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我》原芒夏野

2、你生气了吗？

　　故事讲完，莫昕凡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讲话里。另一边的陶卉拉着施弦袖子，语调拉的长而慢：“施弦，你以前还学过钢琴，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施弦佯装去推陶卉肩膀，“再说你又没问过我，而且我就学过很短一段时间，我自己都差点忘了。”
　　“好吧。”陶卉话锋一转，说起其他：“你怎么知道姚冉好多事，我记得你们好像不住一个小区吧？”

　　原来还住过同一片地方，莫昕凡想，并且已经认识这么久。

　　“这是之前，之前我们住的很近。”

　　“行，”陶卉比了个OK的手势，道：“回头我想抄姚冉的题就拿这个故事威胁他。”

　　“欸你别，”施弦急道：“要是回头姚冉找我，那怎么办？”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又不算黑历史，说说怎么了，而且，”陶卉说着歪头去看坐在另一边的莫昕凡，“你同桌也知道啊，你就不担心他把这个事告诉别人？”

　　施弦转过头看了眼正低着头盯地面的莫昕凡，转头对陶卉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再说了，人家好歹是我同桌，我能不相信吗？”

　　“行行行，你就不信我。”陶卉用湿巾擦了擦手，拉起施弦胳膊，“好了，快下课了，咱们去吃饭。”

　　施弦被陶卉拉着胳膊站起身，她抬起的脚忽又停下，问身后的莫昕凡：“莫昕凡，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莫昕凡愣了一下，然后顶着太阳抬头，“你们先走吧。”

　　东操场离二号餐厅不远，加上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莫昕凡很顺利的排到队伍前面，他排的是米饭，不过因为天太热，莫昕凡没什么胃口，吃得很慢。
　　中午十二点半开始上课，莫昕凡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二十多。
　　教室里说话声音不是很大，莫昕凡从后门走到倒数第三排靠近走廊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低着头做题，走读的部分同学有走读证中午可以不在学校，莫昕凡虽然也走读，但是他中午基本不出校门不回去，而他的同桌施弦是住校生，现在已经坐到靠墙一侧开始做数学测试题。

　　“热死了……教室怎么还有点难闻，窗户打开……”

　　莫昕凡抬起眼皮，是他的斜前桌姚冉。

　　“体育课回来这么早？”施弦把窗户打开，顺便问前面刚坐下的姚冉。

　　“下午两节数学，我这个题还没做到咱们老师要讲的地方，中午得抓紧时间补补。”姚冉说着俯首偷看后桌施弦做着的数学题，“你怎么做这么快，这都还没讲，你就做了。”

　　“就一直做呗。”施弦说着扫了眼自己的同桌，“人家莫昕凡不也快做完了，就你没做多少，你干嘛去了，不会就光写语文题了吧？”

　　姚冉语文一直很好，尤其是作文，答题卡在班级里被多次展示过，红线格子的答题卡上的字体方方正正，是标准的楷体字，被老师数次表扬。
　　姚冉听了施弦的话，笑了一下，“欸你故意的吧，谁天天写语文题。我这不是前几天没抽出时间，忘了。”说着姚冉趁机去看低头做题的莫昕凡，“莫昕凡，我能看一下你这个数学题吗？”

　　“怎么了？”莫昕凡停下在书上画图的动作，抬头看向姚冉。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姚冉说着也没管莫昕凡同意不同意，手已经把数学题上放着的橡皮拿到了一边，然后使劲瞅莫昕凡做过的题。

　　“他就是心虚，想看看你的进度。”施弦在一旁说。

　　班上有不少同学喜欢这样，四处打探别人的学习进度，莫昕凡听了这话也没什么表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微微把书往前推了一下。
　　姚冉像是得了指令，看懂莫昕凡的动作，他立马拿过厚厚一本蓝皮数学资料，翻看了起来。

　　纸张的簌簌声很快从前面传过来，姚冉一声不吭地翻看着莫昕凡做过的资料。

　　莫昕凡内心一直处于平波无澜的状态，可他注意到姚冉的眉头已经轻微拧了起来。
　　虽然莫昕凡并不太关心姚冉对他做过的题的评价，可他到底知道姚冉在班上确实比他高好多名次，于是随着漫长的静默，莫昕凡竟然开始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你……”

　　莫昕凡的腰下意识抬高，绷直，双手并着放在桌面上。

　　“你的字还挺好看。”

　　“......”

　　“把书还给我。”莫昕凡伸手。

　　“别急，”姚冉扭着半边身子躲开莫昕凡伸过来的胳膊，“嗯……我是觉得你的字比较的……秀气，我之前还看过你写的作文，字体靠近左下，占了一个格子的四分之三，虽然单看一个字看不出来哪里好看，但是整体看着特别分朗，特别舒服，比施弦的字还要小点，她的字甚至能把纸戳破，还是你的字养眼。”
　　施弦见姚冉提到自己，还把自己的字拿出来作比较，无语地拿起笔戳姚冉，“你怎么还比较，就你字好看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冉解释，“我是说莫昕凡的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莫昕凡听他俩在那你一句我一句，他起身弯下腰作势要把放在姚冉大腿上的数学资料拿回来。

　　“我就不给。”姚冉脑中倏地冒出想逗莫昕凡的想法，据他开学几个月来的观察，这个莫昕凡平时话很少，几乎和班里人没有任何交流，除了偶尔和他的同桌说几句和学习有关的话。
　　表面明明是一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但偏偏有个酒窝，不笑的时候酒窝也会无意识显露出来，这种反差实在太有意思，姚冉就生出想逗逗莫昕凡的想法。

