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破镜重圆】》汣已

7、我很缺钱

　　放学的时候，周生瑜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楚江离走在他前面。
　　他今天路过教学楼的荣誉榜时看见了楚江离的名字，写在荣誉榜的首端，旁边贴着今年物理竞赛的荣誉奖状，得主依然是楚江离。
　　晚自习是七点开始，他向来不上晚自习，但是现在去1980又有些早，他想了想，拐了个弯往旧铁道那边走。
　　江城的南边是老城区，九十年代的时候那边在修铁路，后来好像是因为没和那一块的居民谈拢拆迁费，铁路修了一段就停了，前两年又在新开发区那边修了新铁路。
　　原先的铁路也没人管了，就这样摆在那里，渐渐地成为小孩子玩闹的地方，前几年那边发生了抛尸案，家长们就不再让自家小孩去那边玩了。
　　周生瑜不太在乎这些，他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着，走到旧铁路旁边。
　　傍晚还带着热气的阳光落在铁轨上，这边荒凉了很久，野草长得很高，夹杂着长长的芦苇，风吹过来的时候芦苇会飘呀飘，像洁白的棉絮。
　　轨道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周生瑜蹲下来随手捡了块石头往远处抛过去，石头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
　　铁道再往前，再往远一点，是层层叠叠的山，山那边是另一个城市，他知道那个城市再往南边有一条江，过了江，是他曾经的家。
　　晚霞像一片很轻的烟，拢在夕阳上面，黄昏是一场盛大的谢幕，咸蛋黄色的太阳沉溺在云间，青山托起快要坠落的太阳，像摇篮。
　　周生瑜坐在铁轨上晒太阳，等到黄昏敲开夜色的门的时候，他才站起身往1980那边走。
　　他推开1980的门进去的时候，打眼就看到了时瑾，对方靠坐在吧台前，右手手指间夹着根没燃尽的烟，火星明明灭灭。
　　“哟，来啦。”时瑾听见动静回过头看见他，陈俊生跟着抬头看过来，他撑起笑点点头。
　　陈俊生放弃追周生瑜以后自动退居二线，两个人现在也算是朋友，陈俊生倒了杯果汁往外推了推：“新到的西瓜，刚榨的，尝尝。”
　　“谢谢陈哥。”周生瑜笑着接过杯子。
　　时瑾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偏头看着周生瑜：“你和小离是一个年级的？”
　　“嗯，他在一班，我在十一班。”
　　“怎么想着来这干？”
　　“钱多。”周生瑜也看向他，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下，“我很缺钱。”
　　时瑾了然地点点头。
　　对话到这里结束，周生瑜想再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和陈俊生闲聊两句后往后台走。
　　时瑾还是靠坐在吧台前，他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发现是楚江离给他发的消息。
　　“换新手机了？”陈俊生斜眼瞥了他一下，“不用你那死卡屏机了？”
　　“滚哈。”时瑾头也没抬，张嘴就是骂。
　　今天来的人少，不到一点就能下班了，周生瑜上了个厕所出来，发现有人站在厕所门口抽烟，雾气缭绕间那人的脸影影绰绰。
　　“有时间没？”时瑾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抬头看向他，“跟你说件事。”
　　周生瑜抬头看向他。
　　“我有个朋友最近在找模特。”时瑾刚说完这话就看见对方的眼神变了一下，赶紧解释，“不是那种模特，就是照相模特，照相模特你知道吗？”
　　周生瑜摇摇头。
　　他思考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了两下相册，找了张照片递给周生瑜看：“大概是这种。”
　　照片是蓝色的背景，一个男人的侧脸，男人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倚靠在篮球架旁，仰头看着远方，阳光落在他脸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要是愿意试试，周末我就领着你去。”时瑾把手机收回来，想了想又掏了出来，“加个好友？”
　　“好。”周生瑜照他念的号码输入搜索框，按了几下发送了好友申请。
　　时瑾垂眸看着弹出来的好友申请。
　　昵称是小月亮。
　　他的口水哽在喉咙口，差点没呛死他。
　　“这是你？”
　　“嗯，可爱吧。”周生瑜一脸平静。
　　“……可爱，可爱。”时瑾滑开他的主页，发现他的头像是一副儿童简笔画，画的是月亮，笔触看得出来很稚嫩。
　　时瑾嗯了一声：“那我周末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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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有点偏，但是可以坐公交车过去。”时瑾站在公交车站台，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发现车还没那么快到。
　　“好。”周生瑜昨晚睡得不是很好，现在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没等多久车就来了，两个人上车找了个后排坐着，周生瑜靠窗，他开了一点窗户，风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
　　“得坐一个半小时，你困了就睡会吧。”时瑾嘴上这样说着，自己却先打了个哈欠，他掏出手机想看会小说，但是公交车颠簸的厉害，一个一个的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皮直打架。
　　公交车上人还挺多的，拎着菜的大妈，摇头晃脑哼着京剧的大爷，出门玩的小孩子，不同的人在说话，有些吵，但却意外地有些安心。
　　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化，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周生瑜有些犯困，他侧头看了一眼时瑾，发现对方已经抱着胳膊闭上了眼睛，明明他本来不是很困的，现在却突然困了起来。
　　凉风吹过头发，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身体刚放松一下，左肩忽然重了一下，他偏头看过去，时瑾睡得有些迷糊，头也歪倒在他肩上。
　　时瑾的骨相很好看，鼻子很高，凑近看他才发现对方的睫毛很长，像一把扇子，在眼睛下面投出阴影，因为车的颠簸睫毛会轻微颤动，像是蝴蝶振翅。
　　对方的头发有些粗硬，时不时会扎到他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难过。
　　就好像是自己生活在荒岛之上，忽然有人游过大海爬上荒岛，看见他孤身一人，问他要不要搭个伴。
　　敲开一层孤单的外壳。
　　孤单。
　　周生瑜一直知道这种感觉，自从他离开香港，辗转几个地方，最后选择了江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但是现在时瑾靠在他肩膀上，好像他们两个是同类，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虽然他并不需要这种所谓的同类，可是取暖的滋味，很难说。
　　一个半小时说慢也不算慢，快到站的时候时瑾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周生瑜的肩膀，“……抱歉啊。”
　　“没事，是要到站了吗？”
　　“嗯，差不多了。”时瑾站起身，在公交车停下之前走到车门前，车门一开他走下车。
　　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吹的人都要困顿几分，周生瑜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被热风吹的皮肤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时瑾的背影，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