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潜伏》饭宝六

13、12 转移

　　第二天一早，赤霄早早起来打包行李。

　　他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有一袋水蝴蝶……的种子。那天赤霄提出来想要一盆水蝴蝶，管家就严肃地说不可以，因为这种水培植物很占地方，只可以带一盆，大毛已经带了，“你就不可以带了。”管家说，不过为了弥补赤霄，管家给了他一袋水蝴蝶的种子，让他到了云帆一号星再自己种，想种多少都可以。

　　收拾完毕，赤霄带着种子来到客厅，陆铭初和萨维已经下来了，萨维一见到赤霄就说：“等你好久了！干什么慢吞吞的。”

　　他的眼神相对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可还是有一些疑神疑鬼的警惕。赤霄不想跟他计较，直直走到陆铭初面前：“主人。”

　　“都收拾好了？”陆铭初上下打量他。

　　“好了。”

　　“不是说让你带三样东西吗。”陆铭初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

　　赤霄犹豫了一下，说：“这里没有我可以带走的东西。”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没有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特别的情绪，就只是陈述而已。但陆铭初却好像误会了，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让赤霄随便从家里挑三样东西带过去。

　　“……哦。”赤霄想了想，带了自己这几天睡觉经常枕的枕头、一袋袋泡的橘子茶，还有一只自己很喜欢的、花色复古的白色瓷碗。

　　萨维看到，说：“你怎么跟狗似的，搬家还带个饭盆啊。”

　　“……”大兄弟，得亏你是去当兵哈，否则这个社会都容不下你。赤霄把这几样东西扔给萨维，萨维一股脑把它们塞进随行的箱子里。

　　“可以出发了，将军。”最后一次检查之后，萨维说。

　　赤霄四处张望，觉得他们是不是漏了点什么：“管家他们呢？”

　　——然后赤霄就得知了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事实，其实这些天和他一起共事的三个机器人都不是本体，他们的本体在云帆一号星的农场里，这里的几只都是“分身”！或者说，是本体远程操控的！赤霄难以置信，不过细想又十分合理，否则为什么那三只桶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大相径庭呢。

　　飞行器在门口等着，萨维先把两只大箱子扛进后备箱，然后上了副驾驶，陆铭初和赤霄坐在后座。

　　“叮咚”一声响，智能行驶系统开始提醒注意事项，安全带自动系好，随后飞行器震动了一下，出发了。赤霄知道这架飞行器在按固定的轨道行驶，在他的老家也有这种飞行器，不过在舒适程度上差了很多，他现在乘坐的这架减震和反惯性功能明显做得更好，几乎没有在空中移动的感觉。赤霄下意识地把他在联邦见到的一切和自己的国家比较，其实没什么可比性，因为他的国家并非是没有这项技术，而是没有必要，他们习惯把经费留给军工事业，毕竟能打赢架才是硬道理。

　　飞行器盘旋着升上高空。透过透明的观景舱，赤霄看见空中、地下密密麻麻的交通轨道，有重型货运飞行器、小载客飞行器、私家飞行器和公共飞行器，井井有条地行驶在各自的轨道上。陌生的天空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思乡的情绪，他想念他的家、想念那间虽冷清但是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小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赤霄忧愁地想。

　　很快，他们抵达第一站，巴纳综合星站。他们会在这里跃迁至下一个星站，然后乘坐飞船抵达下一个站点，在那里一连跃迁两次，最后乘坐四天三夜的飞船抵达一号星。很漫长对不对？赤霄却满脑子想着怎么逃跑。

　　可等他到了星站的候船大厅时，才知道自己方才那些想法是多么愚蠢。

　　首先，他没有船票，而是作为“随身物品”登记上船的，去任何地方都需要主人陪同出示船票。另外，这次航程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而是有……二三十人那么多，全是回首都接受调查的军人，几乎能凑成一个排了。

　　那些人齐刷刷地对着陆铭初敬礼喊口号，一瞬间全成了陆铭初手底下的兵。

　　此情此景，赤霄再一次在心中产生一种绝望的死感，唉，算了吧，放弃吧，别挣扎了吧，你就是去喂猪的命。

　　整个旅途，五天四夜，赤霄过得没滋没味的。首先是跃迁时产生的震动，好像直达骨髓深处，让他止不住地想呕吐。可是因为胃里没什么东西，吐不出来，赤霄就紧紧抓着扶手徒劳地干呕，快把自己的整个仿生胃都呕出来了。