　　莫昕凡没有想到姚冉会躲，他一手伸了个空，心绪不再平静，语气也变得僵硬，又重复了一遍：“把我的书还给我。”

　　姚冉听出莫昕凡语气的变化，他抬起头，不确定道：“你生气了吗？不至……”

　　“现在已经十二点四十三了。”施弦打断姚冉的话，并且看了自己同桌一眼，“你耽误人家十几分钟了啊姚冉，也太过分了。”说着施弦伸手拿过那本蓝皮数学资料，递给一旁的莫昕凡，又用脚踢了一下前面的凳子，“咱班就这块地方不安静，赶紧扭回去。”

　　“噢。”姚冉不死心的去看低着头的莫昕凡，对方正用黑笔选了个D，姚冉看的清清楚楚，他心里一叹，不会吧，这么小气，他又没做错什么，莫昕凡怎么就生气了呢。

　　中午一点半休息，直到下午两点半上课。莫昕凡做题到一点二十的时候抬头扫了一圈教室，班里倒了一半，还有一半仍在做题，他目光向前，前桌是个空位，旁边的姚冉一直在埋头做题，没有停下的趋势。
　　莫昕凡本来是想停下来休息的，现在又有点举棋不定。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国庆过完从家里赶回这里，一时没适应过来，这几天晚上有点失眠，有点想家。

　　窗外响起低浅的鸟鸣，教室里是唰唰的笔声，眼前的题飘飘忽忽，题干甚至都看串了，笔被握在手里不受控制地写下一串串奇怪符号，莫昕凡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到三十的时候还是决定趴下休息。

　　两点二十五的铃声准时响起，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扩音器的声音刺啦刺啦的传遍教室：“都赶紧去上个厕所洗把脸，一会儿就该上课了，然后，施弦，你去我办公室把那个成绩单拿过来，我来的时候给忘了……”
　　施弦是八班数学课代表，成绩表是国庆前的一次考试结果，成绩国庆的时候就出来了，一般数学赵老师最喜欢用成绩单提问人。莫昕凡给施弦让位，然后看见前面的空位多了个人。

　　“你坐这里干什么？”姚冉拭去脸上的水珠，边往里挤边问坐过来的于宁柯。

　　突然多了个人坐这里，莫昕凡不得不把桌子往后移，给姚冉进去的空隙。

　　“这不正好没人么，我看不见就坐你这里，不行啊？”
　　“你觉得我信？”姚冉坐下一脸鄙夷地看着于宁柯，“你在那边第三排，我在这倒数第四排，究竟谁在前面谁在后面？而且，我这边靠窗户，你不是不喜欢这位置么。”
　　“靠，我就不能坐了呗？”于宁柯抓了把头发，他的头发极其多，被抓了之后头发就保持立起来的模样。

　　“我没意见，不过你别挡后面同学视线，看你那头发，跟个屏风似的，我看你是存心不让后面的人学习。”

　　“谁跟你说的，你少冤枉我，你想啥呢我心能那么恶毒？”于宁柯被姚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后面的莫昕凡，“欸同学，没挡着你看黑板吧？”

　　莫昕凡不带感情地摇摇头，“没事。”

　　“听到了吗，人家说没事，就你那么好心担心来担心去，你俩啥关系……”

　　姚冉当即捶了于宁柯一拳，生怕他再说下去让莫昕凡又不高兴了，“有话快说，你坐这干嘛，我书没地方放了都。”

　　“咱待会不是该讲这个题了吗。”于宁柯拿着那本蓝皮数学资料，翻到某页，“咱赵姐就爱提问人，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一会儿我答不上来，你在一旁帮帮忙。”

　　“嗯？”姚冉拿出资料，说：“我怎么记得你前几天已经被提问过了，最近肯定没你的事，你少想了，就算想被提问也没机会。”

　　“不是，”于宁柯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上次没发挥好，数学成绩没法说，咱们老师对这些学生特别关注，你懂的，反正你到时候记得帮我。”

　　上次联考八班的数学平均成绩是113，姚冉看着于宁柯，问道：“你数学多少？”

　　于宁柯不想说，糊弄道：“都过去了，还提这干什么。”

　　“赶紧的吧，在座谁会嘲笑你。”

　　说完于宁柯就看了眼“在座”，周围的人他全不熟悉，除了施弦他知道是数学课代表，至于后面这个盯着自己头发看的，于宁柯连名字都叫不出。

　　“103”

　　“嘶——”姚冉摸着下巴，叹道：“差十分，你考试的时候干嘛去了？会周公？”

　　“谁知道，后三道选择题全蒙的，一道没对。”

　　“那我比你强一点点，我蒙对了一道。”

　　“这不是重点，谁跟你说这个。”于宁柯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反正你们这种人连蒙题都比我们运气好，欸不说了，你记住没，一会儿帮帮我。”

　　......

　　一直到第二节下课，数学老师都有没提问人，等铃声一响人走了的时候，于宁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侧趴在书桌上看姚冉，“怎么回事，咱姐不都堂堂提问人的么，怎么今天突然变卦了？”

　　“你想被提问？”姚冉换出后两节物理课用的书，“我实话跟你说，就今天讲的题我根本没做完，你应该庆幸，要不然到时候提问的是我没做过的就惨了。”

　　“不是，你……”

　　“莫昕凡，你出来一下。”有人从前门朝教室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