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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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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男叫李自铭,高一二班的。
林宿捡起掉落在脚边的校牌,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趁乱扔回了李自铭脚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和纪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李自铭摔倒的瞬间,林宿看到了纪听飞快收回到桌底的脚,动作之快几乎只有残影。
林宿暗暗给纪听比了一个大拇指,纪听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
“走吗?”
林宿看李自铭被老师押着拖地,确定他不会再找过来才朝孟照照问道。
孟照照立刻点头,拿起餐盘绕道避开李自铭,一直到走出食堂,才彻底送了紧绷的神经。
“谢了,”孟照照回头看着他俩,“请你们喝水。”
林宿笑着故意问她:“就请一块钱的水啊?”
“水就是个饮料的统一说法,”孟照照抛着饭卡,“你们想喝什么?”
“两块钱的可乐。”纪听说。
“我们正经读书人,只喝尊贵的两元饮品。”林宿跟着一唱一和。
孟照照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没志气,要喝就喝个大的!我请你们——两块半的橙汁儿!”
“谢谢孟总。”林宿掐着嗓子行了个礼。
纪听装模作样地扶了他一下:“在学校不要叫这样高调的称呼。”
“那叫什么?”
“叫,小孟总。”
孟照照彻底没崩住,大笑不止,林宿也抓着纪听肩膀笑得发抖。
其实也不是多好笑的笑话,但配上纪听那副什么都淡淡的模样就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正经,很难让人不笑。
直到半瓶橙汁儿下肚,林宿都还抽风似的时不时笑两声。
“你也挺逗的林宿,”孟照照吐槽他,“二十分钟了,你还笑啥呢?”
“就是……好笑啊。”林宿也说不明白,但看到纪听就想笑,觉得特好玩儿。
孟照照看神经病一样打量着他,又扭头去看纪听,纪听很淡定地表示:“能笑是福。”
孟照照没辙了:“搞不懂你们男的。”
林宿缓了缓笑劲儿,听到孟照照这句便想起食堂的事儿:“食堂那个谁……”
“李自铭,”孟照照的脏话脱口而出,“爹的,这才是真神经病。”
孟照照骂完又不解气似的把手上的瓶子用力扔进垃圾桶:“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说喜欢我要追我,我都拒绝了,他跟个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掉!”
林宿想到李自铭看孟照照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皱眉:“一直跟着你?”
“嗯,都快跟家里去了,所以刚放假我就躲回了老家,”孟照照长叹一声,“鬼知道刚回来又这样,我真受不了了。”
“你有和老师或者家里提过吗?”纪听问。
孟照照扯了扯嘴角:“怎么提?他又没真对我做什么,提了也白提。”
“还是提一嘴吧,就说打扰你学习,”林宿还是觉得不放心,“有备无患。而且,我看他挺怕老师的,一看到人都快不能呼吸了。”
“这你都知道?”孟照照惊讶地看着林宿。
“他呼吸跟大喘气一样,很难不知道啊。”林宿很无奈。
孟照照笑了笑:“行,这事我有分寸,敏学这么严谅他也不敢干什么。”
“啊对了,”孟照照想起什么,转向纪听,“你和方域怎么了?”
林宿没听过这人,也跟着看向纪听。
纪听神色未变,反问孟照照:“我和方域怎么了?”
“我问你呢你问我,”孟照照说,“也没什么,方域找了我好几次,旁敲侧击地问你好不好,心情怎么样……反正挺奇怪的。”
“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也就是多和你当了三年的初中同学,你心情好不好我哪知道?”孟照照两手一摊,“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那我只能来问你了。你们怎么了?”
“没事。”
纪听回了一句什么也没回答的废话,让孟照照颇为不满:“啧,最好没事。你俩有矛盾自己说去,不要折磨中间人,走了啊。”
孟照照摆摆手进了女生宿舍楼,林宿和纪听则往对面男生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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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域是谁?
林宿满脑子都是问号,但又觉得问了冒犯,这人和他又没关系。
但就是挺想知道的……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
“方域是我在一班时候的同桌。”
纪听平淡如水的声音让林宿脑子里的问号泡泡一戳而空。
哦,同桌啊。
林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要找我做什么,不过我没什么要去找他的。”纪听继续说,林宿也继续点头:“哦。”
纪听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停下,看着林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叹一声:“下午把上学期期末卷子拿上。”
“好……”林宿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问道,“期末卷?为什么?”
