼看看自己的手，见他神神叨叨觉得有点好笑。

　　一切结束，李格挑眉说：“打开看看。”

　　夏寒之鼻腔出了个声，像是真的笑出来了，可还是张开手掌：“什么？”

　　“啧，再看看啊！”李格装神弄鬼的说。

　　“看什么？”夏寒之微微皱眉正面背面看看，发现没有什么。

　　“星星。”李格盯着夏寒之垂下的眼睑，昏暗的灯光里给人一种朦胧美，说：“这颗星星现在就交给你保管，它现在只属于你了。”

　　夏寒之诧异又带着点惊讶的眼神，颈椎像是多年没用生锈了一样，缓慢的，不敢相信的看向李格。

　　夏寒之说他拥有的很少，李格就用自己的方式送了一个只属于他的星星，不需要担心它会消失，不需要担心它会离开，只要想看张开手掌就能看到。

　　那双弧度极美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李格能感觉到夏寒之的开心，又有些他看不明白的东西，以及倒映出的他自己，和那天在休息室内的眼神一样，在他心底留下一阵酥麻。

　　李格呆呆得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夏寒之的？

　　从休息室里的那一刻？

　　还是夏寒之决定要收养牛奶的那一天？

　　或许更早在网吧外的那一眼？

　　总之他深深的沦陷在这双清冷的眼睛里。

　　瞬息间李格猛地一愣，脑子里思绪混乱，蹦出一个想法——在夏寒之眼睛里那些李格想不明白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李格心跳加速，口舌干燥。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一个将自己隔绝于人群之外，用冷漠包装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让另一个人闯入他的生活，难道只是像他说的希望有一个朋友。

　　可谁会对朋友露出这样的亮晶晶的眼神？

　　李格楞过来神想要再次确认，却见夏寒之已恢复神色，只有右手握住抓的很紧，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弄丢一样。

　　河岸微弱的路灯，只能看清灯下小范围的路，远远望去，长长的河岸像是点燃了一个个暖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以至于当有人出现在身边时他俩都没反应过来。

　　“玛德，终于让老子逮住你了！”

　　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李格才看清楚对方是谁——耗子。

　　后面跟着他那俩跟班，身上的各种五金，链子都没了，凶神恶煞的堵住他们俩的路。

　　李格瞬间警惕的将胳膊从夏寒之脖子上拿下来，转而挡在他的胸前，将他护在身后。

　　“大晚上的，你们想干什么？”见来着不善，李格也不怕他们，毕竟是手下败将。

　　“干什么？”耗子一脸想找事的表情：“当然是干你啊！上!”

　　身后的两个跟班瞬间扑了上来，李格胳膊往后一推，给夏寒之推到一边，自己迎着两个人就上去干。

　　耗子原来在这一片挺猖狂，学校里没有哪个能逃过他的勒索，自从李格从他手下接二连三救走陈龙王雏夏寒之他们，他就记恨上了。

　　早就想给场子找回来，但忌惮李格跟郝涛认识，郝涛跟他哥蛇头又不对付，之前蛇头跟郝涛碰头，有点小摩擦，李格也在，还揍了蛇头一拳，让他很没面子。

　　那时候郝涛给他撑着，说有什么都算他头上，蛇头不好在找李格麻烦。

　　但最近蛇头的声势压过了郝涛，而李格最近忙着学习，也很久没跟郝涛一起出去了，耗子又威风起来，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次他瞄了他们挺长时间。

　　这两人每天就是学校，家，网吧，基本不去人少的地方，今天好不容易让他逮住，就是要好好教训他们。

　　俩跟班搁李格眼里根本不够看，之前一脚一个，加上耗子没一会儿就打趴下了，但这次这两人格外难缠，他们不近身战，李格上他们就跑，顾及夏寒之在身后，李格退回来，他们又上来打。

　　“你觉得你们能打得过我？”李格喘息着说，两人这次学聪明了，以消耗李格体力为主。

　　但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夏寒之站在旁边，怀里还抱着牛奶，伸手去摸衣服兜里的手机手机。

　　“小心！”

　　夏寒之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李格，对方一个在前面拖着李格，一个在后面要搞偷袭。

　　李格听到夏寒之说话，回身一脚，对方没想到他能反应这么快，被踹到倒在地上。

　　“在那站好，别过来！”李格出拳的空隙朝夏寒之吼道。

　　几番回合下来，对方没占到便宜，李格他们也解不了困境。

　　“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啊！”耗子在慢慢朝李格走进：“那就先解决你，在解决他！”

　　就在耗子快要近身的瞬间，夏寒之看见耗子从兜里掏着什么，一个不小心一道寒光，刺进夏寒之的眼睛。

　　“李格小心！”夏寒之说话的同时朝李格后背扑出，瞪圆双目，里面的担忧像是要盛不住了似的。

　　寒光刺入眼帘，夏寒之神经一紧，头皮瞬间发麻。他在这里长大，本能的猜出那是什么，在大脑尚未给出结果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人体的潜能是需要刺激的，夏寒之的刺激就是李格，心脏在胸腔里跳的夏寒之都不知道怎么呼吸。

　　原来这两个人只是想要拖住李格，让李格露出后背，耗子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

　　夏寒之一瞬间扑在李格后背，李格往前一冲，夏寒之刚好躲过，李格一把推开纠缠他的人，向后看去，寒光毕现，耗子又是一刀，刀子下面正对着夏寒之的背。

　　瞬息之间李格大手一圈，将夏寒之搂在怀里，抬臂一档。

　　刀子顺着李格的右手小臂划了一条长长的血淋淋的口子。

　　衣服已经破了，夏寒之瞬间闻到一股血腥味，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格，李格盯着耗子，随时防备他再来一下。

　　夏寒之见耗子欺身上前，想再来一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河堤另一边传来警鸣伴随着红蓝交错的光影，在向这里快速驶来。

　　耗子做人没底线，喜欢玩阴的，但也有他怕的。

　　“走！”见情况不妙，耗子叫上两个帮手，向黑暗深处跑去。

　　等人走了，李格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回过头看向夏寒之，他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那眼神炙热的仿佛在夏寒之心上烫了个洞。

　　夏寒之不敢看李格的眼睛，只捂着李格的胳膊说：“你流血了！”

　　同时警车抵达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