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虫族］》普茶料理

18、躲藏中

　　斯莫维走进卧房，在手提箱里翻出一大包湿巾、一小瓶药和一个装满黄色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出去看见邱寄雁还站在阳台门边，开口道：“站着干嘛？坐啊。”头向沙发那边示意。
　　邱寄雁手插在口袋里有点局促：“不了吧，我衣服脏。”
　　斯莫维率先坐到了长条形沙发上，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沙发围着的茶几上，面不改色：“没关系，我没有洁癖。”
　　“好。”邱寄雁这才走到斯莫维所坐的沙发另一边坐下。
　　斯莫维把湿巾和药瓶推过去：“把手擦一下，吃一粒那个隐藏气息的药。”
　　药是军部研究所研发给雌虫出勤任务用的，邱寄雁还是第一个服用的雄虫，不知道药效发挥怎么样。
　　若不是后颈干净，怕是没有谁会觉得他是雄虫，药效发挥应该是按体重来的，副作用应该会和雌虫差不多。
　　邱寄雁打开湿巾盖，本想从里面抽一张，抽的时候还在想，虫族的湿巾和人类设计的一样难抽，然后他就非常用力豪横的抽了两张，“哎呀，多抽了一张。”
　　不是什么大事，斯莫维贴心的匀了一张湿巾过来，他的手也脏了。
　　斯莫维擦完手就拿着玻璃瓶往阳台走，在阳台上喷了几下里面的液体，又回到室内对着靠近阳台的地板喷了几下，之后随手把瓶子放在了茶几边缘。
　　这里面装的是仿制信息素喷雾，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做到与雄虫信息素的效果一致，只是研究一直不理想，只做出了这么个失败品，研究组便解散了。
　　邱寄雁把茶几上倒扣的西式茶杯放正，往里边倒了点水，把胶囊冲进咽喉。
　　斯莫维回到卧房里找更换的衣物，邱寄雁穿的毛衣是没有任何扣子拉链的开衫毛衣，里面穿的白色打底衫也脏了，需要换。
　　他先是快速把自己的衣服换好，然后拿起给邱寄雁准备的干净衣服开门出去。
　　斯莫维在沙发边站定，把衣服递过去：“去洗手间把衣服换了吧，脏衣服可以放在洗手台上，一会我放洗衣机里洗了。”
　　“好，谢谢。”邱寄雁接过那些衣服就往洗手间走过去。
　　关上洗手间的磨砂门，把衣服放到了钉在墙上的置物架上，看见这里有洗衣机，在想不愧是豪华套房，还单独配备了洗衣机，抱着少麻烦一点斯莫维的心态，邱寄雁脱了衣服就直接扔进了洗衣机里，换上斯莫维给他的黑色圆领T恤和浅黄长裤。
　　样式简单，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气味，很明显是斯莫维日常居家穿的衣服。
　　在开门之前想起昨天他们让自己换房间的事，因为换不了同等规格的房间就一直住着了。
　　返回去从洗衣机里拿出刚放进去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塞进穿的裤子口袋里才放心。
　　邱寄雁刚出来，斯莫维就拿着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进去。
　　在洗手台上没看见的脏衣服在洗衣机里看到了，斯莫维在放洗衣液之前会掏衣服的口袋，把里面的纸之类的杂物掏出来，手伸进邱寄雁的毛衣口袋里，拿出了个白色的通讯手环。
　　在口袋里摸的时候误触了通讯手环上的透明晶屏，刚好这个通讯手环没有设密码，一张电子图就直接投射了出来。
　　斯莫维看着照片上那个黑发黑眸的雄虫一愣，一瞬间心里就明白了邱寄雁来这里的目的。
　　这就是邱寄雁想要找寻的同伴吗？
　　知道通讯手环自动熄屏了他也没懂，他曾经向他承诺过会帮他寻找同伴，在通讯器上也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可他从来没联系过自己。
　　斯莫维想，难道在邱寄雁眼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其实他没必要细究这其中的缘由，在邱寄雁眼中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事实也确实如此，可他心中却是忍不住浮出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
