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剧组生存纪事1 ...
-
江榭到达剧组所在酒店,《长淮》整场戏都在和平古城拍,之前在饭局上听肖铭和季祁谈话,应该是把古城打造成一个影视城产业基地。看来,肖铭拿到了与当地合作的企划书,只缺季祁背后的资金支持。
拍摄的古城附近有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剧组包场了。江榭到达酒店,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肖铭的秘书小姐打来的。
江榭不知道,这位肖总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先生,你好,我是肖总的私人秘书范李莉”
“你好,范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肖总第一面就对你有不错的印象,并托我问你,需要签约经纪公司吗?相信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报酬”。
江榭心里想,估计这报酬确实不错,但是条件肯定也不这么简单吧
范秘书继续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江榭顿了顿,笑道:“明白,谢谢肖总的邀请,请给我考虑的时间,等我想好,会给肖总答复”
范秘书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和不屑,“最好是肖总满意的答复。”
电话挂掉,发出嘟嘟声。
过了一会,突然有一阵敲门声,“江,你在吗?我是方浩”
江榭去给方浩开门,“方导?”
方浩找了个椅子坐下,“是这样,从明天开始,要进行剧组封闭训练了,理论上可以带一个助理,考虑到你没有经纪公司,要不我帮你找一个”。
江榭给方浩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方导,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先养活自己吧”。
方浩谢过江榭给自己的水,笑着说:“拍我的戏,你肯定能火,还没有经纪公司吧?需要我介绍一个吗?”
江榭:“我对方导的戏是很有信心的,暂时没有考虑经纪公司,想先把剧本吃透,希望能不辜负这么好的剧组。”
江榭的话是很真诚的,这些话方浩很受用。
于是,经过一番聊天,两人逐渐熟络起来,方浩突然想起来什么,叮嘱江榭:“对,饰演徐暮之的左应也到酒店了,他估计只来两天,顺完台词就走,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你尽量不要惹他。”
江榭点头,方浩与江榭聊了一会剧本就离开了。江榭觉得这个人竟然让导演说出“脾气不太好”,应该为人不讲人情世故,但是演技还可以,所以方浩思量再三觉得是可以演好这个角色,要不就是这个左应背后有资本扶持。
他决定百度搜索一下,果然,和他想得差不多,左应的每一部片子,或多或少都有万象传媒的投资,看来左应和肖铭关系匪浅。
他想到这一层,微信突然弹出来消息,备注“季总”
季总:到酒店了?还适应?
江榭:一切都好
江榭盯着对话框,对方问了一句却没下文了。
江榭想关掉手机,去看剧本,接着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季总:你还没有经纪公司吧?
江榭心想,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抢手了,前世自己一家家投简历,结果基本都是陪跑的角色。而现在一个两个争相给自己介绍经纪公司。
他觉得很稀奇,也奇怪于季祁作为未来整个集团的继承人,会突然想往影视行业发展。也很难以出于纯粹的想法认为他看中的是自己的资质,短短几天,不过数面,如果一定要在娱乐圈找一颗好乘凉的“大树”,相比万象传媒,他更愿意投靠季祁。
于是,他果断回复到,“没有,如果是季总的话,我会考虑”。
消息框再没有回复。好似只是他自作多情般。
江榭干脆手机关机,继续看剧本去了。
剧本围读的当天,江榭终于见到了传说中不好惹左应,他的出场方式也别致的很,在四个助理的簇拥下,闪亮登场。他与江榭不同,是一个惯会打扮的人,一头挑染的蓝发,白皙的肌肤,左耳戴着耳钉,深V的黑色衬衣刚好露出锁骨以及半隐半露的吻痕。
他是一个很招摇的人。
方浩只是瞥了一眼,摇头叹气,马上又收敛神色,尽量保持良好的表情管理。
方浩简单介绍了一下江榭,江榭虽然心里不屑于左应的行事作风,但还是保持面子上的得体礼貌,主动向左应伸手,左应只是从头到脚扫视了江榭,但始终没有跟他握手的打算。
江榭于是非常坦然的收回手,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跟左应有一点点肢体接触,便是什么恶心至极的事情。
方浩只是轻蔑的摘下墨镜,指着江榭“你,别拖我后腿。”
江榭无奈摊摊手,以无声回应。
等落座后,江榭发现左应虽然吊而郎当,但台词功底还是可以的,这一点江榭是认可的。在对完剧本后,左应果然只是对方浩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除了对台词,两个人基本没什么交流。
接下来的形体训练,左应都没出现,全是江榭和其他几个主演完成的。很快,一个月的进组前的训练便结束了。
转眼到了进组的日子.....
