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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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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曲被突然开口的语调打断,寻月梅手搭在车窗把手那,指尖撑着下巴。眉眼平淡,显得有些慵懒。
“你爷爷在医院等你。”
江寒抠着车窗边缘的手指动了动,“为什么帮我?”
“没有为什么,”寻月梅侧过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你爷爷出江氏10%的股份,和我做了一场交易。”
江寒没听明白,手撑着座椅往过靠,“什么意思?”
寻月梅说:“字面上的意思。”他说着,对上江寒看过来的眼神,轻笑出声:“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江家主的面子,这口气不是那么容易咽下的。”
说到这,他顿了,跷起腿,右手搭在膝盖上轻敲两下:“我不做赔本的买卖,帮你是交易的一部分。”
江寒沉默着,移开视线,转向窗外。
寻月梅眯了眯眼,那勾着窗边的小动作被他完好捕捉。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抛下个炸弹。
“另外……”
江寒抠手的动作停了,等着寻月梅接下来的话,半天没动静,他疑惑地回头。
霓虹灯的璀璨,映射在寻月梅侧过来的眉眼,他脸上挂着个笑,“你是交易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江寒皱眉,语气压了个度。
寻月梅没回答问题,只听着车门解锁的声响,向外示意:“走吧,你问你爷爷,他应该能给你个完美的解释。”
山腰上的私立医院保密性非常好,只对限定的客户开放。
江寒顺着小道往上走,走两步停一下,小腿上的伤痛感极强。
可这副身体常年忍受疼痛,似乎又已经习惯了,也不知今天怎么这么矫情。
大门口被保安拦住,远远地看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往外走。
江寒笑着,喊了声:“徐医生。”
“嗯,跟我来吧。”
病床上的老人满头白发,右手贴着滞留针,边上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江老爷子已有八十,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下了两次病危通知,现在也只是强撑。
江寒和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爷爷真的没啥话讲,记忆中没有过这张面孔,被强制带回来的这半个月里,话也没说过几句。
江老爷子看着面前这个像极了大儿子的长孙,百感交集,愧疚居多。
猛咳几声,边上的护工上来拍背,江寒抬头瞧他。
老爷子抖着手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个夹板,递过来。
江寒翻开,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签名吧,这是你该得的。”老爷子边咳边讲。
江寒拿着笔签名,这股份本身该是他父亲的,不拿白不拿。
把签完名的合同放回床头柜,看到老爷子一直咳,皱眉:“有人帮了我,说跟你谈了场交易。”
“咳咳咳!”老爷子拍了拍胸脯,一字一句地解释:“今日的接风宴,你肯定得去捣乱。我这身体帮不了你,年轻时跟寻老爷子也有些交情。我开口,总会给些面子。”
老爷子说说停停,断断续续的。
“但这忙不能白帮,我分了10%的股份出去。”
老爷子叹了口气:“但是寻家拒绝了,寻孜阳那小子不同他爸,心硬得很,说一不二,也不留情面。但今晚,寻月梅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说这场交易,他接了。”
“寻月梅?”江寒低喃着,突然笑了:“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老爷子:“……”
这是关键吗?
“你见过寻家那小子了?”
“嗯。”江寒说:“挺漂亮的。”
老爷子沉默两秒,闷笑着:“男孩子怎么用漂亮来形容?”
江寒抬眼,浅蓝色的瞳孔清澈,闪着光,略带些疑问:“不能吗?”
他轻声询问,没得到回答,又垂着头小声低喃:“但确实长得很漂亮。”
老爷子眼神柔得很,“当然可以,我也觉得那小子长得挺漂亮。”
江寒问:“交易内容是什么?”
“他出席,在你出事的时候带你走,必要的时候要护你一把。”
“就这?”江寒有些不可置信:“拿10%的股份,就换今天晚上他站出来说几句话?”
“没那么简单,”老爷子叹气:“除了寻家,没有人能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出来。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这场宴会是给你准备的,就等着抓你呢。”
“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了,只能给你留点后路。”
说到这,老爷子笑了,“其实这场交易挺划算,他向我提了个要求。”
江寒问:“什么要求?”
“他让你跟着他。”
“跟着他?”江寒疑惑。
这样一副弱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是个药罐子。
去做什么?做小弟?做保姆?
老爷子伸手,后边的助理递过来个夹板。
“手续已经办好了,三天后开学,你准备一下。”
江寒:???
老爷子对上江寒惊讶的双眼,平淡地点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让你陪他去上学。”
记中。
B栋教学楼是尖子生堆,也被学校称为—奇葩聚集地。
铃声刚响,高二三班靠窗的那几个翻墙而出。
猛着往走廊外边跑,占据了看台的最佳观看位。
“别挤了,别挤了,我啥都看不见。”
“谁推我?”
“靠!谁在背后挠我痒痒?”
几个男生靠在走廊最角落的拐角,不管身后的人怎么使诈,打死不愿动弹半步。
俞豫带着几个女生在最后边,踮着脚,努力地探头往下瞧:“洪金波,你能不能往后靠靠?懂不懂什么叫女士优先?”
双手扒着栏杆的洪金波头也不回:“什么女士优先?没听过。”
早修刚结束,聚集的人吵得很,其他班级也被吸引出来凑热闹。
操场,顶着一头蓝发的男生,格外引人注目。
洪金波“啧啧”两声,“不得不说,还得我们三剑客胆子大,开学第二天就敢跟黎主任打擂台。”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的俞豫往下看:“顶着一头蓝发,跟蓝精灵似的,谁呀?”