　　思虑再三，斯莫维没有拿着这个通讯手环去问，问了邱寄雁也不会说实话，而是把手环收了起来，启动洗衣机后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斯莫维就在船上的商店里买了个毯子，没有另外再找侍应生要被子，不过床只有一张。
　　还不待斯莫维和邱寄雁说什么，邱寄雁就主动提出自己睡沙发。
　　斯莫维把毯子往床上一放，倒也省心：“行，那你把被子拿去沙发，晚上船会北上，温度会降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邱寄雁的“自讨苦吃”。
　　邱寄雁站定在卧房门口：“那你呢，你晚上只盖毯子不会冷吗？”
　　斯莫维已经在整理被子了，语气平静：“不会。”他是军雌，身体素质自认为比邱寄雁这个雄虫好，而且卧房有单独的空调可以开暖气。
　　“好吧。”邱寄雁没有推拒，接过斯莫维给他的被子转身就放沙发上，脱了鞋往里面一钻，秒睡。
　　他高中是体育特长生，每天训练完都挺累的，基本洗完澡躺床上就睡着了，后来大学生活没那么规律了，上床就睡的习惯也很少出现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太累了吧，睡的格外沉。
　　斯莫维今夜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拿着一个刀在给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削皮，削完皮切块，苹果的香气四溢。
　　一开始闻着还是单纯挑起食欲的气味，后面开始不对劲起来，丝丝缕缕的香味飘在呼吸的空气之间，异样的燥热感袭上大脑，淡淡的清香似是安慰似是挑逗般靠近又消失，若有若无，勾魂摄魄。
　　斯莫维不适的扭头看向周围，是轮船里的卧房。
　　刀具“当啷”落地。
　　他哪里在船上吃过苹果！
　　月光温柔进入这个相对沉静的空间，暗沉的黑夜中透着淡淡幽蓝。
　　斯莫维双眼一睁，一双色泽明亮的紫眸在黑夜中异常显眼。他直挺挺起身，忍着身体的燥热不适迅速下床打开门，苹果味信息素更加浓烈，伴随着不停敲击玻璃的闷响。
　　转头撇了一眼，斯莫维都忍不住感到惊心动魄。
　　阳台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蛇头撞击，要不说邱寄雁的睡眠质量好的出奇，这么大的砰砰声都没把他吵醒，但是现在他不醒不行。
　　如斯莫维所料，在气息隐秘胶囊的副作用方面，雄虫和雌虫是一样的，在气息隐藏的药效过去以后，服用者的气息会成倍的增加释放，只不过雄虫多了信息素，同样也会成倍增加。
　　只是他没想到，雄虫的使用药效会比雌虫更短，雌虫的使用效果是48到72小时，而邱寄雁服用后的时间还不到24小时。
　　斯莫维的手搭上熟睡中的邱寄雁肩膀上，用力摇晃，阳台上那么大动静都能睡，估摸着力气小了也摇不行。
　　“醒醒，要被发现了。”
　　邱寄雁迷糊的听到这句话，本来身体都累的不想理会，不过肩膀上摇他的力气太大了，他要是棵桂花树，估计能被摇的枝上一朵花都不剩。
　　斯莫维还在急切的推晃着精神不佳的人，不放弃：“快醒来吃药，不然你信息素就把追踪蛇全引过来了。”
　　邱寄雁实在被按压来回的没办法，脑子还没转过弯，迷迷糊糊就坐起了上半身。
　　斯莫维见他坐了起来，立刻眼疾手快拿起茶几上的药瓶拧开倒了一粒出来，塞邱寄雁嘴里，手指连着胶囊一块摁在他舌头上，然后迅速抽出手指，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急切道：“快咽下去！”
　　邱寄雁心神未定，下意识把胶囊往喉咙里一吞，胶囊划过喉管，内部的刺激倒是让他回过了神，听到阳台传来的声音，随后他就看到了足以称为人生阴影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蛇推在阳台玻璃门外窜动蠕动，还有些蛇口大开，蛇信子贴过玻璃门，留下湿淋淋的口水。
　　“卧槽！妈呀！”邱寄雁吓的一把从沙发上跳起来，碍于被子的阻挡，他只能上半身靠近斯莫维的胸膛，双臂紧紧环过他的肩颈，慌张大喊：“救命啊！”
