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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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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母葬礼上,严北第一次见到洛云慈。
洛云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单薄的衣衫随风拍打着他的身体,整个人麻木呆滞,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横过激流的独木桥上,摇摇欲坠。
洛云慈眼尾红的厉害,他想哭,但是不能。
洛明安因为失去挚爱而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整个人憔悴的可怕,短短三天便使他白了头。洛云慈不能再徒增悲伤,他要稳定并隐藏自己的情绪,同时也要安抚洛明安的情绪。
其实严北是极不情愿来参加洛母葬礼的,他一向不喜欢这种严肃悲伤的场合。无奈严怀远和洛明安是多年好友,纵使万般不愿他也还是被强行拉了过来。
整个葬礼,两人并无任何交集。但严北却对洛云慈念念不忘,他从未在谁身上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易碎感,洛云慈走出的每一步好像都在牵动严北的心弦。
心里好像着了魔似的,严北从葬礼结束就一直想着洛云慈,他心里特别不得劲,总感觉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泄,所以当天晚上他罕见的自己驱车前往海边散心。
于是两人有了第二次见面,有了第一次交集。
严北远远的就看见了洛云慈,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这么巧能正好遇到他。短暂犹豫之后,严北朝洛云慈的方向走去。
洛云慈蹲在远离岸线的海滩上,在不远处的彩灯下面,手在海滩上画着些什么,严北看不清。
严北没想打扰他,轻声慢步的往他身边挪,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或许是严北实在太高了,又身材健硕,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吧,洛云慈还是发现了他。
洛云慈扭过头与严北对视上,一瞬间突然吹来一阵风,吹起洛云慈额前的碎发,一张苍白憔悴而又俊美到极致的脸一览无余。
被抓包的严北呆在原地手足无措,脑子里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但转念又想,为什么要解释?解释什么?
在他还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洛云慈已经慢慢的站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
沙哑的声音明显抑制着哭腔,严北心头一颤,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认识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点后悔了,这个问题,太蠢了。但是他好像看见洛云慈嘴角扇动了一下,他好像…笑了?
“上午刚见过的,我记性没那么差。”
严北更加尴尬,不过看洛云慈情绪好像有所缓和,也便原谅了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严北不知道怎样说可以让洛云慈不那么伤心,他从来不会安慰人。转念一想,洛云慈经历了这么大的痛苦,还想不要他伤心,这未免过于苛刻了。
就在严北眼睛乱瞟思考怎样说下一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洛云慈的白衬袖口湿了一片,但还没来得及细看,洛云慈便用手捂住了那一块衣布。
可是,另一只袖口上也有未干的泪迹。
“见笑了。”洛云慈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到了,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实在是丢脸的很,他还想继续找补,“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洛云慈就被强行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严北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他只觉得眼前人比花易折,比镜易碎。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抱住他,让他有个可依靠的胸膛,有个可倾诉的对象。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怀里人有一点挣扎,他会立马松开他。
洛云慈也确实没有挣扎,他太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来给他提供安全感了,他就那么安静的待在严北的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严北抱着。
慢慢的,严北发现了不对劲,怀里人安静的可怕,他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唐突,吓到对方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连忙托着洛云慈的肩头轻轻拉开他,于是他看到了一张通红的小脸。
严北意识到了什么,这简直气的他想笑——洛云慈憋着气为了防止自己哭出声。
严北重新把人拉进怀里,缓和了力道,轻轻的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为他顺气。
“想憋死自己吗?”
“哭出来吧,洛云慈,哭出来,不丢人。”
严北这时真是恼极了自己这张嘴,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安慰人。
他继续说:“别再压抑自己了,这儿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看见的,哭出来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严北感受到了洛云慈胸膛在猛烈起伏着。
“哭出来。”
“求求你,求求你了,哭出来吧。”
严北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能恳求。
终于,洛云慈放下一切伪装,在严北怀中小声啜泣着,双腿发软的站不住,颤抖着就要往下跪。
严北赶紧加重了力道稳稳托住洛云慈,顺着他的动作抱着他坐在了沙滩上。
坐稳后,严北识趣的松开了洛云慈。洛云慈动作僵硬,双臂环抱住双腿,将头埋进臂弯里哭。
哭的身体都在颤抖,哭的严北都想哭。
后来,洛云慈跟严北说了很多话,可能比他从回国到现在加起来的都多,但具体说了什么,两个人都忘了。
再次睁眼,晓色云开,严北不知何时竟然仰躺在沙滩上睡着了。他起身四处张望,洛云慈早已不见身影,低头一看,沙滩上写着“抱歉”二字,严北瞬间笑出声,云慈还真是幼稚。
起身拍拍沙子,严北也潇洒离开了。
原来在天还朦朦亮的时候,洛云慈睁开了红肿的双眼,一瞬间强烈的酸涩感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起雾了,洛云慈躺在沙滩上缓了好一会儿。等雾渐渐退去,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洛云慈慢慢的爬起身,这才发现了躺在他旁边的严北。
他盯着严北看了会儿,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自己趴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哭,他觉得这真的很丢人了。于是洛云慈匆忙离开了这里,走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留下了“抱歉”二字。
洛云慈回到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顶级奢华的内饰将这偌大的房子衬得格外冷清,洛云慈内心空落落的,这里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主卧,敲了敲门,没人有应答。
“还在睡觉吗?”洛云慈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也是,爸爸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他想去做些早餐,等爸爸醒了之后一起吃。活着的人日子总得过下去。
门铃声适宜的响起,洛云慈转身去开门,入目便又是一张憔悴的脸,“舅舅?”
柳行舟知道妹妹的死讯时妹妹已经下葬了,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连夜赶到南柏。大哥柳自舟死的早,如今妹妹柳云归也出了意外,柳行舟终于知道这几天心慌的原因是什么了。
“快进来舅舅。”洛云慈急忙把人招呼进屋。
柳行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虚浮着步子。洛云慈干脆扶着他的胳膊,怕他会一个不稳摔前去。
“您吃饭了吗?我正好这会儿在做早饭,马上就好,您一起吃点。”说完,洛云慈准备挪步去厨房。
“你爸呢?我跟他聊聊。”柳行舟嗓子哑的可怕,如今他的气质已经衬不上身上这套定制西装,这几天像是完任务似的在外人面前还是一身正装模样。
“我爸睡着呢,他太累了,等他醒了您再…”
“王八蛋,”没等洛云慈说完,柳行舟便厉声打断,“我小妹死了,他倒是睡得安心,他在哪儿?”他指着洛云慈,“你,你去把洛明安叫醒。”
“舅舅您别激动…”洛云慈被这一吼弄的不知所措,只好急忙安慰道:“爸爸他这几天也不好过,他身子本来就弱,这两天伤心过度身子也吃不消,你…”
“你给我滚,我自己去问问他。”说罢,柳行舟推开洛云慈便要向卧室走去。
这几天洛云慈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又被猛推一下身子不稳,向后酿跄了几步,稳下身形要去拦下舅舅时,柳行舟已经在发了狠的拍打房门。
“洛明安,洛明安!赶紧他妈的给老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