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无月》爱喝大果粒

3、等我一起回家

　　陈漠没犹豫，就开口拒绝了：“不了吧，我妈一会回来。”

　　“哦哦，那行，那我回家了。”沈襄不疑有他，道了别就转身走了，不会想到陈漠会为了这点小事而骗他。

　　刘晓华工作很忙，早晨出门上班，晚上才会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多赚点钱。单亲母亲已然很辛苦，但她仍然努力工作想要让陈漠能够生活地更好一点。

　　陈漠很小就能独立在家，不需要大人照顾。长年累月下来，他反而很享受这种孤独的状态，也因此变得有点孤僻。其实早上听到敲门声，第一反应就是假装没听到，他就静静地等着，等着敲门声消散，等着敲门人离去。后来敲门声没了，他以为敲门人已经走了，心里却又有点后悔，抱着亡羊补牢的心态开门查看，发现是沈襄--这个人等了很久，并没有离开。

　　这种奇怪的、矛盾的、令人不解的心态在他的生命中存在了很久，需要更多的、更持续的敲门声去治愈。

　　连绵两日的阴雨，终于在新的周一放晴。

　　转学手续是早就办好了的，李爱媛女士携沈襄一起来到新学校。她负责和老师寒暄，做好善后工作。沈襄也履行学生的义务，找到新教室然后好好学习。

　　高一还没分科，沈襄被随机安排到了高一十一班。班主任已经在班里等他，照例是做自我介绍，然后就是安排座位。沈襄四处打量了一下，没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孔，心下想着：“哎，没分在一个班”。本来倒数第二排就有个空位，归属权顺理成章给了沈襄。

　　新同桌是个男生，叫柴安和，上能谈天，下能说地，学贯古今中外。逮住一个人就能开始聊天，和他同桌的人成绩总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他自己倒是岿然不动，一直稳定在班级前十，有时候还能冲击一下前五。班主任实在是有点头疼，没办法，上次月考之后只能让他自己单人单桌。

　　看到新同桌马上到达战场，柴安和的右手已经开始待命，随时准备握上新同桌的右手，以表示自己的热烈欢迎。

　　沈襄也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这架势就把自己的右手送了上去：“哈喽哥们，我叫沈襄。”

　　柴安和很开心，凭借自己男人的直觉，认准了这个同桌肯定是个志同道合的：“欢迎欢迎，我叫柴安和。”说完挑了下眉，还很贴心地帮沈襄收拾课桌。

　　第一节课是历史课，柴安和照例是不太听。想着和新同桌熟悉熟悉。用胳膊碰了下沈襄，就开始发问：“你们之前学的和我们这一样吧。”

　　“差不多吧。”

　　“你看咱们历史老师，是不是长得像猴子，我们给他起外号叫‘猴子’。”

　　沈襄憋笑，终究是没憋住，笑出声来，引得前排同学频频注视。

　　本来柴安和就是各科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现在又来一个沈襄。“嗖”的一下，半截粉笔稳稳落在柴安和的脑门上，柴安和故意耍宝，很配合地嗷了一声。整个班里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历史老师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俩给我出去站着！”

　　这同桌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拿上历史书就从后门走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没觉得出来罚站是什么丢人的事。两人拿着历史书挡脸，依然头对头讲小话。

　　“晚上放学去不去打篮球，正好我带你跟咱们班同学熟悉熟悉。”

　　提起篮球，沈襄还真有点手痒，嘴上还是谦虚着：“我打的一般，别给你们拖后腿。”

　　“没事，我带你。打完带你喝糖水。”

　　“又是糖水，原来江都的社交利器居然是糖水吗？”沈襄如是说。

　　“嗯哼？”

　　“没事没事，下次再喝吧，怕打完篮球太晚。”

　　“也是，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柴安和人缘好，叫几个人一起打篮球不是难事，晚上放学后，他很善解人意地带着沈襄在学校逛了一圈。还倾情推荐了学校小卖部的鸭爪给沈襄，又买了几瓶水预备打完篮球喝。

　　沈襄以前在学校就是篮球队的，他个子高，核心力量又稳，很适合做中锋。毕竟不是正规比赛，今天只打了半场。但是沈襄和其他队员都能配合的很好，攻守都做的很漂亮。

　　男生的友谊建立的很快，打了一场篮球下来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柴安和还贱兮兮地叫沈襄“香香”，把几个男生恶心地不行。

　　打完球柴安和约着几个人去喝糖水，沈襄早说了不去，就自己一个人准备去骑自行车回家。心里盘算着回家先把作业写了，然后去陈漠家一趟。主要是问问他在哪个班，上次居然没问，以后可以约着一起上下学。

