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想要翅膀

12、记忆碎片

　　十二月中下旬，C市再一次迎来圣洁的冬礼
　　小兰叶睁着眼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他觉得自己和雪一定有什么渊源，为什么总在雪天痛苦

　　他来到安然家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安然一直无微不至照顾，小兰叶并不能给安然带来什么利益，所以小兰叶对这个人一直保持不理解的态度

　　某天，安然给他换药的时候，他问出和当时问尹章旭一样的话：“你为什么对我好？”

　　小兰叶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就像那时候不懂尹章旭一样，不懂如今的安然，现在的自己能有什么价值，小兰叶想不到

　　安然静了静，似乎在思考什么，犹豫一下最后玩笑开口：“我算过命，那瞎眼婆子说我是菩萨命，叫我来拯救你的。”

　　“命吗？”他喃喃自语，垂下脑袋回想自己晕倒前的话

　　安然看他居然有点相信的意思，借势继续问“所以你准备好开启，崭新的生活了吗？”

　　“什么意思？”

　　安然解释： “就是…就是重新开始啊，虽然不知道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太好。”他联想到小兰叶的旧伤疤

　　小兰叶不理解他的话，这是小兰叶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的脑子里从来只有服从和杀戮

　　安然认为他人格有很严重缺陷，他在服从某个人，服从那个人或者说忠诚，除开那主人以外，对任何人包括安然在内一直存在严重的戒备心理

　　安然决定在小兰叶恢复行动前，解除他的戒备心理，这是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

　　小兰叶眼睛一直盯着落雪，安然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兰叶立刻拒绝，安然宽慰他：“你怕冷？我有羽绒服围巾什么的你可以穿着它出门，不会冷的。”

　　小兰叶依旧拒绝

　　安然：“你看着窗外的雪应该是喜欢外面吧，是觉得一直在房间太闷吗？”

　　小兰叶眼神没有移动看在盯窗户：“闷是什么？主人不喜欢我出门。”

　　安然语塞，他真的很听主人的话，尽管那人并在并不在场，小兰叶也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忠诚

　　安然想了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你自己呢？你怎么想？”

　　小兰叶重复他的话：“自己怎么想？”他自然全身心都归属尹章旭

　　安然发觉，他不仅仅是人格缺陷，还失去了自我意识，似乎已经成为‘主人’的提线傀儡

　　安然很想跟他再说什么，张口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现在这种社会既然会存在绝对的奴隶，不是s.m那种游戏

　　“你叫什么名字？”安然没脑袋开口

　　小兰叶收回目光，扫他一眼：“小兰叶。”

　　“一直都是这个名字吗？”

　　提起名字小兰叶想起王建，哼笑一声：“八岁以后，之前没有。”

　　安然吞咽一下口水，八岁到现在差不多十年了吧，比他预想的时间还要久

　　“小兰叶，你知道吗？人是有两个自己的。”

　　小兰叶上下打量他一遍，不明白安然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安然接着说：“一个人是有两个自己，第一个表现在众人眼前，这个你，是你的□□，另一个藏在你自己的内心，这个你是你的灵魂，身随心动，心随身变。

　　一个人永远不会成为另一个的影子，你是独立且自由的个体，小兰叶的灵魂只能属于小兰叶自己”
　　小兰叶没给他很大的反应，还是皱着眉头面带疑惑的模样

　　安然拿出纸笔写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字迹飘逸流畅铿锵有力，他把象征希望和期望的字条递给小兰叶

　　“小兰叶你可以试着去想，去思考，你所经历的一切，是你所希望的吗，如果不是，那你所希望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别难过，会过去的。”安然宽慰他

　　小兰叶眉头皱的更深，疑问：“我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暴躁，你怎么可以说我难过？”

　　安然嘿嘿一笑，与他玩笑：“说过了，我是菩萨命，老天叫来拯救你呀。”

　　小兰叶轻生呢喃：“…世界真的有神仙？”

　　他身上藏着秘密，一个安然不曾踏入的世界，它彻底将小兰叶与人类社会分开，真正占领小兰叶的灵魂

　　安然还和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小兰叶有意无意的答他，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后来几天，小兰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这样的，他在思考安然的话

　　安然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安然也想记录下来，他想看着小兰叶一天一天的改变，让小兰叶能像普通人一样可以站在阳光下尽情享受

　　小兰叶每每看向窗外都是一副向往的神情，这种感觉可能他本人都不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

　　某天，一通电话打断他对小兰叶的关注

　　安然看着手机屏幕，来电人，妈

　　安然点开接通，对面就传出母亲的问候

　　她声音亲切又有点着急：“然然，你今年想什么时候回家呀？”

　　安然一怔，划出电话界面，拉下主页栏，今天是腊月二十六

　　骤然发现马上要过年了，这段时间注意力一直在小兰叶身上，竟然这么快就要过年了

　　安然清了口嗓子有点局促回答：“妈，你瞧我这段时间太忙，差点就忘了，您和爸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还在忙工作呢，我和你爸呀就想问问你，今天都26了，你现在定好回家的车票了吗？”

　　“现在春运期间，人又多又杂你今年要不然早点回来呢，我跟你爸也好早点准备年夜饭了。”

　　母亲嘛，打来电话总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安然心里暖暖的，他有温暖的家等他回去，还有亲朋好友的惦记，安然看向小兰叶的房门，心理竟莫名微微一凉

　　安然回身时母亲的话说在相亲上：“隔壁村老李家，姑娘也26了正式成家的年纪，女孩子踏实努力，你回来一定要见见……还有老王他们……”

　　安然一听相亲就头痛，又不敢与母亲顶撞，又急又燥开口像是在撒娇：“哎呀，妈，我现在一事无成的，干什么耽误人家嘛？”

　　“哎，你这孩子，俗话说成家立业先，再说了你现在工作就很好啊，大公司高月薪，在我们相亲圈里你很抢手的，儿子！”

　　这工作不提也罢，想起他们领导的做派安然就更烦了，最后耐着脾气回：“不是，什么相亲群，您又给我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也是对你未来考虑啊……”

　　安然烦躁抓抓脑袋，还是说出了口，他郑重喊了一声妈，对面静了静：“我…我今年打算不回去了。”

　　在安然看不见的背后小兰叶拉开一条门缝，他从来没见过安然有焦躁或不耐烦的时候，这种温文尔雅非常具有亲和力的人也有烦恼吗

　　这两天安然给他讲了情绪，人的情绪分为喜怒哀乐，小兰叶觉得安然是喜乐，尹章旭是怒

　　安然告诉他不对，喜怒哀乐都是人的基本情感表达，一个人可以同时存在喜怒或者哀乐甚至四种情绪同时存在

　　小兰叶一开始是不理解的，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面对不同的人或事会有不同的情感

　　就像现在，安然怎么面对他的母亲？小兰叶这样理解

　　喜：母亲来电

　　怒：相亲

　　哀：既不想违背母亲，又不想被强制接受

　　乐：母亲同意并理解他今年不回来

　　如果小兰叶告诉他现在的想法，安然一定会夸他适合做‘阅读理解’

　　安然挂断电话，转身看见小兰叶在看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安然看着这个身体消瘦的男孩，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温声开口：“今年陪你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