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尘一心

8、难民来寻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白微澜又惊又怒，丢下苏青云，爬起身往外走。

　　苏青云被这一吼，委屈着起身，他说：“微澜，你也没叫我留心告诉你呀？”

　　“要出事了……”白微澜不安的说一句，他站在庙外，抬头去望天，可他看不见，无限黑暗中让他恐惧，让全青汉城黎明百姓都恐惧的红月，正高悬在头顶。

　　“微澜，你到底怎么什么了？”苏青云问，把外衣披上白微澜的肩，也去看红月，不懂事的夸一句，“这红月亮还挺好看，滴血似的，红的发昏。”

　　白微澜脸色极不好，他侧过脸，向着苏青云，苦涩道：“青云，这红月是不祥之兆。”

　　“啊？”苏青云咂嘴，摸摸嘴，意识到说错话，“呸呸呸，我错了，这月亮一点也不好看。”

　　“破庙就是那儿！”

　　远处有人喧嚣的声音，火把在红月下跟鬼火般，飘飘闪动。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来，苏青云看人多，立马站在白微澜跟前，质问：“你们什么人？”

　　“道长！？”里面有人喊了一声，“白道长救救我们！！”

　　白微澜听见有人喊他，站出身，“你们，你们是何人？”

　　这一群人豁然跪下，这一下苏青云发现，里面站着个眯眼笑，背着一把剑，穿黑袍的男人。

　　跪下的人惶恐不安，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弱，哭啼声，妇孺声传来，“白道长！救救我们，青汉城里有蛇妖！有蛇妖啊！”

　　“白道长，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夜里风大，那白衣袍随风而拂，苏青云闻着一丝淡香，他扭头去看白微澜，那脸在昏暗里煞白，他手去碰那手，是冰凉的，比平时更冰，苏青云担心道：“微澜？”

　　白微澜没出声，他心底发乱，手上一阵温暖，他用力回握，他对苏青云轻声：“放心，我没事。”随即松开，他对那群人说：“你们是青汉城来的？”

　　“道长我们都是青汉城逃出来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以头抢地哭喊：“这几天都是红月！道长，前两天开始，城里就发生了怪事，有人说蛇妖回来了，青汉城人人人自危，我们听说你从前……”他说话，还望了一眼苏青云，怕了似的，小声了些，“听说道长你十年前跟那蛇妖斗过，所以斗胆请你救救我们，救救青汉城！”

　　白微澜问：“你们怎么知道蛇妖回来了？可有人看见？”

　　那群人一时噎语，纷纷去看那背剑的黑袍男人，有人恭谨喊了一声，“九曲道长，是九曲道长说有蛇妖！”

　　九曲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向白微澜走去，“白道长，久仰大名。”

　　白微澜看不清，向着声，“你是，九道长？”

　　“正是。”九曲斜瞧了一眼苏青云，轻笑一声，“白道长，青汉城蛇妖的事，我们得好生商议。”

　　“商议？”苏青云不乐意了，“有什么商议的，谁爱当救世主谁去当，”他强硬拉过白微澜，“我家白道长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时间去救！”

　　跪地上那群人此起彼伏哀嚎，“道长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九曲道长说，只有你才能救青汉城，我们我们才来求你的呀！”

　　在黑夜，红月下，一张张被火把光照的惶恐的脸，苏青云看在眼底，只觉恶心，他大手一挥，“救你们？凭什么？！”

　　白微澜蹙眉，拉拉苏青云的袖子，声音严厉几分，“青云，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准去！”苏青云压着声，他盯着九曲，小心提防道“这个叫九曲的不也是道长么，青汉城有难，他不去帮忙，反到带一帮子人来破庙找一个瞎子！”苏青云看九曲，愠怒道：““敢问九道长，你居心何在？！”

　　九曲挑眉，施施然，“这位公子，你是？”

　　“跟你有关系么？”苏青云吊着眉梢，脸色难看。

　　白微澜察觉话语不对，他拉拉苏青云的袖子，“青云，别说了，青汉城有难，九道长定是遇上难处才来找我，你别胡闹。”

　　拉袖子这动作，看的九曲一下子明白了，他说：“苏公子，此次我是诚心想与白道长合力镇妖，听闻白道长十年前用天祭引来天雷，才将这妖孽劈斩，但据我所知，这妖孽没死。”

　　“没死？！”苏青云惊诧道。

　　“怎么，苏公子不知道？”九曲卖弄着，笑眯眯的说：“那妖孽是一条修炼百年的双头蛇妖，当年白道长引的天雷只劈死了它一条命，那妖孽便躲在青汉城地底下养精蓄锐，等了十年的红月，为的就是要回来报青汉城的天雷之仇。”

　　苏青云根本不信，指着九曲大骂：“一条蛇妖还懂报仇，你…你简直在胡诌！”

