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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炒西蓝花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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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哥,你这脖子,被狗咬了?”
赵毅田把文件往时瑾桌上一放,一抬眼就看见对方脖子上显眼的红痕。
“给我约个狂犬疫苗。”时瑾翻开文件,发现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你把你底片导出来了?”
“不是您让我去查周生瑜在国外的生活吗。”赵毅田算是公司的二把手,他点了点桌上的照片,“他白天读书,晚上打工,三四份工吧。咱在国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脉,这还是我从Facebook和ins上翻出来的,幸好这哥们长得帅,不少人碰到了会拍个照分享一下。”
时瑾翻了翻那些照片,有周生瑜在咖啡馆做咖啡的,有在后厨洗碗的,还有在端菜的,但是照片很模糊,有些甚至不太能看得出来是周生瑜。
“再翻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赵毅田点点头,转身刚想出去,走了两步又倒回来,贱兮兮地笑:“瑾哥,底下人说刚有人想找住家保镖,长期的,大单子。”
“接啊,这种事你这边决定就好,不用和我说。”
时瑾说完这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赵毅田应声,他狐疑地抬起头发现对方笑的那叫一个贱兮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谁的单子?”
赵毅田笑的更加贱兮兮:“老熟人了哥。”
“周、生、瑜。”
时瑾愣了一下,回过神以后脖子忽然热了起来,他嗯了一声:“接吧,不接哪来的钱给底下人发工资,从你工资里扣啊。”
“就等你这句话呢,哥,走了哈。”
赵毅田一走,时瑾也没心思看照片了,他叹口气往后一仰,抬头看着天花板。
过了好一会,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好友验证。
“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他皱皱眉,把手机息屏,到扣回桌上。
手机震了一下。
过了两分钟,又震了一下。
时瑾睁开眼,点开手机一看——
“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S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哥,有事找你。”
时瑾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好友申请。
同意好友申请的第一时间,对面就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哥,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做上次追尾的道歉。
——不用了。
——哥,我等你。
时瑾没再回这条消息,他盯了手机一会,直到手机息屏,屏幕上倒映出他的脸。
白天公司也没什么事,他处理了几个上个季度的单子,一晃神就到了傍晚,赵毅田叫了外卖,给他也送了一份进来。
两荤一素的饭,素菜是清炒西蓝花,他看了半晌,想起来爱吃西蓝花的另有其人。
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那堆西蓝花。
江城的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是个大晴天,晚上这雨说下就下了,时瑾看着那雨好一会,恍然想起江城的梅雨季就要到了。
他又在公司坐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起身打算回家,他没买车,平常都从陈俊生那薅辆来开,好在他也不挑车的牌子,只要是辆车,他都能开。
车停在地库,他发动车子往出走,雨滴一颗颗落在车玻璃上,又被雨刷扫下去,他踩了刹车,停在红灯前。
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后车嗯了两下喇叭,他才回过神来,转动方向盘往左驶过去。
他在城东有个小三居,平常都回那,陈俊生之前非要在城西那块给他买个小别野,说什么两人做个邻居,他没同意。
时瑾开车不算快,他慢悠悠地开回小区的地库,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也不下车。
地库黑漆漆的,很安静,他听得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一会轻一会重。
不知过了多久,时瑾重新启动车子,他放下手刹,往外开。
周生瑜给的地址在城西,时瑾绕过九个红绿灯,穿过两条小巷子,停在一幢两层楼小洋房前。
看着像个私房菜馆。
时瑾推门进去的时候一楼就站了一个服务生,见他进来服务生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的表情,只是起身引着他往二楼走。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人,原木桌上摆着七八道菜,样式精致,,甚至还冒着热气。
服务生替他拉开椅子,推拉的声音引起坐着那人的注意,那人闻声回过头看着他,眼眸立马亮了起来:“哥,你来了。”
“嗯。”时瑾应了一声,他垂眸看着桌上的菜,小炒黄牛肉,清炒西蓝花,糖醋里脊,可乐鸡翅,炝炒菜心,鱼香肉丝和玉米排骨汤,都是些家常菜,热气升腾在偏黄的灯光下,莫名有了些家的味道。
周生瑜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时瑾面前的碗里:“哥,你尝尝,这味道像不像你以前给我做的。”
时瑾尝了一口,嗯了一声:“你说有事,什么事?”
“哥你再尝尝这鸡翅,我记得你爱吃这甜口的。”周生瑜把可乐鸡翅往他那边推了推,笑着看他。
他没再动筷子。
周生瑜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没事就不能和你吃饭了吗?哥——”
“没事我就走了。”
“哥你等等,”周生瑜拉住他,手指慢慢摩挲着对方手腕那颗痣,声音又低又轻,“我,最近想找几个住家保镖,哥你公司不是安保公司吗?”
