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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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
走廊尽头的班牌爆发出阵阵刺眼的红光。
不远处的年级大榜，就像流血的伤口般往下止不住的滚动着数字。
云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节奏的响起，一遍又一遍的在叫他的名字。
越来越近......
近到几乎那声音是贴着他耳朵传过来的。
他想回头，却发现自己怎么动都动不了。
眼睛只能被迫钉在年级大榜前，死死地盯着自己正以每秒五分的速度往下掉的数学成绩。
“不好好学习还想出去玩！我看你想的倒是美！”
苏文顺的声音蓦地从学校广播喇叭里炸响。
空荡的教学楼里，怒吼声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苏霁耳畔。
天花板上猛然间坠下无数张用加粗红笔标记着不及格的试卷，每一张的上面都印着晋情那张被极度扭曲过后，干瞪着眼睛，浮肿的脸。
这几乎让苏霁误以为那不是红笔，而是他母亲的血。
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转身拼命的往大门口跑。
装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在震动，震得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一打开手机，就像中了病毒一样，散发着闪烁的红光。
苏霁拼命的去按关机键，开关都快被摁坏了，也仍然无济于事。
刹那间，前方的路被大火包围起来，消防通道的铁门顷刻间变成血盆大口向苏霁袭去。
刘侗就站在不远处的獠牙之间，火焰吞噬了他的衣角，他满身血色的咧开嘴角，对着苏霁笑了起来。
刘侗的校服领口渗出墨汁般的液体，流经他全身，最后在地面上汇成“高考倒计时：1天。”几个大字。
苏霁眼神中满是惊恐，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
喉咙里却止不住的涌出大把大把的标着红的数学错题。
那些鲜红的叉号在空中拼凑苏文顺和晋情的脸。
可他们明明是笑着的啊，为何这笑意却如此刺骨。
活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地上卷起的黑雾化成人形，把准考证当作刀片，一下一下划开苏霁的手腕。
剧痛从手臂处开始漫延，直至心口处，涌起阵阵酸涩。
泪水尽数被囚禁在眼眶里，他想要拼命的嘶吼出声，却做不到。
苏霁像是终于解开了什么桎梏一般，大喊出声。
大股大股的氧气涌进费力，激起了一身冷汗。
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干躺在床上发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来，照得他不禁眯起眼睛来。
苏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酥酥麻麻的质感从手腕间传过来，活像是老电视机的雪花屏幕接在了他的胳膊上。
下次一定不能枕着胳膊睡了，他心里暗自想到。
他整个人还没从刚刚都噩梦里醒过来，仿佛有一根棍子伸进他的脑子里，把里面的脑浆都搅得七零八碎的。
昨晚的梦......
他皱了皱眉，撩开被子下了床。
算了，噩梦而已。
谁还不做梦呢？
“叮噔”一声，手机忽然响了。
苏霁愣了一下，从枕边拿起手机，拔掉充电线，往客厅走。
是刘侗发过来的。
甜美t少：“大苏！分班表下来了！你看了吗？”
甜美t少：“我在十六班！你在几班”
好想吃香菜：“没有不知道我刚起”
甜美t少：“不对啊？你爸妈今天竟然没催你起床？”
好想吃香菜：“可能催了但我没看见”
好想吃香菜：“没事”
好想吃香菜：“表发哪了？”
甜美t少：“陈老师刚发群里，他还教咱语文。”
好想吃香菜：“知道了一会儿再看 我先起床”
苏霁把手机放下，总感觉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
实在没想起来。
他以往要是想不起来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去寻着离事情发生最近的动作节点开始溯洄。
就比如说现在，他只是依稀记得和昨晚有关的一个事，于是他走进屋子，枕着大牛油果抱枕，躺在床上，打开微信。
他扒拉了两下微信界面，忽然想起什么来了，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
苏霁抬手一拍脑袋，暗骂道，“妈的，我这死记性。”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差五分钟九点。
还行，不算太晚。
他打开微信，给云蔚发了条消息过去。
好想吃香菜：“在吗？”
还没发出去，他摇摇头又给撤回来了。
不行。
看着像没事找事的。
他单腿盘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发了一条过去。
好想吃香菜：“来吧。”
这更不对了，这态度感觉太横了。
他又撤回来了。
云蔚听见手机响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两条撤回。
他挑挑眉笑了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Y：“怎么了？”
苏霁收到他的信息愣了一下，心跳莫名开始变快。
他把刚刚垂下的那条腿也盘上来，微微挺直了些腰板，给云尉回了条信息。
好想吃香菜：“你现在有空吗？”
云尉低着头笑了下，抬手从衣架上勾了件外套出了门。
Y：“开门。”
苏霁这下是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站在门口对上了云尉那对含笑的眸子了。
“来的好快......”苏霁看见他脑袋有点晕，侧开身让他进门。
