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虫族］》普茶料理

22、空想

　　等洗漱完已是凌晨两点，窗外星月缠绵，长风过境，带起尘沙的气味。
　　斯莫维头发吹干后径直走向窗户，关上铁制白框玻璃窗，放在窗户下的床头柜上摆放着邱寄雁的衣服和帽子。
　　衣物随意交叉搭在床头柜上，转角垂直处垂落，染色不均的帽子盖在衣服上。
　　斯莫维脑中忽然浮现一个奇怪的想法：之前在麦金号，船员可以通过帽子上残留的气息来追踪个虫踪迹，过去这么久了，帽子上还会残留一点点信息素吗？
　　手比脑子快，一缕洗发水的淡香萦绕鼻腔，感觉嗅觉神经极为敏感，心跳都漏了一拍。
　　斯莫维猛地回过神，捏紧帽檐重重拍在床头柜上，呼吸不均，耳尖泛红。
　　他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信息素滞留这么长时间。
　　找了个纸袋，把邱寄雁的衣服叠好放进去，连同帽子也一起，打算上午明天送过去。
　　斯莫维侧躺在床上，刷新星网工作群，没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另外一个群聊的消息早已经多到炸了。
　　群内成员多是一些东也贵族圈里的成员，里面的消息定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托尔泰斯家族被皇族有意打压，不会有多少贵族成员与他往来，斯莫维在里面属于透明人的存在。
　　尽管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斯莫维还是因为暂时睡不着点开来看。
　　意料之中，他们讨论的是一件八卦，关于二皇子赫普的婚礼。
　　白鸽【二皇子殿下还真是幸运，嫁了个秉性很好的高级雄虫。】
　　干煸豆角【羡慕了，祝九九。】
　　嘎哈【那也不一定，要看一辈子，谁知道冕下是否会一生都喜欢二殿下。】
　　撒卡【不知道那位冕下什么时候会有意纳娶雌侍。】
　　均欧迪【楼上的，你网速慢了，那位冕下已经说过无意额外娶雌虫。】
　　撒卡【家里临时有事就没去他们的婚礼。】
　　烤火鸡【楼上两位，你们不会真觉得雄虫的话具有可信度吧。】
　　habih【你们有没有觉得二殿下的雄主和罗斯克国主的雄主很像吗？】
　　回靠垫【他们不就头发一样，眼睛颜色有点像，都是黑的，其他就没了。】
　　斯莫维看见这条信息停住滑动面板的手，格外注意其中的关键词。
　　“都是黑的”
　　他记得一个多月之前，公安部说过虫族根本就没有黑发黑眸的虫，他所认识的只有邱寄雁是这个例外，另外按照邱寄雁提供的特征，他的朋友也是，可现在具有黑发黑眸条件的不止有他们两个了，他们是从何而来？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就在斯莫维静止思考的时候，临时组建的一个工作群跳出一条消息。
　　克伦【麦金号货物清点完毕，活体变异物种现存368，遗体697，违法药品甲鲁甸注射液9250盒……】
　　有活的有死的，有药品有珠宝，就是没有宣传单上的黑发雄虫。
　　既然不存在所谓的黑发雄虫，那么虚假宣传的意义是什么，联想到加里之前在三楼驻守，很轻易就可以推测出来。
　　想要抓住邱寄雁这个特殊雄虫，邱寄雁不是唯一的黑发黑眸雄虫，却是最好抓的一个。
　　那么，那两个身份尊贵的冕下，是否会有一个是邱寄雁走失的朋友呢？
　　在群聊里找照片很麻烦，他也不可能去问不熟的虫要照片，好在星网很给力，可以搜到。
　　铂彻礼堂装饰的比以往更加奢华，一场盛大的婚礼中，雄俊雌帅，黑发黑眸的雄虫低头认真给婚礼上的另一个主角戴上戒指。
　　很遗憾，视频录像中，雄虫的脸并非是他之前在那个简易通讯手环中看见的雄虫。
　　“不是。”斯莫维手指划开这个面板，重新进入搜索栏，输入别的文字：“罗斯克国主……”
　　还没打完就有了可以点击的词条：
　　罗斯克国主婚礼
　　斯莫维点进去，入眼的是飘雪的德萨宫大门敞开，红绸铺满台阶，手持权杖和头戴王冠的婚礼主角携手走进华丽的大厅。
　　当镜头移到雄虫的脸，斯莫维暂停了视频，雄虫的眼中充斥着喜悦，可不就是邱寄雁一直找寻的伙伴。
　　斯莫维将视频点击分享，却在分享对象框中犹豫起来。
　　邱寄雁一直都希望找到同伴后回家，他若是知道长久找寻的朋友已经结婚，大概率不会离开后，会很难过吧……
　　犹豫了两三分钟，斯莫维还是点击了发送，邱寄雁他应该知道，早知道些，在一直找不到朋友的心态中也能好受一点。
