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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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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已经接近晚上十点。等报告单出来,都已经快凌晨了。
床上那人换上了病号服,头发也被吹干,此时贴着个退烧贴,唇色苍白。
“他这身体太弱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检查单,一项一项地说:“检查的时候发现,右小腿曾经骨折过,应该是休养的时候没太注意,也没完全好。”
“背上有很多的瘀痕,是属于旧伤未好加新伤的类型。”说到这,医生拍了拍寻月梅的肩膀:“是不是经常打架?”
寻月梅坐在靠窗的椅子那,打着哈欠:“不清楚。”
“人是你带过来的,你不清楚?”
寻月梅的眼神从少年眉眼间瞥过,淡淡道:“我只是日行一善。”
医生挑眉,没继续问,报告翻页。
“贫血十分严重,他这个身高来说,体重有些过于瘦弱。身上有挺多伤疤,应该是时常会受到殴打。”
医生叹了口气:“年纪还小,得好好养一下,特别是脚上,很容易落下病根。”
病房里静得很,寻月梅抬头,对上医生盯过来的视线。
意思明显得很,他也懒得解释,点了下头:“行,等他醒来我跟他讲。”
“嗯。”医生离开前敲敲门:“人还没醒,先去结一下费用。”
外头的雨还没停,寻月梅拉上病房的窗帘,推开门撞上走廊处等他的张叔。
张叔年纪大了,熬夜就忍不住打哈欠,但又放不下心走。
寻月梅脸上几处血痕已经打理干净,手上的伤口也消好了毒。
张叔左看右看,确定人没事,才陪着人去缴费。
这边的密码输入,钱刚转过去,没等两分钟,铃声就响了。
挂号用的是寻月梅的名字,这家私人医院在VIP客户服务上做到了极致。
寻家每年给医院捐那么多钱,消费记录绑定寻孜阳手机,这边入账,信息马上就过去了。
寻月梅站在消防通道接电话,这是医院唯一一个能抽烟的区域。
前一个抽烟的人刚走,此时烟味还没散去。
他皱着眉头,朝手机里解释:“我没事,没打架,也不关李崔的事。”
从头到尾解释完,寻孜阳才总算相信。确定寻月梅没事,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吊针刚过半瓶,张叔询问:“小寻啊,请个人盯着,我送你回去睡呗。”
消消乐的游戏声微弱,寻月梅刚消掉一个魔力鸟,闻言摇摇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连过三关,他抬头:“张叔,你回去。”
“我陪你。”
“不用,”寻月梅笑了笑,说:“挺晚了,明天舅舅还指望你帮他搬工作室呢。”
“行吧,那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个宵夜再走。”
“不麻烦了,我等会儿饿了自己去买。”
消消乐从800多关通1000多,寻月梅从半夜一点等到三点多,总算等到这人烧退了。
两瓶吊针吊完,护士拿着棉签往嘴唇上点水。
寻月梅迷迷糊糊的,困得很,坐在那单人沙发上,睡了。
早上是被医生查房的动静吵醒的,拿着手机看时间,也不过七点。
手机只剩了10%的电,寻月梅在走廊拐角那借了个充电宝,刚进房,就被递个任务。
“他肠胃不行,又发了一夜烧,等会醒来一定得吃点东西。”
医生叮嘱着:“最好吃点清淡的,喝点粥。”
寻月梅应了一句,边往里走边褪下手腕的黑曜石双圈。
在他手腕上戴的正好的链子,在少年腕上明显大了许多。
“先帮我盯着,我回去换套衣服,收拾一下再过来。”
这个点,张叔一大早起来得送女儿去幼儿园。寻月梅只能在医院门口的十字路上打出租车。
洗漱,换了一套衣服,出门前,赶得巧。
“小寻,要出门吗?吃完早餐再去吧。”
寻月梅踩着台阶往下走,闻着空气中的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张姨,我赶不及吃,麻烦帮我包两份。”
医院走道上全是消毒水的气味,浓厚,刺鼻。
寻月梅提着梁俏仔细包好的两碗粥,还有多加了一份肉的两份三明治。
电梯停顿,单人病房208,推门。
昨日的一场大雨洗刷,窗外的天空清澈见底,纱帘轻柔。
那张白色的单人病床上空空荡荡,卷起的毛毯堆积在角落,床单上还有没抚平的褶皱。
医生落下的温度计放在床头,今日的一大一小两瓶吊针挂在床边杆子那。
针头落地,几条白色绑带被粘在病床围栏那。
玻璃碗碰撞床头柜,敲门声轻响,寻月梅对上医生那张脸。
“人呢?”
