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尔偕老》苏吾

10、第 10 章

　　齐醉吟周末不用上晚自习，哼着小曲儿就回了店里。

　　程丽丽见着儿子便问：“心情这么好，还唱歌呢？”

　　“那是，我给你讲，今天可是满载而归。你知道吧妈，元夕哥是拿了各种竞赛大奖的学霸，经高人给我这么轻轻一点，我瞬间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齐醉吟神叨叨地说着，看得程丽丽啼笑皆非。

　　“你上进是好事，但人家也是学生，不能耽误人家学习才行。”程丽丽叮嘱到。

　　“放心吧，下午我还带他们一起搞音乐会呢，他们玩得可高兴了。尤其是郦征，他平时老是绷着，我还第一次见他玩儿那么疯呢。”

　　这边齐醉吟神清气爽，那边郦征却神思恍惚。任凭他再怎么特立独行、超然物外，当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心里也不可能不慌乱。

　　追自己的女孩子不少，自己却从来就没有过感觉，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要去追求哪个女孩子的冲动。

　　可对齐醉吟那种异样的感觉，那种见了心花怒放、不见朝思暮想的感觉，应该就是喜欢吧？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呢？

　　郦征撑着头，盯着书看了半天，那是一个字也没看清，活像是一群蚂蚁在眼前爬来爬去，让人头晕目眩。

　　晚上躺在床上，郦征还在反复肯定与否定，最终得出结论：见到他时内心小鹿乱撞的感觉、见不到时牵肠挂肚的感觉、梦境里身体悸动颤栗的感觉，绝对不是寻常大哥哥对小弟弟的喜欢，那就是那种被人们称之为“爱情”的喜欢。

　　一大早，郦征顶着个黑眼圈起了床，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才睡着，但这事儿是真想明白了。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大不了，以后顺其自然就好，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自己不可能去追求他，自己要出国这个事情是板上钉钉，也许分开久了，这种喜欢根本就维持不了。其次，就他那个年纪，可能男生女生的事情还搞不明白，更何况是男生和男生之间，自己不想吓着他。

　　但是，也不会因此刻意疏远他，因为郦征自己很清楚，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想看到他无拘无束的闹，想看到他天真明媚的笑。

　　所以，以后就默默地站在他身后，静静地宠爱着他就好了。

　　既然想清楚了，郦征也就不再纠结，洗漱完去周元夕寝室叫他吃早饭。

　　也不知道齐醉吟起床了没，知道他是个起床困难户，现在天气冷了，这小子怕是更起不来了。

　　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样子，郦征嘴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

　　“哟，你这面部形势有点复杂啊，悲喜交加的。”周元夕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出来郦征的异样。

　　“复杂个屁，赶紧的。”郦征瞄了他一眼，心想，有这么明显？

　　“看着心情挺好，但是脸色又挺差。”周元夕穿上外套，悄悄说了句：“一副玩儿挺尽兴，但是身体又被掏空的感觉。”

　　郦征嘴角一抽，不善地打量他好几眼，“你丫试过咋地？”

　　“电影里不就这么演的。”

　　周元夕音量不大，但是室友听得一清二楚，他神神秘秘地问了句：“好东西不拿出来分享分享？”

　　“呃……”周元夕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那个……也是在别人那儿看过一眼……”

　　今天一上课就是宣判考试结果的时间，大部分人都是两眼望鼻尖，活生生地把自己憋成斗鸡眼。

　　当然，对于郦征来说那是稳操胜券，成绩又是全年级第一，周元夕又因为偏科，屈居第三。

　　郦征没有太多的惊喜，周元夕也没有太多的失落，毕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杭孟瑶回头看着郦征，满脸都是倾慕的表情。

　　好巧不巧，正好和郦征的眼神对上了。

　　杭孟瑶可以算得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美人，见郦征也看向了她，内心雀跃不已，很激动地对着郦征竖起大拇指。

　　郦征再怎么冷酷，那也没到绝情的地步，他很礼貌地对杭孟瑶抿嘴笑了笑。

　　一个教室就那么些人，那些不想学习的人还是很自觉的远离老师的视线，毕竟坐镇后方还是很有乐趣，能把整个教室的动静尽收眼底。

　　如果教室里还有你特别在乎的人，那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就是轻而易举。

　　所以，杭孟瑶和郦征这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一幕，就精准地落入了魏来的眼底。

　　魏来抱着双肘靠在椅子上，腿上的肥肉随着他高频的抖动而左颠右晃。他轻蔑地看着郦征，心里想，你丫别高兴得太早。

　　不经意间，仇恨的账本上，又为无辜的郦征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能上哪儿说理去？

　　只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天晚上，唐中奎刚到寝室就往郦征寝室跑，想问要不要吃馄饨，结果郦征和周元夕都还没回来。

　　“嘿，还说让郦征请客呢，每次在榜首稳如老狗，想把他薅下来都费劲。”

　　童宇博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把他薅下来？你能瞻仰到他脚底板就不错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哪天我就一梦通五经了呢。”唐中奎不大服气地回他。

　　“那你赶紧去梦，枕头垫高点。”童宇博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毕竟郦征和周元夕的成绩，在年级上那是属于断崖式的领先，要想超过他俩，除非那天走了狗屎运，被恰巧路过的文曲星附了体。