“首先排除月神。”洪金波上下打量着那人的背影,试探性地猜:“看着身高有点像田瑾亩。”
刚说完,他又否认:“但田瑾亩干不出这种事,还是李崔的可能性更大。”
这番话很快得到证实,李崔挨了一顿骂,朝教学楼这边走,仰头往上看了一眼。
“就是李崔。”俞豫从怀里拿出手机,拉着洪金波往前边挡:“快帮我挡一下,我拍两张照。”
抓拍了挺多张,俞豫才松开洪金波的后领,让人恢复了呼吸。
她左看看右看看:“奇怪了,怎么就李崔一个?”
“昨天开学就没来,今天还三缺二,你们三班的三尊大佛,看来是要散了。”
二班的学委靠过来,挑眉:“嘿呀,这蓝头发真带精神气,看来警告栏上的第一名,又是你们三班的了。”
“二班若是需要,让给你们也没问题。”
带着笑意的语调传来,一堆人回过头,穿着短袖校服的寻月梅靠在三班前门的门框那,屈着一条腿,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个肉包。
“楼上那几个探头的,聚堆干吗呢?”
这场热闹最终以黎主任的一声怒吼结束。
“月神。”
洪金波被众多人推选而出,在鼓励的眼神中,站在寻月梅座位边上。
正在收拾抽屉的寻月梅抬头,“有事?”
洪金波搓了搓手:“就前几天,时公子布置的那个作业,给抄抄呗。”
寻月梅在堆积的那一堆卷子里翻找,抽出两张白纸,递过去时挑眉:“悠着点。”
洪金波双手接过,眼眶似有泪珠闪烁,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放心,我懂的。不照着抄,适当留空。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开学前两日,班主任在群里发了个临时作业。
打开文档,是长达三页的数学题,难度堪比五星。
一堆人在隔壁的小群里哀嚎着,讨论了大半个晚上,一页没写完。
最终把希望都堆积在班上几位大神身上,在这几位神人中,寻月梅排名第一。
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刺耳,寻月梅没停止收拾,微微抬眼:“刺客黎怎么说?”
李崔整个人瘫在桌上,挠头叹气:“给我两天时间,叫我把头染回去。扣了五分,来了个开门红。”
铃声响了,寻月梅掏出课本,安慰道:“得往好处想,你换个角度。”
“嗯?”
“比如,”寻月梅笑着说:“按消息流通的速度,加上你在校园的人气,应该已经出片了。”
李崔地仰头长嚎被铃声盖住。
第一堂课是英语,田瑾亩跟着老师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在寻月梅前排落座,抬了下眼睛,向后望:“放心吧,老时现在没空搭理你,不过为了避免抓去罚站,你可以利用中午时间逃课,出去染个发。”
李崔咬牙切齿:“只能说运气不好,今天竟然碰到刺客守家。”
开学这几天乱得很,送学生的家长一批接一批。
学校的防护工作做得很到位,巡逻的保安雇了挺多新人。
三人平时都是踩点到校,刚踏上校道,李崔非说得去买个肉包。
一来一回的,时间就晚了。
巡逻的不可怕,最主要的是站在校门口抓迟到学生的黎主任。
只是远远地看了个背影,寻月梅就已经开启了排除法,想着哪面墙好翻了。
三人聚堆风险大,这时候寻月梅和田瑾亩对上了眼。
寻月梅:怎么说?
田瑾亩:转移视线。
寻月梅:谁去?
田瑾亩把视线转移到了顶着一头蓝毛的李崔身上:这不是有个现成的。
寻月梅同意地点头,抬手拍李崔的肩膀,蹦出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崔十分认可,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往校门口走。
直接给一个月没见的肖主任一个大惊喜,还顺带给保安室开门的大哥吓了一跳。
后果不用猜,直接被逮住在升国旗的台子上挨骂。
从恨铁不成钢到苦口婆心,黎主任费尽了心思。
午间铃打响,没过多久,从食堂出来的人在警告栏边上停步。
新学期,红彤彤的警告栏上本应该是一片空白。
现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多了张照片。
姓名:李崔
班级:高二三班。
迟到、染发,扣除班级荣誉分五分。
寻月梅站在警告栏边上,笑出了声:“不得不说,刺客是站在了冲浪最前线,选了一个你今天最出圈的神图。”
警告栏上的那张大头照,是李崔仰头往上看时,俞豫偷拍的那张。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寻月梅好歹是要掏出手机拍照,留个黑历史。
李崔看都不想多看两眼,拽着看热闹的田瑾亩往外走:“奇怪了,这警告栏都放两节课了,老时也没来找我。”
有些时候,念叨一个人,下一秒就容易出现。
寻月梅从人挤人的食堂出来,回教室的半路上就碰到时雨青。
办公室空调温度刚好,靠窗的架子上摆着两盆绿植。
寻月梅站在空调边上,头顶的碎发被风吹着晃悠。
“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时雨青坐在椅子上,戴着金丝眼镜,低头在抽屉里翻弄资料。
话说到一半,抬眼瞧着寻月梅正扒弄他养的绿萝,这一小会时间,已经拽下来两片嫩叶。
“我前些天刚买的,让他多活些日子吧。”
寻月梅默默地收回要掐第三片叶子的手,把掌心的两片战利品塞进校裤口袋:“新同学?”
时雨青从抽屉里拿出装订好的资料,指尖在第一页上敲了敲:“临时测验的成绩完美,是个好苗子。成绩刚出来,教务处就组织了会议。”
“这么好的苗子,放我们班可惜了。”寻月梅翻了翻资料,在最后一页看到了心理评估。
“本来是要给一班的,但这位学生强烈要求来三班。”
时雨青眼疾手快地把资料盖住,拨弄整齐,塞进抽屉。
寻月梅匆匆一眼,只来得及瞧清第一行的四个字。
—“应激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