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我》原芒夏野

11、洗手了。

　　成绩是下午出来的，除了各科教师外，每位课代表也会有一份成绩表，一般情况下数学课代表是第一个拿到的。

　　第四节下课铃声一响很多学生没有下楼去买晚饭，而是留在教室等着看那份成绩表。
　　倒数第三第四排完全被一群学生占领，莫昕凡从走廊往里面看的时候发现姚冉已经被围住。

　　另一边的姚冉浑身放松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他靠着墙，不慌不忙地翻着两页成绩表。面前的学生不断推挤，有人喊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数学课代表！”

　　姚冉前后两排被人挤满，因为他胳膊举得高，窗户口和两边学生都能看到。听到某位男生喊的话，姚冉面色不动。
　　可能是姚冉的样子看上去太过于自大目中无人，刚刚说话的男生又嘀咕了几句，其中夹杂着骂人的难听话。

　　听见那人说的话，姚冉把纸往下放了放，露出一双眼，浓墨眉眼弯起，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姚冉懒懒道：“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姚冉。”

　　周围人就算看不到自己名字，但都能看到第一个名字，姚冉。

　　“哈哈哈哈……”

　　“牛逼——”

　　“欸你急什么急，讲点素质。”

　　“……”

　　几个女生看不过眼，想把那男生挤出去。
　　有人在大笑，也有几个男生不嫌事大在吹口哨，姚冉这时候终于把目光投向那个男生，他记得，这个男生叫安一鸣，被老师夸过名字，说是一鸣惊人，确实，这个男生平时很喜欢钻研难题，怪题，成绩总是飞快上去又飞快落下。

　　姚冉没有理会周围的话音，他拿着成绩表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等找到他要找的名字的时候，复又抬头，平静地注视那男生，“你考得很好，尤其是数学。”

　　旁边有人起哄问多少，姚冉说：“129”

　　“那也比你低了一分。”

　　“姚冉年级37名啊，进了。”

　　“人家第一肯定要第一个看，旁边都瞎凑什么热闹。”

　　“……”

　　过了会儿黑板上已经拍了两张成绩表，后几排的人渐渐散去，空间再次变大，姚冉继续浏览一列的分数。他刚刚没有阴阳怪气，陈述事实而已，实话实说，毕竟分数线摆在那，129确实超了不少分，可是旁边人一说好像他在嘲讽安一鸣一样，但姚冉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我看看。”

　　愣神的功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熟悉的声音。姚冉侧眸打量，明亮灯光将这只手映的发白，指尖呈现淡淡的粉色，指甲修磨圆润平滑，由于手腕伸直，瘦削的骨骼便突显出来，手臂一路隐没在校服袖口里，露出的细腻皮肤此刻正在朝自己伸过来。
　　历经刚刚吵吵闹闹的人群，现在周遭倏而平静下来，几米外的人群仿佛没有到访过这里，四下只剩这一处安宁。姚冉脑子跟着迟钝，心跳一下一下，咚——咚——的撞击着心墙。

　　姚冉终于掀起眼皮，莫昕凡的脸近在咫尺，他没有看往别处，正在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落下的睫毛像某种动物浓密柔顺的毛发，他的发梢略微打了个卷，勾在眉毛上方。莫昕凡捏着成绩表边缘，睁着发亮的眼睛问道：“我不可以看看吗？”

　　“可以，当然可以。”

　　姚冉像是形成反应一样，听到莫昕凡的话他立马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去。
　　把成绩表交出去的一刹那姚冉触碰到莫昕凡微凉的手指，他眉心微蹙，问：“你手怎么这么凉？”

　　“洗手了。”莫昕凡垂眼说。

　　“哦。”姚冉看着莫昕凡从成绩表中间开始找名字。

　　莫昕凡先是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他的手指在纸上往下滑，依次找到了施弦和姚阮语。先把自己的六科成绩一一看完，又去对照平均成绩，莫昕凡把各项分数指标记住之后又去看施弦和姚阮语的分数。

　　“你为什么看她们两个不看我的？”姚冉算是明白莫昕凡都在关心什么了。

　　“你在最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最上面就不值得关心了吗？”姚冉瞳中略过一抹黯然，语气霎时弱了下去，“所以说好的就不值得关心？就觉得理所当然了是吧？你们抱团取暖，才不会关心我们这种人每天都在想什么。”

　　“……姚冉”莫昕凡被姚冉一番话惊的不知所措，他好像发现了姚冉的性格缺陷，一个极度敏感且容易胡思乱想的人。

　　真是个与外表不相符的性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我现在就看。”莫昕凡说着立刻低下头看最上方姚冉的成绩，班级第一年级37，看着看着他眼中竟然充满心疼，也为自己的话感到抱歉。

　　“那以后呢？”姚冉紧紧盯着莫昕凡问。

　　莫昕凡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以后？”

　　“我以后的……”

　　莫昕凡赶紧抢答：“我看，我肯定看，全都看。”

　　“是吗，那先看谁的？”

　　两人相望，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倒影。
　　快要入冬的天气使得教室里聚积了不少凉气，后门吱呀吱呀的一开一合，窗户缝也在漏风，仿佛一切都不合时宜。好在呼吸是温热的，并且两人也感受到了这份温度，莫昕凡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迟迟开口：“第一个……我看我自己的，可以吗？”

　　“可以。”

　　“那第二个我肯定看你的了。”莫昕凡很快答道。

　　“你不能把我排在施弦和姚阮语两个人后面。”

　　“好。”莫昕凡应道。

　　姚冉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是任何方面，反正在班级里你不准把我排在别人后面。”
　　莫昕凡还是点头回应“好”他的脑袋里好像只剩下安慰姚冉，毕竟姚冉确实是个性格有隐藏缺陷的人，而莫昕凡，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成绩单在施弦和姚阮语回来后交给她们两人，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讨论，几乎把自己名字前后人的分数都看了遍，顺便拉着莫昕一起聊。

　　姚阮语开口：“欸莫昕凡，你又进了十几名。”

　　莫昕凡谦虚道：“只是十几名，不明显。”

　　施弦说：“能一直进步的不用说咱们班，就是咱们学校也没几个人，你也太谦虚了。”

　　“就是，你看我这成绩大起大落，心脏不好的人说不定早送医院去了。”

　　莫昕凡在聊的过程中一直注意着姚冉，虽然姚冉此时正和他前面的男生说话，但莫昕凡低头开口的时候总觉得前方有一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这导致他根本不敢和两个女生聊的更多更久，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