时瑾挣脱开对方的手,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随后开口道:“这方面的事情一直是赵毅田在负责,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了,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你和他说就好了。”
说完这话,时瑾匆匆往外走,他用力拉开车门,把自己塞进车里,他从口袋找出烟盒,手抖得厉害,半天抽不出一根烟。
好容易抽出一根,他往嘴里一塞,右手摁下火机,火苗倏地窜出来,烧着了烟纸。
尼古丁的味道蔓延在车里面,他才冷静一点,过了一会他降下一点车窗,烟雾一点点飘出去。
哥。
哥。
周生瑜的声音像蛊,不断的回响在他耳边。
“真是要了命了。”时瑾长舒出一口气,低声喃喃。
*********
约饭事件过后,周生瑜有几天没发消息给时瑾。
至于住家保镖那事,赵毅田走了正常流程,安排了四个人过去,合同也签了,说是先签了五年的。
公司最近没什么单子,时瑾就在家里躺着,醒了睡,睡了醒,断断续续做着梦,梦里都是过去的事,有时中途醒来,他会起来倒一杯水喝,然后又睡回去,梦也能接上。
就这样过了五天,陈俊生差点以为他死在家里面了,就要飞车撞开他家门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哥,不是我说你,你活着好歹吱个声吧。”
时瑾随手开了个免提,把手机放在吧台上,给自己煮了个咖啡,咖啡的香味蔓延在房间里,他啜了一口咖啡,这才开口应声道:“吱。”
“……”
陈俊生深吸几口气,才继续说道:“晚上出来玩啊,还是金碧萝。”
“不去,晚上有事。”
“你一天天的能有什么事。”陈俊生不屑地嗤了一声,嗤完立马换了个兴致勃勃的语气,“还记得你上回看上的那个小男生不?”
“……怎么了,你喜欢?”
“哪能啊,人家一心只在你身上。”
陈俊生语气暧昧:“我可是听说了,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呢。”
时瑾顿了一下,低低的应了一声,没说话。
“真不去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不去了,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时瑾打开冰箱,拿出生鲜格里的牛肉和上头的西蓝花,牛肉顺着纹理切片,放一勺生抽、半勺蚝油、少许淀粉和油腌一会,备好小米椒、蒜末、姜丝和泡椒,他不吃香菜,一般不放。
西蓝花放些淀粉和水泡一会,把花菜里头的小虫卵和农药残留清洗干净,先掰成大块,再顺着枝干切成小块。
热油下牛肉,炒至变色捞出,热油下入配菜炒香,,再倒入牛肉翻炒,加少许盐,少许鸡精,半勺蚝油,半勺老抽,翻炒三分钟后出锅。
至于西蓝花,水开下锅焯水半分钟捞出,蒜末小米辣爆香,一勺生抽一勺耗油炒开,倒入西蓝花,翻炒一会出锅。
时瑾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垂眸慢慢吃着牛肉和西蓝花。
从前他没钱,一个星期吃上一回牛肉,后来家里又添了个人,更是雪上加霜,半个月能吃上一回就算不错。
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他以为是陈俊生发来的,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是周生瑜发来的。
——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时瑾皱了皱眉,直到碗里的饭见了底,他才拿起手机回了一下。
——吃了,不用。
对面安静了下来,时瑾吃过饭后默默洗了碗,看了眼日历,想了想还是拿了车钥匙打算出门。
他驱车往城外走,路过花店时下了车,买了一束红玫瑰,花店包花的是个小姑娘,把花递给他的时候很认真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祝你们幸福。
时瑾把车停在城外的墓园旁边,他抱着花束往里走,守墓的大爷和他也算认识,平时见他来了也只是笑笑,今儿大爷拉住他,指了指墓园里头:“刚有个男人来了,我瞧着去的和你平时去的是一个地。”
他笑着和大爷点点头,迈步往里走着,在快走到时果然看见一头熟悉的红发,那人佝偻着背,似乎在俯身抱着墓碑。
时瑾没再往前走,他找了个角落站着,默默看着周生瑜对着墓碑絮絮叨叨。
风声将周生瑜的声音送来,他听见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又过了好一会,他看见周生瑜顺着另一条路离开了,才从阴影里离开往前走。
他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抬手轻碰了一下墓碑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很灿烂,一头顺直的黑发,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红玫瑰,两束花娇艳欲滴。
时瑾站在墓碑前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临走前开了口:“下回再来看你,顺姨。”
他离开墓园的时候有些烦躁,想了想还是掉头往金碧萝的方向走,他到包间的时候陈俊生已经唱嗨了,见他进来对方举着麦就冲上来:“哥!来一首!”
时瑾推开他,刚坐下就有人贴了上来:“哥,我好想你。”
是上次的小男生。
“你叫什么?”
“季青。”季青的眼睛湿漉漉的,仰头看着他,“哥,我干净着。”
时瑾往后靠了靠,姿态放松地看着季青,吐了口烟:“多大了?就来这干?”
季青很瘦,身上都是骨头,他贴着时瑾:“十八了,刚高考完,来这赚点学费。”
“考上了什么大学?”
“政法大学。”
“行,好好读。”时瑾加了季青的微信,给人转了万把块钱,把人推开了些,“别来这了,找个正经兼职。”
说完这话他就要往外走,季青一下子急了,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语气有些焦灼:“哥,我真是干净的。”
“想跟我?”时瑾垂眸看向扯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一点点把袖子从季青手里拽出来。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弯腰看着季青的眼睛,突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长得有点像周生瑜,都是下垂的狗狗眼,总是在无辜地勾着人。
时瑾不是一个喜欢玩莞莞类卿的人,相似的面容只会让他想起早已经离开的人和回不去的从前。
于是他推开季青,轻声说了句:“我不喜欢你这张脸。”
他是一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从前也有人说要和他在一起,他当时只是拼命说着自己的不好,试图借此来拒绝对方。
后来他明白了,这样拒绝的话太过软弱,于是他学会了狠心拒绝别人。
他不想再为自己的软弱买单,或者说他选择把软弱藏起来,用尖刺面对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