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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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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男人的脸变得铁青。
郑什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崽、种,叫、爹!”
“我操你全家!”
男人操起饮料瓶就砸过来,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郑什几乎同时抽起椅子朝他扔过去,眼看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张燕冲上去把男人拦住,同时让郝直也把郑什给拦住。
郝直摸着口袋里的蝴蝶刀,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拦。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脾气火爆的时候,认识郑什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平常看起来好脾气,实际上发起火来下手没个轻重的,一旦惹到了,他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再加上他爹就不是个啥好人,这也导致他的名声也跟着臭了,好处是别人在惹他的时候总得多想那么一会儿,不敢真把他给惹毛了。
张燕把男人给劝下来。
兴许是有女人在,那个男人不太乐意轻易服软,就说:“要不是看在燕儿面子上,老子今天非弄你不可,不就有了辆破夏利吗?有啥好显摆的?”
“老子有资本显摆,你他妈有吗你?”郑什回呛道。
“你俩够了!”张燕边走边骂,气冲冲地道:“郑什,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郑什朝男人竖起中指,掏出车钥匙慢悠悠地把钥匙扣套在中指上,嘲讽指数拉满了,那边愣是没敢冲上来找他打一架。
回去的路上,郝直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
张燕听地心烦,骂骂咧咧道:“你有病啊?”
“甭管他,他就那样儿,没打成架,他心里不舒坦,谁让你拦着的?”郑什熟练地旋转着方向盘,车子朝着城中心的方向驶去。
郝直像是附和他的话似的,重重点了点头,“那狗东西敢败你名声,再让我听到,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今儿也就给燕儿姐一个面子,要不然准让他脑袋开个瓢。”
郑什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
“好兄弟!”
“是是是!你们是好兄弟!过两年你俩也手拉手一起去坐牢呗。前面儿停,给我放下去。”张燕指着前面的公交站台道。
郑什心里犯疑,“怎么了燕儿,今儿不去打球也不去跳舞,连麻将都不打了?”
“燕姐下车了能让我也坐坐副驾驶吗?”郝直抱着车座椅往前探身。
张燕把他的头给撇开,皱了皱眉头,“我回厂子里加班去了。”
他们也没太把之前的冲突记在心里,转头就忘了,没等张燕下车,郑什就和郝直商量着去自家店里顺手搓几圈牌。
“郑什……”张燕犹豫了半天,“算了,没什么,我走了。”
她以前也不是这性子,有话就说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过郑什也没太在意,等她一下车,他就踩下油门朝着家的方向开回去,一路上把车载音响的音乐调到最大声。
“说真的,你初中班上这几个姑娘长得都贼顶,要是她们追我,我想也不想就点头了,也就你,挑挑拣拣的,那么多姑娘追,真就没看上一个?”郝直道。
他把玩着打火机,脑子里还想着张燕的身材,可惜人家看不上他。不过他也就只敢想想,张燕那火爆脾气不比郑什好,一般男人还真消受不了。
反观郑什,他对自己的容貌身材很有点自信,关键是自信归自信,他只喜欢姑娘们对他露出爱慕眼神的那种感觉,多年下来练就了一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领,真让他谈恋爱,他情愿和自己这辆车谈。
不管他和哪个姑娘传出点绯闻,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至于隋小蝶,他和那姑娘拢共也没说过超过五句话,也不知道那些传言是怎么来的。
郝直也不信,“说起来,隋小蝶他家还蛮惨的,也不知道谁给警察说了她家在哪儿,那房子住得好好的,结果俩小孩儿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郑什猛踩了一脚刹车。
郝直没系安全带,差点没一头撞死在挡风玻璃上,“卧槽!发生什么了?!”
“你刚说什么?什么那俩小孩儿被赶出来了?”郑什哑声问道。
他的心跳得很快。
郝直一脸茫然,“就隋小蝶那个女儿和她弟弟啊,他们住的房子,原房主不在咱们雁城,是隋小蝶撬锁进去住的,警察上门联系了原房主,那俩小孩儿就被赶出来了,那谁……哦,对隋青叶,她那个弟弟,也不知道他带着个小婴儿能上哪儿去。”
想起在路边上看到的那个焦急的身影,那孩子,原来叫隋青叶吗?怪好听的。他现在,在哪?
郑什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郝直拍拍他的肩道:“你想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操心起那俩小孩儿了?我承认,他是有点儿可怜,爹妈死的早,唯一的姐姐现在又自杀了。不过呢,不关咱们的事,这就是命,谁的命又有多好呢,你说是吧?”
傍晚的麻将馆,外面正在下一场大雨,里面人声沸腾,烟雾缭绕,搓麻将的声音和叫牌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都给掀了。
郑什守在前台,懒洋洋地抓了一把茶叶扔进杯子里,倒了热水,给客人送过去。
苟礼旦,就他楼上那个邻居,长得瘦骨嶙峋,一把干柴火似的,大家觉得他名字拗口,都叫他李狗蛋。
李狗蛋把一盘从家里带下来的卤菜放到柜台上,还没来得及叫卖,郑什就抓了一根鸡腿塞进嘴巴里。
“看你爸爸干毛?”郑什掀起眼皮盯着他。
李狗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踌躇半天,颤颤巍巍道:“哥,你、你吃也要给钱。”
“哈?”郑什蹙眉道:“你别忘了,要不是老子离家出走,康叶离能出钱让你帮忙看店吗?要不是老子,你能在店里卖你这破卤菜吗?滚滚滚!一边儿呆着去,再哔哔一句老子叫你滚蛋!”