“我给你补习,”纪听补充,“不用红包。”
“啊?”
林宿没来得及多问,午休铃声先响了起来。
敏学在一天有限的时间里特意划出了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其中有四十五分钟为“强制午睡时间”,铃声响起人必须在床上,宿管会一一查房,扣分的寝室全部会登上校内大屏幕。
这样令人无语的规定被设立多年,即便一开始很不适应,但分扣多了也就成了条件反射。
比如现在,纪听和林宿听到铃声立马都闭了嘴,赶在宿管来之前回到房间上了床。等到宿管阿姨来过检查,林宿也没想明白纪听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补习。
但想一些这样无法理解的问题显然有助于睡眠,林宿难得真在这个时间段里睡了个午觉,一边愧疚自己没有背书,一边心满意足地把带回来的政治书塞进了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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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听说要给林宿补习还真的上了架势。
先让林宿重新写了一遍卷子,写完让他自己对答案,把不懂的地方圈出来,再把错题分类。
之后纪听过了一遍林宿的卷子和错题,分析了一下他的薄弱点,又细致讲解了圈出来的难题,帮他理清思路,最后还从五三里找了几道题型相似的让他再做一遍。
十门课十张卷子,两人零零总总花了三天才算完工,林宿厚厚一本笔记本被用了三分之一,单剪下来的错题就给本子增加了一点儿厚度。
但付出果然是有回报,林宿捧着笔记本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学都白上了——原来知识被掰碎了揉开了,涌进脑子的感觉这么好。
怪不得家长们喜欢一对一辅导呢,效率高、针对性强,一上一个不吱声,全学进去了。
“你真不收红包啊?”林宿还怪不好意思的,“你帮我弄了这么久,耽误这么长时间……要不收点儿呢?”
“没事,帮你补习,我自己也相当于复习了一遍,”纪听的确不觉得麻烦,但嗓子的确讲得累,水杯里最后一口水也被他灌了下去,还不忘夸一句,“而且你挺好教的,学的快。”
年级第一的肯定还是很有含金量的,林宿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学个三天三夜,不冲进年级前十都对不起纪听。
林宿眼神坚定,拿了纪听的水杯献殷勤:“讲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等他走,前排的几个同学结伴拿着数学练习册凑过来:“纪听,有个题我们想问问你。”
林宿先一步接了练习册又挡了回去:“同学们,让我们亲爱的纪老师歇一歇。”
“很快,就一道题。”
“看似是一道题,实则是最后一根稻草,”林宿很坚决地把人往回赶,“他倒下了,千千万万个我们也都倒下了,你能让这样的悲剧出现在美好的二十一世纪吗?就一道题,不差这一会儿,回吧回吧。”
“……那行,我们等会让再来……”几个同学稀里糊涂地赶了回去,林宿颇为自得地朝纪听扬扬眉:“歇着吧,有我呢。”
纪听是竞赛班出身的学神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有问题想讨论自然避不开他。一开始大家还因为新组班级不久,不太好意思来问,但一旦开了口,之后就显得自然多了。
这几天纪听不仅给林宿补了习,还不知不觉成了班里的“答案之书”,有问必答,答必正确,几乎让纪听没了休息时间。林宿主动担任起赶人重担,所谓熟能生巧,如今也是几句话就能劝走人了。
其实纪听根本不是什么来者不拒的大善人。
但他只是对林宿无声笑笑,什么也没说。
透过窗户,纪听看着林宿走出教室,目光还没收回便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方域有段时间没见到纪听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等到纪听注意到自己。
心头一跳,不知是惊是喜,犹豫着如何开口却见他已经冷淡地移开了视线,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方域不由得扣紧了双手,眼中失落几乎遮掩不住,等了半晌终究是抵不过自尊心受挫,匆匆离开。
纪听翻过一页历史书,心里默背着中央集权制的演进和强化,无心在意窗外那道目光是否还在。他本来就是耀眼的人,注定瞩目,多一些或少一些并不妨碍什么。
只要他望向的方向,有目光回应就好。
纪听心中一动,像是有感应一般,抬头看见林宿捧着自己的杯子朝自己走来,眼含笑意,眉目柔软。
“胖大海清肺化痰、利咽开音,”林宿拧开盖子,把水杯递到他手中,“请吧。”
杯子是不锈钢制的,握在手里微微发凉。纪听掌心贴在杯身,将杯子牢牢握在手中。
入口微甘,水温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