　　只能说世界真的很小，江都中学就更小。刚走到自行车棚，沈襄看着一个背影挺眼熟，绷着肩膀站在那，旁边倒着一辆自行车。那自行车更眼熟了，前两天他还骑过呢。

　　沈襄脑子一转，心道不好：“看这架势不会是让人揍了吧。”

　　三步并作两步，沈襄先走过去把车子扶了起来：“陈漠，没事吧你。”

　　适时陈漠正思考，自己的自行车怎么就被随意地扔在车棚外面。其实他清楚，应该是有人放学在这里打闹，不小心殃及了他的自行车。又或者是有人恶作剧罢了。总而言之，不太可能是单独针对他自己的。但是他心里仿佛有一个小人，要拉着他偏离轨道：“就是有人针对你，你的人缘就是那么差，你就是不讨人喜欢，他们就是故意的。”

　　“哎，陈漠，傻了你，没事吧。”沈襄看这状态，更加坚信他是让人揍了，这人都傻了，但是身上却没什么战斗痕迹，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没事，刚没听见你说话。”陈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

　　“你跟人打架了？是不是有人找事儿，我给你出头。”

　　陈漠抬起头看了说话人一眼，眼睛眨了眨，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没啊。”

　　看他表情确实不想刚和人打完架，身上也没个淤青啥的，沈襄松了一口气：“我看你车子倒了，你又在这发愣，我还以为咋了呢。”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碰倒的。”

　　“那确实，咱这车棚这么小，不小心碰倒也很正常。”

　　真的是被人不小心碰倒的吗，真的不是故意的吗？陈漠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没等他再一次陷入自己臆想怪圈，沈襄出声打断了他。

　　“车子自己推着，我去骑我自行车，等我一起回家。”

　　“哦，好的。”陈漠很乖地答应下来。

　　放学有一段时间了，学校附近路况很好，足够两个人并肩骑行。

　　“我刚跟我们班同学打篮球来着，你咋也出来这么晚。”

　　“在教室写作业，效率高。”

　　“学霸啊，以后带带我。”

　　陈漠没回话，准确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题，只得沉默着。

　　沈襄也不在乎是否有回答，仍然自顾自得说下去：“你在几班，上次都没问你，我在十一班。”

　　“十七班，在三楼。”

　　“妥了，那咱俩以后上学放学一起走呗。”

　　陈漠偏头去看他，和沈襄对上了眼神，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等着回答。陈漠心里一暖，有点开心，之前看到很多同学都和好朋友一起上学回家，他打心底里羡慕。不过现在好了，他也有伴了。

　　“好啊。”陈漠不知道，每当他说“好啊”“好的”这种回答时，整个人看起来很乖，像初生的小鹿一样讨人喜欢。

　　沈襄心下一动，闪过一个念头：这人怎么这么乖。

　　事情就这样敲定，沈襄回归了以前有人陪伴上下学的传统生活，陈漠也同时开启有人陪伴上下学的新生活。

　　“晚上我去你班里找你，不用收拾东西哈，咱俩一块写作业。”

　　陈漠稍微有点迟疑，串班的话不太好吧，他天生就是那种秩序感很强的人。

　　“我回家写作业也可以的”，陈漠如是说，“你不用迁就我。”

　　沈襄似乎能轻易探知陈漠的内心世界，宽慰他道：“迁就什么啊，我就想在学校写。而且你们老师看见也不会说什么，咱俩干的可是正经事。”

　　陈漠眨眨眼：“好的。”

　　“怎么看起来这么乖。”沈襄再一次在心里说。

　　就这样，每个放学后的傍晚，沈襄都会准时出现在高一十七班的教室里。他写作业并不像陈漠那样安静，写完一科经常就要拉着陈漠说会话或者讨论一下问题。写数学的时候尤甚，毕竟他数学是很好的，讨论问题的时候还能小装一把。

　　两个人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的，不仅如此，陈漠还觉得似乎时间都过的快了一点。不知不觉间，沈襄搬来江都已经一个多月，冬天也过去了大半。这是一个暖冬，顶好的太阳几乎日日都和人们打照面。

　　陈漠也喜欢这样温暖的冬日，阳光和温暖总会给人带来希望，也让人沉溺与平静与安逸。况且这个冬天不仅有阳光，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沈襄，让陈漠觉得，生活将会一直好下去。

　　江都中学平时每周只有周天一天的假期，每四周会有一个大休，每个大休有两天假期。不过为了元旦调休，沈襄暂时还未感受过江都中学的大休假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元旦三天乐给盼来了。

　　晚上放学后，沈襄抓起早就在最后一节课收拾好的书包直奔十七班。也不顾班里还有同学，自告奋勇地替陈漠收拾东西，及时遏制了陈漠想要继续写作业的可怕念头。美其名曰适当放松更有助于学习，陈漠嘴上功夫没他厉害，手腕更是让人拉上就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