　　得亏这里的隔音材料都是顶尖的，不然不用等追踪蛇的探查，光是这声量都足以让隔壁投诉，然后被发现拷走。
　　斯莫维感觉耳朵有一瞬针尖刺痛的感觉，过了两秒才恢复正常。只有斯莫维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偏偏他还不能发火。
　　“好了，你先放开我，药效没那么快发挥，我得先想办法让它们离开，不然很快它们就会被放进来的。”只怕如此高密度的追踪蛇聚集已经被注意到了，斯莫维的手掌轻轻在邱寄雁的背上拍了两下，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脊背的光滑，只有蝴蝶骨的正常凸出。
　　邱寄雁双眼紧闭，颤颤巍巍松开抱紧斯莫维的手臂。
　　斯莫维被松开后拿起桌子上的仿制信息素喷雾，走到阳台边，前前后后喷了个遍，门缝也没有放过。
　　邱寄雁看着蛇群离去，视线定格在斯莫维的背影上，他衣着单薄，身形精壮高挑，头发还维持在橙色，后颈的虫纹呈现淡紫色，复杂的图案隐隐往下延伸。
　　他刚才紧张抱住斯莫维的时候，手好像碰到了他的虫纹，触感有点热。
　　他的虫纹颜色好像比之前看见的更深……
　　邱寄雁缩在被子里的手蜷起，感觉手在发烫，感觉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砸进大脑，双眼想要将倒映的背影永远刻下。
　　要是每晚都有他……
　　脑子里的词句还未组织好，邱寄雁猛然惊醒般双眼一瞪。
　　他晃了晃头，应该是发生了吊桥效应，晚上看见这么多蛇，是在是太刺激了，心跳加速，恰好斯莫维也在，并且帮助了他，如果换作别人，他大概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斯莫维看着追踪蛇受气息干扰离去，心下松了口气，大脑袭上昏沉感，他的发情期快到了，被邱寄雁的信息素一刺激，差点提前。
　　邱寄雁看见斯莫维转头时候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舒服，他穿上拖鞋走过去，扶住斯莫维担忧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没休息好。”
　　这可以说是废话，现在是凌晨，醒着能怎么休息好，不过没休息好对军雌而言无伤大雅，能连着好几天不睡觉执行任务的军雌多了去了。
　　斯莫维摇了摇头，挣开邱寄雁的手，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照进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声音不太能听出情绪：“没事。”
　　邱寄雁的靠近让他再次嗅到了那股清新的信息素味，精神的浮躁又隐隐活跃起来。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邱寄雁的声音放轻，跟着斯莫维的脚步缓慢走到沙发边。
　　斯莫维坐到围着茶几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把仿制信息素喷雾放到茶几上，呼吸声有些粗重：“不麻烦，这个药的药效对雌虫的时间会更长，不过主要还是看体质，这么看来，你需要每十个小时吃一次。”
　　“嗯。”邱寄雁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你真的没事吗？”脑袋往前凑了凑。
　　斯莫维的眼睛在光线屏蔽和调节方面不如邱寄雁的黑眼，白天的时候眼睛使用感一般，但是到了晚上，看的会非常清楚，即使没开灯，也依然可以将邱寄雁那一张大脸收入眼中。
　　他撇开头，离的稍微远了一点，“没事，一会打一针安抚剂就可以了。”
　　邱寄雁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了，“要不就现在吧，尽快结束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斯莫维说一会打安抚剂是因为他想休息一会，不过邱寄雁已经提出来了，他便准备回卧房拿安抚剂了。
　　“安抚剂在哪啊，我去帮你拿吧。”邱寄雁说完走到门口打开了灯，转头看清了斯莫维的脸，隐约透着点红，唇色很淡，眼睛因为灯光的刺激半阖，看起来有点疲惫。
