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我》原芒夏野

4、你家哪里的？

　　晚自习有三节，走读生最后一节可以不用上。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已经有大半人在收拾书包，姚冉装了几本书又拿出来，问身后的施弦：“明天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

　　“算了，等你来的时候我已经饿死了。”

　　经过前几次带饭，施弦已经发现，虽然姚冉每次给她带的饭都是热的，但往往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姚冉才出现，她已经不指望姚冉给她带饭了。

　　“那行，再见。”姚冉说完和在教室外等着他的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往楼梯口去。

　　教室外来来往往，喧闹的气氛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也没有停止，莫昕凡是走读生，但他还没有走。

　　“你今天什么时候走？”施弦在自己的草稿纸上问莫昕凡。

　　“怎么了？”莫昕凡小声问。

　　“没什么。”施弦看了眼窗外说，“现在冷了，天黑的特别快，你回去的晚家人应该担心了吧。”

　　“我住的离这不远。”莫昕凡说。

　　教室里有二十多个住宿生，一直坚持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莫昕凡混在里面，低头默默计算物理板块模型题。

　　九点二十五，莫昕凡收拾好书包悄然离开教室。这时候校园里基本上没有人，他穿过教学楼前的花坛，石碑，绕过几排大树长椅，往外面去。

　　虽然这里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但是学校占的地方并没有多好，往地铁站去甚至还要从学校大门口下上百级级台阶。
　　周围不是繁华高楼，迷离闪烁的灯光，而是旷远而幽静的山林，学校后面有座山，前面有个湖，听人说步行绕湖一周需得三个多小时，莫昕凡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去过。

　　莫昕凡乘三号线坐十站下车，晚上近十点钟的地铁站人不多，莫昕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过去不过半个小时。

　　学校晚饭时间是六点二十，现在距离晚饭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客厅里阿姨煲的汤正盖着盖子放在餐桌上，腾腾热气缭绕在半空中。一般情况下阿姨前脚刚走，莫昕凡就回来了，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将食物热一热。他今天晚上在学校没有吃多少东西，所以现在饿极了。

　　莫昕凡不喜欢在吃饭上勉强委屈自己，所以晚上在学校没有吃多少东西的时候他会嘱托阿姨给他做晚饭。
　　这里只有莫昕凡一个人住，来往十分自由。两室一厅一个人住着足够，不过相比于自己真正的家，卧室还是显得有点小了，但是莫昕凡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适应的非常好。

　　用完餐后莫昕凡去洗澡，之后他没有立即回卧室，而是去了阳台，他自己一个人养了几盆花，每天他都要悉心照顾。

　　两间房间其中一间用做卧室，另一间闲置。莫昕凡有时候会在空房间做作业，但大部分时候他喜欢在客厅做题。
　　平时不用的学习资料，不常穿的衣服莫昕凡就会放在这间空卧室，时间久了这里就变成了杂物间。
　　卧室靠墙角位置放了张很长的书桌，原木材质的书桌十分宽敞，一边干净整洁，是几本书，一边凌乱不能直视，是充电线，耳机，平板，还有几册图画书。

　　莫昕凡晚上回家后几乎不学习，他拿过平板，要给妈妈打个视频电话，他每天都要打，毫无例外。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听，莫昕凡还没开口就听那边道：“莫莫，下学了吗？”

　　“嗯。”莫昕凡低声应道，“我爸呢，没在家吗？”

　　“没呀，你爸爸说他今天要晚点回来。”莫妈妈声音柔和，说话一直是温声细语。

　　莫昕凡看了眼时间，不满道：“现在已经十点三十多了，还不算晚吗，他怎么还没回来。”

　　“哎呀，你别急嘛。”那头说道：“你爸爸工作忙，晚点回来也正常。”

　　“那你早点睡，别等我爸了。”

　　莫妈妈素净的脸庞在屏幕正中央，她淡笑着说：“还说我们呢，你不是也回来这么晚。”
　　莫妈妈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却没有谴责的意思，她柔声说：“你就别上晚自习啦，现在天冷了，天色黑得快，回去晚不安全，课少上两节没事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跟老师说，回头妈妈去说。”

　　“学习不是我自己的事嘛，我自己解决，你们不用管。”莫昕凡说着晃荡着小腿在床上滚了一圈，平躺着看屏幕里的人，“那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天冷了妈，你也别出去，就待在家里，别太辛苦。”

　　“没有没有，妈妈现在一切都好。反倒是你，晚上吃饭这么晚容易对胃不好，睡不好觉你知道吗？”

　　“除了可能会长胖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莫昕凡语气轻松，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个很深的酒窝，“我年轻，哪里会有那么多事，妈你放心好了。”

　　“算了，你跟你爸爸一个样，我不说你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有空去看你。”

　　“......”

　　电话挂断莫昕凡仍意犹未尽，屏幕上显示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他关上房间的灯，闭眼睡觉。

　　黑暗里四周静悄悄，莫昕凡脑子里却在想着明天要不要早起上早自习，可是自己上次考试进步了，应该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了吧？而且天冷以后起床确实挺困难。

　　早读是六点四十到七点半，八点钟上第一节课。莫昕凡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学生上完一节早自习，他不慌不忙地绕过教学楼前的花圃走向四楼。
　　对于早晚自习早晚读以及中午的时间，教室里很少有老师在，平时在这几个时间段迟到的人不少。莫昕凡一般是卡着点进教室，但也有不少人经常性迟到，比如于宁柯这些人，不过班主任化学老师并不太管这些事情，只要班级成绩好就没事，虽然每周一次总结大会上他们班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争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就八班和一班，一班是年级里理科最好的班级，班上只有35名学生，其次就是八班这样的班级。一般按照学校往年情况，年级前五十名是学校要重点又重点的培养，不过因为成绩的起伏，一班只有35名学生，而不是50名学生。从高一到高二去掉了15名学生，被分到了八班这样的班级，比如姚冉，因为高一成绩起伏大，留在一班当然不行。