第一天的戏份不是很多,左应还没来,所以只能是先拍江榭一个人的戏份。
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和平古城,灯光已经熄了一半,江榭看着剧组收官,还不太想回酒店,就一个人于古城漫步。
气温渐冷,也没有聒噪的蝉鸣,道路两侧的梧桐树将江榭的投影拉长,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有了枯萎的痕迹,一片叶子落在江榭的脚边,秋天到了。
拍摄的第二天,左应终于现身了。
他们俩的对手戏,两个人貌合心离的拍摄,效果只能说勉勉强强过关,但是方浩是个可以退步不可以妥协的导演,在别的方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面对自己的作品,他宁可不执导,也不要拍烂片。
于是,他当天发了脾气,“能演就演,不能就滚,你们俩都滚”。
导演发飙,整个剧组的气氛凝滞到冰点。
副导演眼看剧组气氛不好,便挥手让大家暂停,“先休息一下吧,小江你们俩先调整一下”。
江榭懊恼,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握这场戏的情绪。
进组第二场戏,是当时试戏戏剧冲突最大的一场,长淮与徐暮之决裂。他懂两人所做的选择,但他没有办法把左应跟徐暮之联系起来,他带入不了,于是,频频出错,像个没有感情的台词机器。
江榭靠着栏杆站着,习惯性的打开烟盒,试图用尼古丁驱散愁云惨淡。
他正想着出神,一瓶矿泉水递到他的面前,他顺着风衣袖子往上瞧,正是许久不见的季祁。
江榭很惊讶,毕竟以季祁的身份不必出现在剧组这个场合,这并不是什么大的投资。
他接过水,说了一声谢谢。
季祁望着他,朝他要了一支烟,并示意江榭帮他点上。
江榭拿出打火机,帮季祁点烟,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他有意留意季祁的眼睛,跟肖铭那种影视商人不一样,他在里面看见了明澈。这不该是他们这种人拥有的东西。
季祁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尼古丁燃烧的雾气围绕在两人身边,季祁似有意无意吐在江榭耳边,烟草撩拨着江榭耳垂,江榭感觉耳边有些温热。便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去。
两个人并肩而立,始终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
于是,这场似博弈的试探,江榭败下阵来。
他把烟头熄灭,扭头望向季祁,“季总,您来剧组有事?”
季祁吸完最后一口烟,回答,“监工。”
江榭望向导演方浩的方向,“让季总失望了”,他的语气有点自嘲似的无奈。
季祁沉默了一会,“失去最好的朋友,感觉如何?”,没来由的一句话,江榭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明白了季祁为何会这样问,他想了想,感觉如何?