　　斯莫维停顿片刻，面色如常道：“床头柜旁边的手提箱里。”
　　“行。”
　　邱寄雁从里面找到了一支包装严密的安抚剂，还翻出了医用酒精和棉签，找出来一一放到了茶几上。
　　斯莫维解开睡衣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口一边向下拉，露出了常年衣服下没晒过太阳的皮肤，肩膀向下延伸的手臂，同时也露出了一边锁骨下的一小片胸肌。
　　邱寄雁把蘸好酒精的棉签递了过去，“给。”
　　斯莫维接过棉签随意在手臂上涂了两圈。
　　邱寄雁看他左手支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既要按住衣服，又要拿棉签消毒，操作不太方面，低头拆开安抚剂的包装，拿掉针头保护帽，随口问道：“要我帮你吗？”
　　斯莫维看着他左手双指间夹着安抚剂，同时扶住医用酒精的瓶子，另一只手拿着两根棉签放进去蘸了蘸，一瞬间恍惚，不知是不是受信息素影响，回道：“好。”
　　邱寄雁闻言倒是震惊地抬起头，他当时说话也没太过脑子，或者是他下意识觉得斯莫维是不会找雄虫帮忙的性格，以为他会拒绝，可是他自己被扎尚且晕针，帮别人，那手不得抖成帕金森……
　　话都放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手指覆上温热的手臂，表面是固定他的手臂，实际是让自己的尽量减少手抖。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一节针头扎了进去，透明液体被快速推了进去。
　　针头拔出，立马用提前沾了酒精的棉签按住针孔。
　　“你自己按住吧，我扔下注射器。”邱寄雁感觉手指下触碰到的皮肤实在烫手，他之前尚且可以把斯莫维当成同性，可现在却不太行了。
　　“嗯。”斯莫维把邱寄雁压在自己胳膊上的棉签接过，目光停留在邱寄雁的脸上。
　　邱寄雁把注射器的针头保护帽盖上后连着包装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随后把医用酒精的瓶盖拧紧，棉签的密封条封好，抬头与斯莫维的双眼对视了一瞬，立刻扭过头。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尽快休息吧。”邱寄雁呲溜钻进沙发被窝里，把被子压在腋下，笑了笑：“麻烦你一会关下灯喽。”
　　下一秒，环境立刻漆黑，是这个房间配备的智能家居系统接收到了“关灯”这两个字。
　　邱寄雁疑惑：“嗯？”
　　斯莫维：“是智能家居系统听到了你说关灯这两个字，就把灯关了。”
　　邱寄雁感觉冷，把手放进被子里，向里钻了点，“哦，好吧，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斯莫维迟疑一瞬还是回以相同的两个字，极佳的夜视功能使他比白天用眼更加舒适，即便照在邱寄雁身上的光源无比微弱，他也依然可以将邱寄雁看的清清楚楚，紫色的眸子翻涌着陌生的情绪。
　　军雌的听觉敏锐，斯莫维可以将外面翻滚的海浪声听的清楚，亦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
　　他的一生中所遇的雄虫大多傲慢，少有不同的也是疏离客气，像邱寄雁这样的倒是头一遭，表面亲切热情，实际防备心很重。
　　斯莫维的眼眸深沉，内心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看清邱寄雁，想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雄虫，不仅仅是以好与坏这两者简单分类。可他却又不知道想要看清的是什么样的。
　　神情中多出的情绪他自己都未曾感到过多异常，只以为是信息素作祟引起的心跳加速与心绪紊乱。
　　可分明，躺在沙发上的人所服下的药物已经生效，房间内所残留的信息素也不足以让一个打了安抚剂的A级雌虫心神狂热。
　　思索不出满意的答案，斯莫维沉默起身，深深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一眼，转身回卧室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