　　上午第一节是语文课，开课前五分钟用来背书。

　　五分钟过去后前面的位置依旧空荡荡没有人影，直到语文老师走进教室，前面还是空着两个座位，从讲台上看过去十分显眼。
　　莫昕凡不太专心的听着老师唠叨，直到听说要提问人背书他才收回视线低头默读课文。

　　“再看五分钟，五分钟后提问。”

　　“提问什么呀老师？”

　　“给个范围呗。”

　　“国庆过完脑子都忘带回来了，背什么背。”

　　“......”

　　底下学生一片怨声载道，大家翻着书不知道要背什么。
　　其实也不怪学生，因为学校划定教学范围后，老师在教完指定内容的情况下往往会继续往后学，尤其是对于长都一中的学生来说，像语文背书就是背完接着往后背，没有限定范围，老师提问的时候也很随心所欲，不管考试考没考到都要提问。

　　像是感受到学生的哀怨，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翻着必修课本道：“就第二单元之前的都背背。”

　　“可第二单元全都要背。”

　　“这也太长了吧。”

　　“......”

　　嘴上说着抱怨，学生们已经老老实实翻开课本，一阵读书声很快再次响起，姚冉也在书声里回来了。

　　“报告。”

　　语文老师眯着眼带着老花镜看了眼后门，“从前面进。”

　　“好。”姚冉说着小跑到前面又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去哪里了？”

　　姚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肚子疼，去上厕所了。”

　　班上响起一阵哄笑。

　　“还以为你不想上语文课了。”

　　姚冉笔直地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说：“我最喜欢语文了老师。”

　　“回去吧回去吧，”老师说着摆摆手，“考得好也不能骄傲了啊。”

　　姚冉不紧不慢地坐回原位，身后响起语文老师的声音：“今天时间不太够，我就先不提问了，不过下节课我肯定会抽查的。”

　　......

　　课文讲到一半的时候下课，周围声音立马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姚冉你怎么回事，还肚子疼，骗人的吧。”

　　“人家女生都没你事多。”

　　“没办法，考得好就是能随心所欲。”

　　“一边去一边去。”姚冉把语文书卷成筒推开围过来的几个起哄的人，“下课不赶紧学习就爱扎堆，咱班主任天天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都走开，我难受着呢，谁稀罕骗你们。”　 说完姚冉借机扫了眼莫昕凡，他的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不耐烦或者其他任何表情。

　　姚冉松了口气，听施弦问道：“你怎么回事？”

　　“谁知道，吃错东西了可能。”

　　“我要去接水，你要不要？”施弦说着拿着自己的水杯走到过道上。

　　“行，谢了。”

　　后几排一直保持着安静，除了偶有人从后门进出，以及隔着一扇窗的外面走廊有些吵闹，姚冉无所事事地发觉后面的莫昕凡把上课要用的英语资料，课本拿了出来，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欸莫昕凡，你不是走读的吗，我怎么晚上下课没见过你。”

　　“我走的晚。”莫昕凡趁课间几分钟的空闲时间在看课本上的单词，词组。

　　“你家哪里的？”姚冉又问。

　　“有事？”

　　“没。”姚冉被莫昕凡毫无起伏的语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平时接触到的人说话有来有回，至于男生之间就更好相处了，刚一见面就是问你叫什么，你家哪里的，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你初中小学在哪上的，一般这些问题一遍下来基本就熟了，要是碰上曾经一个学校的，或者家离得近的，那关系更能进一步。
　　只是，这些套路在莫昕凡身上好像通通不合适，因为莫昕凡像是刻意与别人保持距离，也不太在乎别人认不认识他。

　　施弦已经接完水回来，姚冉道了声谢，赶紧喝了口温热的水。

　　施弦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莫昕凡，“莫昕凡，这是你的英语答题卡吧？我刚刚碰到三班的同学了，你的答题卡被混在了他们班。”
　　上次考试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答题卡已经没了用处，不过莫昕凡还是接过，说：“谢谢。”

　　八班英语答题卡被发下来之后一般会再次交上去让老师看一遍，然后对作文进行再次评分，最后挑出几张张贴在外面的墙面上，施弦刚刚看过莫昕凡的作文，很不错，不过很可惜没有被英语老师看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贴出去。

　　“这答题卡怎么现在才发下来？”姚冉随意问道。

　　“可能课代表去找的时候看漏了。”施弦解释。

　　“班上有多少人他能不知道吗，还能看漏，怎么当的课代表。”姚冉问：“咱班谁是英语课代表？”

　　“那边，”施弦脸瞥向对面靠墙的位置，“好像是于宁柯同桌。”

　　“那谁，不认识。”

　　施弦低头收拾桌子，揭露道：“你能记得住咱班谁的名字。”

　　姚冉哼了一声，嗤道：“课代表连咱们班有谁都不知道。”

　　莫昕凡低着头把答题卡放在大腿上，他随便翻了两眼就折起来放到桌兜里，答题卡上粘了不少灰尘，大概是被谁踩了两脚，莫昕凡拍拍大腿上的细小尘粒，一抬头便听见姚冉说的话。
　　他看向姚冉，对方正翘着腿靠着墙望向对面英语课代表的位置，莫昕凡也顺着姚冉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