大概是每次想起都会懊悔的程度,他会在梦中反复想起那艘游轮,想起许佳临的样子,然后折磨自己。后悔、懊恼、失望,他失望自己违背初心的选择和许佳临轻生的愚蠢。
季祁望着江榭的眼睛,继续道,“你明白的话,就把那种情感投射于角色,这部影片于我而言确实无足轻重,却是问路石,你得演好,向我证明。”
江榭看着季祁,点头,“我明白”
方浩的怒气渐渐平息,江榭和方应也调整了心态,江榭的状态好了很多,也能彻底在入戏时将左应只当作“徐暮之”。
他把所有关于许佳临的情感投射在“徐暮之”身上,所有的愤怒、不甘、懊悔,都呈现在银幕中,呈现在江榭眼中,用眼神传达情绪。
那一刻,江榭与长淮的影子重合了,当他的眼泪掉落时,所有剧组的成员情不自禁的流泪。
方浩喊“咔”,这一场戏宣告落幕。
但左应还是有点心不在焉,但相比之前好很多,但他没有可供挖掘的情绪和经历,所以表演有些空洞,勉强达到了方浩的要求。
方浩也知道,演员的表演上限在哪里?像左应这样对演戏没有天赋的演员,上限也就在这了,但江榭给他带来了惊喜。
江榭收工结束,季祁已经离开了,江榭在微信上发了一句“谢谢”。
想来,季祁比他想得要来得早,应该是看到了剧组的全程,这才出言提点一二。
剧组人员陆续离开,江榭看到一个背着相机的青年,他应该是今天刚来的摄影助理,在拍摄时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由于摄助离开的最晚,要负责收拾设备,江榭又一般再走完戏再回去,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江榭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便主动过去帮忙,青年连连道谢,还是有意无意盯着江榭。
江榭笑着,“我脸上有东西?”
青年忙连声歉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只是觉得江老师和我一个师兄长得很像,不过他5年前去世了”。
江榭脑袋嗡“嗡”的一声炸开,他认出了青年,是曾经帮过的一个师弟,名叫李彬那时,他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流量,在一个不知名剧组,摄影系小师弟被一个执行导演刁难,因为设备故障,要小师弟赔钱,并要他滚出剧组。
江榭觉得都是一个院校出来的,便出钱赔了设备,又给李彬介绍了另外的剧组实习,李彬为人憨厚老实,把江榭当作“救命恩人”般感谢,一定要把钱还给江榭。
也因为为人实诚,5年来还是一个小助理,这样的人在圈子里很难混得下去。
他只是望着李彬,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哦,很像吗?”
李彬陷入了回忆,只是淡淡笑道,“也不是很像,只是我很遗憾,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还没报恩呢?”
江榭帮李彬把三角架收好,“也许,他并不需要你还呢?顾好自己最重要”。
李彬点头,“唉,他很好,可惜了,没见他最后一面”。
这是江榭5年之后,第一个说自己很好的人,大概听到这样褒义的词,他有点不适应。
等收好了三脚架,江榭邀请李彬喝酒,两人坐在和平古城的一个小摊子,点了一箱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匣子既然打开,很快熟稔。
李彬显然喝多了,他有自说自话,嘴里喃喃道:“我就感觉,这个世界好人不长命,姜,姜老师,你知道我们北方电影学院,有一个天才导演吗?”
江榭酒量比较好,他喝了也不少,但显然比李彬清醒得多。
“能比咱们方导还有才华?”,江榭打趣到。
李彬用不太完成的字词拼出回答的语句,“嗯..哼...方浩比不上我师兄,比不上,...他爱电影,他...我的直系师兄,许佳临,你听说过没?”
江榭听着,原来是导演系的学生,之前一直以为李彬是摄影系。
李彬突然哭了起来,他委屈的站起来,指着面前的空气“这个圈子,虚伪至极,只有我师兄,他是个纯粹的人,他才不会动毒品,那艘游轮我..我也在,我...明明见他时,他还好好的,明明好好的”。
他说完话,便在一旁吐起来,彻底昏死过去
江榭看着李彬,问他的住址,打了个车,把他送回住所,这才回去。
微风一吹,酒精弥散,江榭却清醒得很。
“那艘游轮我也在,我明明见他时,他还好好的”。
丽榭酒店顶楼,背影模糊的男人、惊慌失措的女演员,“许佳临,没有动那袋毒,是你们诬陷他”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许佳临?
最后脑袋里只剩下了许佳临的话,“江榭,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