　　发送后，对方没有回复任何消息，想来是和列夫宁说的一样，休息了。
　　斯莫维又看了一会儿手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斯莫维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便休息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斯莫维没有休息好，感到头昏脑胀，起了个大早，他怕邱寄雁今天有别的安排，便早了一点去到军部安排船上旅客住的酒店。
　　工作群里有旅客的具体安排，包括房间号。
　　斯莫维乘坐光梯到达十七楼，装横华美的酒店走廊也是几步副装饰画，隔着几个房间便有一个雕刻精美的置物架，置物架上摆着娇嫩的鲜花。
　　很快便到了邱寄雁门口，斯莫维抬手按下门铃。
　　门铃走廊上听不见，房间内可以听见。
　　这是按下门铃后许久都不曾有人开门。
　　“睡的这么沉吗……”斯莫维轻声猜测，领着纸袋准备用手环联系邱寄雁。
　　通话邀请打过去，一直没有接通。
　　斯莫维感觉脑子发热发麻，脖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全身发热，后背开始冒汗。
　　现在极州温度在1到3摄氏度之间，他却像是处于近四十度的高温中。
　　这种感觉斯莫维并不陌生，他的发情期要来了。
　　身边没有安抚剂，这里雄虫不少，不能久留。
　　斯莫维把纸袋挂在门把手上便急忙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出去。
　　酒店外面熙熙攘攘，他不能继续待在这样的环境，要是精神力失控会伤到路过行走的虫。
　　斯莫维慌忙奔走到光能车里面，关紧车门，慌不择路调整自动驾驶的路线，手指不断点击智能光屏，他头一回在制定车子路线上这么吃力。
　　费力让车子开启驶离后，斯莫维哆嗦着手给列夫宁发去消息。
　　【我发情期提前了，现在在车上，一会到海军基地门口，需要你帮忙。】
　　也许列夫宁正好在用通讯手环工作，很快就回了个【好】
　　斯莫维粗喘着气瞥见列夫宁回的消息，歇了口气，头脑的昏沉感已经变为了刺痛，后颈的虫纹发烫，指尖发痒，像是有什么要迫不及待长出来。
　　是利爪，雌虫的原始特征之一。
　　已经开始进入发情期的第二阶段了。
　　斯莫维痛苦的拍了拍头颅，喘着气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至少不能在大街上进入第三阶段。
　　发情期的第三阶段会让雌虫彻底变回虫子的初始状态，理智也基本会全然丧失。
　　斯莫维艰难挪动身躯，半躺在后座椅上，双腿交叠蜷缩在狭小的角落里。
　　汗液已经浸湿了他的金发，半阖的紫眸视物已经出现重影。
　　得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不然太痛苦了。
　　斯莫维脑海里浮现了邱寄雁的脸，他们还在麦金号的时候，邱寄雁站在玻璃破碎的舷窗前，太阳光照的他整个上半身一览无余，除了脖颈基本都粘上了灰尘。
　　他的舌尖不自觉在上颌处动了动，似是还能回忆起那人劲上，喉结凸出的肌肤纹理。
　　信息素的气味是什么样的也从记忆深处浮现，如饥似渴，挑逗本就仅剩不多的理智。
　　大脑更痛了，像是要痛入骨髓，斯莫维眼神迷离，呼吸狂乱。
　　他想要邱寄雁……
　　一个可怕的念头滋生……
　　斯莫维颤抖着手打开邱寄雁的通讯界面，忍着利爪长出来戳碎智能晶块的冲动按在上面：
　　【你的衣服我挂门上了】
　　……
　　理智和欲望在脑中来回拉扯。
　　一边说着他们不该再有更近的交集，一面又渴望着信息素，歪曲理智。
　　只要一点点信息素就可以缓解疼痛，只需要他永远留在虫族就可以了。
　　【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帮忙】
　　斯莫维最终只是加上了这句话才点击发送，现在这副样子他自己都不想看见，不论做什么都不过是自取其辱。
　　邱寄雁到达了酒店，用房卡通了电开灯，分散在房顶四周的小灯照亮了整间房，他的脸上只有疲倦。
　　随意把包和外衣丢挂了衣架的衣柜里，邱寄雁径直朝着床走过去，重重砸趴在酒店的大床上。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对身心都是酷刑般的折磨，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运动过了，谢不能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着落。