李狗蛋沮丧地哦了一声,硬邦邦地去卖他的卤菜了。
郑什把吃完的骨头扔进垃圾桶,翘起二郎腿,又把烟叼在嘴巴里。
“厕所抵拢右拐,有个小门儿,进去就是。”他懒洋洋地说,半闭着眼睛,准备打个盹。
“郑什,过来帮我替几把,拉屎!”有客人喊。
郑什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起身,“赢着的还敢去拉屎?不怕把运气拉走?”
那人捂着肚子就往厕所跑,“谁想啊!我肚皮痛死了!都忍半个小时了,再不去真得拉裤兜里!”
说完他还打了个屁。
郑什眼疾手快地捂住口鼻,片刻后,周围一圈人都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操!谁拉了吗!”
麻将馆虽然赚不了大钱,但好处是收入稳定,雁城的人可以不吃饭,但没几个人不打牌的,店里男男女女都有,抱着孩子来打的也不少。就是这环境,吞云吐雾骂爹骂娘的,外省来的还以为他们这儿是什么地下灰色产业。
郑什叼着烟,一直没点,单脚踩在椅子上,只靠一只手打牌就赢了两把大的了,这把眼看就是个杠上花,他小心翼翼地把牌摸在手里,指腹在牌面上搓了搓,紧接着眼睛一亮,啪地一声就把牌甩下来。
“来来来是,叔叔阿姨大哥大嫂,清一色杠上花,给钱给钱!”
“卧槽!你小子有点儿赌运的啊!怕不是你爹的赌运全让你小子给吸过去了?”
“不行了不行了,拉屎那人怎么还不回来,赶紧让他上桌,你这把把清一色龙七对自摸胡三家的,我遭不住了!”
郑什高高兴兴地收钱,摊开手贱嗖嗖地笑道:“这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你们逼着我上的呢?我不上你们不是还不高兴的嘛。”
“继续继续。”
他把牌推下去,正洗牌重开。
“你是郑什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郑什把烟点燃,头也不回地专心砌牌,“没位置了哈,要买东西待会儿,没看到我正忙着呢?”
“你,你,你能把你女儿带走吗?我养不活她。”
烟灰燃到一半,掉下去砸了个粉碎。
一桌人洗牌的动作停了,不光是他们这一桌,隔壁的那桌也停下来看热闹。那个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让身边的人全听见,恰恰好。
李狗蛋端着他的卤菜走过来,木讷地问:“买卤菜吗?”
男孩儿盯着他盘子里的肉,咽了咽口水,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对不起,我身上没钱。”
“没关系。”李狗蛋说。
寒意从心脏延伸到四肢五骸,摸牌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指尖冰冷,周围几个人不由得倒吸气。
“我靠,郑什,你打哪儿把人肚子搞大了?”
“幸好你姨妈不在,要不然非得撕了你哦。”
“怎么就没人偷偷给我生孩子呢?”
郑什嗖地一下站起来,冷冷道:“想从这里全手全脚走出去的,就他妈给老子闭嘴。”
一瞬间,原本嘈杂的麻将馆里鸦雀无声。
郑什拽起男孩的胳膊,不顾他的叫疼声将他从麻将馆里拖出去。
外面正在下暴雨,向外延伸出去的雨棚能稍微遮挡雨幕,他靠着墙边,吸烟吸得很快,路灯打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冷的黑影。
隋青叶背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小声哄着,不敢看他。
“小孩儿。”郑什的声音哑了,“我看你年纪小,不和你计较,上回儿你的打火机我卖出去了,卖了一百,分你五十,你拿着钱走,别再来找我。”
隋青叶摇摇头,“我不要钱。”
他低着头,很是瘦弱,脸色泛黄,像是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比小姑娘还细。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其实是个男孩儿。
“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郑什扔了烟,很快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烦躁数值呈指数上升,要不是因为隋青叶是个小孩儿,他非得把人打个半死。
私生子?这天大的帽子扣谁头上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他。
隋青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没有地方住,小宝不跟着你,她会死的。”
“跟着我?老子凭什么管她?操了!”郑什忍不住朝他吼起来,浑身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老子和你姐姐话都没说过几句,她怎么就怀了老子的孩子了?不管这话你听谁说的,现在就带着钱,带着人,给老子滚蛋!”
郑什掏出一把钱往他手里塞,隋青叶往后躲,死活不肯要钱。
“是我姐姐说的!她说,要是有天她出事了,就让我带着小宝去找郑什!你说你是郑什,小宝就是你的孩子!”
隋青叶喊着喊着眼睛就红了,他把背带拆开,把婴儿抱在怀里,哭哭啼啼地喊:“你把她带走吧,我没地方去,没东西吃,也没钱,我活不久了,但她还小,我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别不要她……”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哭道:“郑什哥,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