云尉换上拖鞋，进了屋。
他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卷着抬起来碰了一下苏霁的头，轻声道，“我就住你旁边，你还想要我多慢？”
苏霁躲了一下，没躲过去，练习册轻轻的擦过他的发丝，弄得他更晕了。
他微微低下头，让刘海可以挡住脸，飞快的跑进自己屋里，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窗帘，顺手铺好了床。对着卧室里的镜子梳了几下头发，才从桌子上拿了本练习册走了出去。
他把练习册放在茶几上，对着云尉说，“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洗漱一下。”
云尉点点头，叫住了他，问道，“吃饭了吗？”
苏霁摇摇头，“没有。”
“行。”
等苏霁洗完漱回来坐在茶几边，桌子上多了几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子。
云尉边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他边说道，“少吃一口，垫一下肚子，一会儿就该吃中午饭了。”
苏霁从他手里接过来，是楼下那家包子店，因为他爱吃的馅儿很抢手，稍微去晚了就没有了，所以他只有早起去上课的时候才会去买。
他咬了一口包子。
是咖喱鸡肉的！
他满眼惊喜的看向云尉，问他，“你不是刚去的吧？”
云尉“嗯”了一声，单手托着腮看他吃东西，答道，“是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买的。”
“那怎么到现在还是热的？”
苏霁说完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云尉笑了一下，递了张卫生纸给他，点了点嘴角，示意他擦一下嘴，说，“一直放在了微波炉里，刚热了一下。”
苏霁听了他这话，心里莫名开心起来，不再说话了，眼神却开始不老实的乱瞟。
他看见云尉放在桌子上的练习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连忙咽下一口包子，问他。
“你也是一中的？”
“嗯？”云尉抬头看他一眼，顺着他的眼神瞟到了练习册，点了点头，“对。”
云尉拿的这本练习册是他们学习自己出的，上面挂着一个超大版校徽，想让人忽视都有点难。
苏霁这下反倒有点意外之喜了，“你是19届的吗？”
云尉：“是。”
苏霁问他，“那你是几班的？”
“五班。”云尉放下手机，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苏霁：“我就在你隔壁哎，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云尉：“可能因为我不爱出门吧。”
苏霁点点头，似乎是想到开学就要分班了，再聊以前的也没什么意义了，随口问道，“那你选的什么？”
“大文。”
苏霁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圈，歪着头质疑到，“你物理很烂吗？”
云尉似乎是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好玩，挑了下眉，答道，“没有吧，还可以，也就八九十分。”
这回苏霁是真震惊了，也不顾嘴里包子还没嚼完了，伸手挡着嘴，冲他说到，“那你不选理？你有病吗？”
云尉这下真是被他逗笑了，偏头笑了下，说，“脑子没病，就是觉得文科可能更有意思。”
苏霁一脸一眼难尽的看着他，一句话从嘴里来来回回倒换了半天，才问道，“那你历史多少？”
云尉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比物理稍微低点，好像是85吧？”
苏霁不问了，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顺手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起身一脸麻木的走进了卫生间洗手。
等他回来坐在茶几边，沉默的翻开了练习册。
云尉见他过来没说话，抬头看他一眼，停下了手里的笔，问他，“你没选大文吗？”
“选了。”苏霁答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听见苏霁在一旁长长的叹了口气，感叹道，“还好我没选物理，要不然我的物理成绩拿出来，真是让大家贻笑大方。”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在旁边摆了摆。
原来是在感慨物理。
苏霁把胳膊交叠放在桌子上，一脸神秘的问云尉，“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在意物理成绩。”
云尉十分的顺着他的心意问道，“为什么？”
苏霁摆出一副那都是过往了的样子，叹道，“因为我压根没学历史，光学物理了，结果物理考了50，历史考了84。”
“我待物理如初恋，物理让我滚开十万八千里。”他又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苏霁忽然想起来还没看分班，从旁边拿起手机打开，顺口问道，“对了，你分到几班去了？”
云尉：“十五班。”
苏霁刚好在分班大表上按着姓氏找到自己的名字，顿了一下，满脸惊喜又诧异把手机举向云尉，“咱们在一个班！”
“太好了太好了这可太好了，我得和大侗说一声，他不和咱们一个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苏霁给刘侗发完消息，刚要习惯性的切后台打开短视频软件，就被云尉拿走了手机。
某人十分之冷漠，只留下了一句“学习”就扣着他的手机低头不看他了。
苏霁无奈，只好拔开笔盖，也低下头。
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是真过来学习的？
正常的话不应该是大家对着玩手机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