　　地上那群哭嚷的人辩解道：“白道长，我们没骗人！那蛇妖此次来势汹汹，畜生凶狠阴险，竟把青汉城附近的路全部设了毒蛇，这…这畜生是想困死全城的人，只要想逃，就是一个死呀！！”

　　另外一个人凄惨道：“道长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就是想找您救救我们啊！！！救救青城山吧！！！！”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苏青云冷着脸，他拉白微澜的袖子，面向那群跪地的人，铿锵，又发颤道：“十年前，白微澜救了青汉城一次，他瞎眼的时候，你们在哪？！他被你们扔在破庙，半死不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你们管过他的死活？！”

　　“苏青云！”白微澜怒了一声，扯回了手。

　　“微澜，我们走吧，别管他们好么？”苏青云声音软下，哭腔，祈求那般：“青汉城的事与你无关，你不欠他们什么，不去好不好。“

　　风大了，吹起白微澜那几缕墨丝，飘摇又可怜，“我得留下来。”

　　那话飘零着，仿佛十年前也说过一次。

　　“你说什么……”苏青云痴痴瞪着，半笑半欺瞒自己那样，“你…留下来做什么……”

　　九曲上前两步，眸子望向红月，一语道破，“白道长留在青汉城十年，恐怕是早就得知那蛇妖没死，莫不是想在最后与它来个鱼死网破？”

　　“胡说八道！”苏青云狰狞起脸，用力去扯白微澜，想求个安心，嘴里胡乱说：“白微澜你告诉我，他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说句话啊！”

　　那人不挣不答，定在原地倔强又凄惨，苏青云忽的明白了，是这样的。

　　白微澜的心，从十年前起就如虬枝遁地死死扎进青汉城，怪不得……十年他都不走，怪不得问他原由时他不说，原是早就思付好要将命留在青汉城！

　　那一群人又开始磕头，像怕白微澜不施以援手，撕心裂肺的央求：“道长啊！！！！求求你救救我们，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青汉城的百姓一辈子记住，我们给你当牛做马！歌颂功德！为你立碑！千秋万世永世不忘！！！！”

　　那话真是个笑话，苏青云绝望的笑了，眼睛红的滴血，“为何非得是你去救？”他脸色苍白，歇斯底里的吼：“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么？！就非得是你白微澜才救得了他一个青汉城！”他指着那一群跪地的人，恶狠狠道：“微澜，你别忘了，他们十年便忘了你的一双瞎眼，你就是把命给了清汉城又能如何！”他扭头去看地上那群人，脸色骤然一变，“再过十年……百年……还有人记得你白微澜么？！”

　　地上的人看见苏青云跟见了阎王爷，缩在一团，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白微澜抿直那唇，白衣如雪，身如劲松，他望着苏青云，像能看见那样，“留守青汉十载，为的是斩杀那祸害世人的蛇妖，我求得并非名利。”

　　好一个不求名利，不为垂青。

　　苏青云心痛如绞的退几步，他完完整整的去看白微澜这人，苦苦劝道：“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救青汉城，你何必赶着送命，十年前你自瞎了眼，那这次呢，剑断眼残……”用那泪湿的昏眼去看白微澜的身子，颤着唇说：“你拿什么救？是你的左膀…右臂……还是你的腿？…”他蓦地去看白微澜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喑哑着嗓子，快要说不出口那样，“或是……你的命？！”

　　白微澜没声了，苏青云急步上前，去揽那人，吊着红眼，心疼的问：“你凭什么要去救？！”他凄厉的转头去瞪那些人，怒吼质问着：“你们又凭什么……敢要他救！？”

　　一记手刀，苏青云脖后一疼，失了力气顺势倒在白微澜怀里，白微澜心里一紧，抱着人，蹲下身，“青云？你怎么了？！”

　　“白道长不必担心，”九曲微微一笑，冷眼看了看苏青云，“我只是打晕了苏公子。”

　　不等白微澜质问，九曲义正言辞，“白道长，现在多耽搁一刻，青汉城黎明百姓就多一分危险，现在可不是争执不休的时候……”他语气一转，“还是说，白道长真的贪生怕死？”

　　白微澜手抚上苏青云的脸颊，动作很轻，话却气势逼人：“修道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立世之道当是为民除害，又岂会贪生怕死？”

　　“白道长……“九曲的声音近在耳边，白微澜有些发僵，九曲在他耳边吐了几个字，一脸势在必得的嘴脸。

　　“你可愿意？”九曲立在一旁，冷冷问，偏头给了那群难民一个眼刀子，难民受威胁，开始哭天喊地，凄厉悲惨，“道长啊救救我们吧！啊！！！！”

　　那声音一点一点的剜进白微澜的心口，他在如刀尖冷风中点点头。

　　九曲略有一丝意外，像是没想到白微澜会耿直答应，他忽的不死心，又问一句：“当真不后悔？”

　　那人残起一丝笑，摇头，声音缥缈：“九道长，我只有一个要求。”

　　白微澜摸着苏青云的脸，脸上的白纱渗出些殷红，决绝道：“送苏青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