年轻医生碎发凌乱,喘着粗气,仰头朝窗外示意:“跑了。”
寻月梅拉开窗。
医院真是无论何时生意都极好,大清早的,地上停车场早停满了车。几位护士正在往回走,不远处,婴儿的啼哭声刺耳。
病号服还没脱,少年绕着停车场边上的那条小道往外跑。眼看就要跑出医院停车场,猛然停步。
转身,仰起头,两人在喧闹蔓延的人流中对视。
少年的刘海盖住眉眼,寻月梅看不清那双浅色瞳孔。
只是那人抬手与他告别,宽大的袖口往下落,露出手腕上宽大的黑色双圈。
打火机轻响。
医生说:“病房里禁止抽烟。”
寻月梅向着窗外吐了口白烟,抬脚指着那空荡荡的床位,“病人都跑了。”
他笑着,背靠着窗仰起头:“点根烟,我压压惊,顺带祭奠我付的三天床费。”
晚饭点,商业街人满为患。
火锅店占据街道c位,招牌都比隔壁店大了两倍。
店门口两排红椅,粉色短裙的女生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手里拽着003号牌。
等得急了,探头往里瞧,声音杂得很,服务员人来人往。
“烦人,每次来都得等半天。今天找老板要个联系方式,以后提前订位。”
她说着,半天没听见答话,转头看向好友,询问着:“你在发什么呆?”
好友举着个手机拍照,晃着人指着广场的方向,“快看,有帅哥。”
女生翻了个白眼:“龙达广场能看见帅哥,我不信的。”
抬眼看过去,少年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简约黑白运动装,顶着个大背头,大长腿跨过三级台阶往店里走。
“总算来了。”
刚进店就有人迎上来。
寻月梅取下耳机,喊了声:“张姨。”
“哎。你快上去,那两个小子眼巴巴的,就差跳锅里去了。”
寻月梅应了一声,往上走。
门口那女生看着寻月梅上楼的背影,摇着边上的好友,“刚刚照片发我一份。”
推开包厢门,李崔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酸萝卜,“你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寻月梅拉开椅子,看着正在冒泡的鸳鸯锅:“我不是让你们先吃?”
“你不来,我们哪敢动筷子。”田瑾亩笑着打趣。
李崔把手边那盘羊肉往锅里倒,“打电话的时候,你那边断断续续的,在忙啥?”
寻月梅倒了杯茶,“老太太昨天在市场买了根苗,我忙着给挖坑。”
早上那两碗粥原封不动地提回了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小院子里松土。
眼看要开学了,借着聚会的名义,李崔疯狂打电话。
简称为—开学前的狂欢。
寻月梅饱受摧残,李崔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同的借口,不同的理由。
手机都要打爆了,寻大少爷总算答应,今晚一起吃顿饭。
吃到一半,田瑾亩问:“后天的酒会,参加吗?”
寻月梅蘸着酱汁,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什么酒会?”
田瑾亩筷子在红油顶上绕了个圈,语气轻佻:“江家。”
短短两个字的提示,寻月梅有了点印象。
圈子里秘密多得很,但能流通甚广的,大多数都是八卦。
最近一段日子,江家的八卦可谓是轰动得很。
江家老爷子年少时拼得很,白手起家,硬生生地闯出了一条血路。虽说实力在圈子够不上顶层,但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老来得子,是个双胞胎。
老大性子敦厚温良,老二却是个爱闯祸的。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开始培养接班人,怎么说都是老大的性子更合适些,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井井有条。
但也就因为这样,兄弟俩生出间隙。
十几年前,江家兄弟在圈中你来我往的较量,是茶余饭后喜闻乐见的谈资。
最终是老大的一场车祸,奠定了老二的胜负。
老大成婚得早,名下有一子。
一场车祸,只留下了当时不满三岁的孩子。但葬礼过后,孩子离奇地消失了。
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了14年。
这一次举行的酒会,江家说找回了当时那个孩子,打着接风洗尘的名义,实际上,乱七八糟的传言早就飞起。
当家的找了许多年,说是这么说的。
但江老爷子分配的股份,在老大车祸后就定下了话:“老大名下所有的股份和家产,都归那个孙子所有。”此外,公司还要拨出20%的股份。
孩子刚找回来。
传闻,不像爹也不像妈,性格怪得很,又怕人,又不爱说话。
李崔拿着罐王老吉,压下喉咙里的辣,“说是在偏远的一个山村里找到的,也不知道哪吹来的风,传出的消息。”
田瑾亩笑了:“江家老爷子亲自去的,听说,见到人的时候,那小少爷在猪圈里和人打架呢。臭气熏天,脏乱差,浑身从头到脚,没一个能看的地。”
李崔叹了口气,“听说把人接回来后,医院住了挺多天,接回家后又往外跑,被抓回来挺多次的。”
“叫什么来着?……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