　　腿又冷又酸，当时在麦金号三二七为了尽快离开就只增加了上衣，裤子还是斯莫维给他的那条浅黄色薄款长裤。
　　用遥控器打开空调制热。
　　“好累。”
　　邱寄雁艰难拖着身体去洗手间洗澡，换下里面穿的衣服，只有斯莫维的衣服需要洗，他自己的衣服都是下午才换上的。
　　热水淋在身上他才感到身体回温。
　　洗完澡用洗手间的香皂把内衣洗了，斯莫维的衣服要等明天用洗衣机洗，邱寄雁拿着洗好的内衣从卫生间出来，空调制热后的空气扑面而来。
　　把衣服晾好，邱寄雁缩进被窝里躺着，他在睡前会有刷星网的习惯，今夜刷了一会儿后，手环就发出电量不足的警告。
　　邱寄雁想起是有几天没有给手环充电了，手环充一次电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充满，不过可以续航很久。
　　下床从衣柜的背包里找到充电器，插头插进床头插座里，给手环充上电后就没在看手环，已经挺晚的了，关掉灯就休息了。
　　第二天天气不算明朗，天上的云团发灰，有种快要掉下来的架势。
　　邱寄雁醒后首先看了下手环充了多少电量，百分之八十六，一堆星网推送的消息，斯莫维发过来的消息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多下面了。
　　他打算让手环多充一会电，在卫生间洗漱完就拿了点现金，顺手拿着斯莫维的衣服出门。
　　酒店一楼有洗衣房，可以免费洗衣烘干，邱寄雁拿了包酒店放在柜台上的小包洗衣液，把衣服和洗衣液放进洗衣机里，洗衣机开洗了就离开了。
　　在外面吃完早饭没有立即回房，而是去洗衣房等衣服洗好烘干后才上楼，这期间费了不少时间，刚好与斯莫维来找他的时间错开。
　　两件洗好烘干的衣服被邱寄雁搭在臂弯处，邱寄雁缓缓走出光梯，在走廊里看见门口挂着的纸袋，不知道是什么，好奇走过去。
　　拿下纸袋，看见自己丢失的帽子，一阵惊喜：“是帽子啊，居然回来了。”
　　帽子下面是他没有带回来的衣服。
　　邱寄雁喜笑颜开用房卡刷开门，把纸袋放到床上，手环电量依旧没有充满，百分之九十了。
　　电量显示下是消息提醒，这一回斯莫维发来的消息在最上面，且可以看见前面半句话。
　　邱寄雁心里一暖，确如斯莫维料想的那般，他已经把船上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手环解锁，邱寄雁嘴角上扬，正想给他回消息，看见了聊天记录中凌晨对方发来的消息，一个视频。
　　手指点开视频，一个大雪纷飞中的婚礼视频，他在这个视频中见到了他以为可以在麦金号重逢的人。
　　谢不能，这场婚礼的主角，头上戴着华丽的水晶王冠，牵着将要相伴一生的雌虫走入宏伟的建筑。
　　邱寄雁的笑容渐渐平淡，感觉后背有点发冷，只有他一个人了……
　　谢不能会一辈子融入虫族社会，他们之间只会有一个相似的过去。
　　邱寄雁看向窗户，窗外可以看见许多极州耸入云端的建筑，以及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如他的心情。
　　其实他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历生死难料的磨难后还会妄想回到过去。
　　谢不能与他只是室友，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再者，邱寄雁在虫族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回家，恐怕只会是个无果的空谈……
　　邱寄雁的心态无疑是伤感的，可是日子还要继续过，消息也要回。
　　大脑几乎麻木，邱寄雁面无表情给斯莫维发去感谢的消息，并且询问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把他的衣服和枪还回去。
　　【谢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枪和衣服还给你】
　　发过去的消息就想石子沉入湍急水流，长久没有任何回应。
　　邱寄雁也不着急，躺在床上，小臂盖住双眼，他觉得他想睡觉。
　　睡吧，大睡一场就不用思考任何事情了……
　　不用想同伴，也不用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