　　“做梦也先填饱肚子再说。”唐中奎拨了电话，“你吃不？就先不管他俩了。”

　　郦征和周元夕下课耽误了一会儿，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分析了一下期中成绩。

　　回来的时候，才走到寝室走廊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果不其然，郦征刚进寝室门，就看到齐醉吟正趴在他椅子上，和童宇博、唐中奎聊得眉飞色舞。

　　郦征的心脏悄悄地提了点速。

　　齐醉吟将凳子转了个身，对着郦征说：“欢迎王者归来！”

　　郦征面带微笑，径直走过去，近了才看到齐醉吟脸蛋儿红扑扑的，再一看，扒在椅背上的手也是红通通的。这几天降了温，外面还吹着风，下着毛毛雨，一看就是冷着了。

　　看到这，郦征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舍，不想他这么风里来雨里去，不想其他人也能使唤他，不想别的人也能看到他笑靥如花。如果这些别人都能，那自己和别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郦征忽然就有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温暖他的手心。

　　“听说你又考了年级第一，真厉害！”齐醉吟一脸兴奋地说，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明亮的光。

　　郦征笑着坐下来，还没说话，就听见周元夕在门口说：“哎哟喂，这待遇差别可真大呀。”他撇撇嘴，“我们这些只数理化都考年级第一的人可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呢，看来只能门口蹲着了。”

　　郦征拍拍大腿，说：“来。”

　　周元夕耸耸肩，翻了个白眼，继而看着齐醉吟，问：“你考得咋样啊，徒儿？”

　　齐醉吟哈哈一笑，说：“还行吧。”

　　郦征回过身，抬头看他一眼，问道：“具体点。”

　　齐醉吟脸上表现出一丁点小小的得意，“就是每一门课都是年级第一。”

　　吃着馄饨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唐中奎叼在嘴里的馄饨差点掉出来，含含糊糊地发出声“卧槽”的感叹。

　　每一门都年级第一什么概念？既有周元夕单科拔尖的优势，又有郦征各科全面发展的优势，妥妥的学霸Plus呗！

　　“果然是牛逼的人只配和牛逼的人做朋友。”童宇博跟着感慨了一句。

　　“刚刚还说征儿厉害呢。”周元夕带着惊喜走过来，“你是变着方儿夸你自己呢吧！”

　　“我没有，那你们学校的学生和我们学校水平不一样啊，你们的第一含金量肯定更高嘛。”

　　郦征歪着头，嘴角噙着笑，这小东西藏得够深啊。

　　今年天冷得早，眼见着就要入冬的感觉。

　　郦征爸妈出国谈业务，他便叫齐醉吟来学校一起看书刷题，齐醉吟自然是欢天喜地就来赴约了。

　　图书馆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你看的什么呀？”齐醉吟拿着郦征的书看了一眼。

　　“考雅思的资料。”郦征一说完，隐隐就觉得今天好像不该拿这本书来的。

　　出国这个事，虽然给齐醉吟说过，但是现在拿出来，就好像在无声地宣告，两个人能这么近距离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齐醉吟只“哦”了一声，便把书还了回来。

　　郦征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丁点难以言表的失落。

　　齐醉吟心里“咯噔”一下，对哈，差点忘了他要出国了。

　　不过，他有更高的追求，这是好事儿。就算出国也还是可以联系的嘛，而且以后总要回来，还是可以见面的。

　　这么想着，他又不觉惆怅了。

　　齐醉吟快速拿出自己的书，一秒进入学习状态。

　　“不会的问我。”郦征轻声说。

　　“嗯。”

　　事实证明，初二的学霸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并且，郦征讲题的方式和周元夕有天壤之别。周元夕是循循善诱，启发你去发散思维。郦征就直截了当告诉你哪儿错了，正确的思路是什么。虽然最终都把题做出来了，但是齐醉吟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诶哥，你有没有给人讲过题啊？”齐醉吟忍不住问了句。

　　“听不懂啊？”郦征抬眼问。

　　齐醉吟皱皱眉头，说：“我有点跟不上你脑子的转速。”

　　“那我看你一直点头。”郦征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一拳头远的小脑袋瓜，一丝暖流慢慢就流入了心里。

　　皮肤真好，吹弹可破，这么近的距离，却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

　　真是“不务正业”呀，明明做着正事儿，怎么还能见缝插针地起了歪心思。

　　“我要不给点反应就怕你会觉得是在和木头说话。”齐醉吟脱口而出，微弱的气息喷在郦征的脸颊。

　　郦征很贪恋这样的气息和味道，但是为了避免不合时宜的反应，他慢慢直起身子，说道：“客户可以提出整改意见。”

　　“我先捋一捋思路。”齐醉吟倒也不灰心，毕竟实力摆在那儿，“我可能只是暂时被你的气势唬住了。”

　　“嗯？”郦征皱了皱眉头，“行吧，要是不懂就再讲一遍。”

　　齐醉吟专心地看着书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手上的笔夹到了上嘴唇和鼻子中间。

　　郦征抬头的时候，齐醉吟毫不察觉，依旧嘟着嘴唇，心无旁骛在思考。

　　郦征偷偷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好久，粉嫩水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