　　出站的时候赤霄整张脸惨白，腿哆哆嗦嗦的站也站不住，需要人扶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主人——陆铭初。

　　“谢、谢谢。”赤霄虚弱地说。

　　陆铭初拎着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揽着他的腰——但是这种姿势赤霄却感觉不太舒服，因为他的脚悬空，几乎是被拖着在往前走，这种被吊起来的感觉让他更难受了。

　　“马上到大厅了，忍一忍。”陆铭初说，语气听上去……竟然有一点温柔？

　　不过赤霄也顾不上什么温柔不温柔了，他只知道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

　　“要、要不我关机，你、你把我跟行李放在一起吧。”赤霄苦着脸说，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苦了。

　　“那怎么行，你又不是货物。”

　　“我、关机了就、就是货物。”赤霄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陆铭初再一次干脆地拒绝。

　　“呜……”为什么都是机器人了还要受这种苦啊！这种仿生是不是也太仿生了……难道说，故意引起主人的怜惜？如果真是这样，那研发人员很成功了，是个钢铁心肠的男人见到他这幅模样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怪不得陆铭初这样搂着自己……赤霄想了一想，干脆把自己整个人都贴进陆铭初怀里，上门的兔子不咬住，那就是头笨狼！

　　“主人，我好难受……”赤霄可怜兮兮地说。

　　这句带着难受、委屈、虚弱的话好像成功唤醒了陆铭初的铁汉柔情，因为他居然——直接把赤霄打横抱起来了！

　　“……”艾玛。赤霄老脸一红，这大庭广众的……路过的男女老少都盯着他看，赤霄本来装柔弱装得心安理得的，这会儿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随即他又觉得这不好意思让他很不好意思……总之，赤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副画面，威震天怀里抱着迷你Cooper的画面……

　　“坐下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到了休息室，赤霄被放在椅子上，陆铭初去找服务人员要热水和晕船药。

　　萨维看他这么难受，很识相地没过来打扰他。

　　赤霄坐着缓了一会儿，感觉舒服很多了。

　　陆铭初端着一杯热水过来，喂赤霄把晕船药吃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两人并排坐着，赤霄恨不得埋进陆铭初的怀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小鸟依人一样靠在陆铭初怀里，被喂下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

　　这幅画面看上去是很养眼，但赤霄满脑子都是真实的自己依偎在陆铭初怀里的画面，真实的他……长得有点阴沉，头发很长，挡住眼睛；体型削瘦，瘦而修长，因为行动总是很隐蔽，所以他养成了弯腰的习惯，看上去就有点佝偻。总之算不上好看，如果是这样的自己靠在陆铭初怀里，那可就真的一点都不养眼了，反而十分惊悚。

　　“好点了吗？”陆铭初低声问。

　　“……嗯。”这晕船药见效还挺快的，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没那么晕了。但是，装也要装得很晕。赤霄把下巴靠在陆铭初的肩膀上，细细地喘着气。

　　陆铭初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靠得近了，就有点热。赤霄此前没有跟人靠得这么近的经验，内心稍微有点不大自在。而且他总觉得陆铭初身上有种味道，不是异味，而是香味，可能是肥皂或者沐浴露的味道，又有点像洗衣凝珠的味道，他都不出汗的吗？赤霄纳闷地想，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那么久了，在人堆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居然一点臭味都没沾……奇也，怪哉。

　　“喂，差不多得了。”

　　一个有点凶恶的声音响起来，很耳熟。赤霄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萨维，这个大个子可能是见不得自家将军这么劳累，明目张胆地让赤霄识相点：“飞船马上到港了，你行不行？不行就再吃一颗药，别耽误我们上船。”

　　赤霄偏偏不让他如意，身体像是黏在陆铭初身上一样，抠都抠不下来：“还、还是有点晕……”

　　萨维说：“将军，我来照顾他吧，刚刚我看您脸色也有点不好，要不去旁边休息会儿？”

　　陆铭初犹豫了下，说：“好，辛苦你了。”

　　“……”喂喂喂！不要啊！问过我的意见吗？！很不幸，身边的人马上换成了萨维，萨维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赤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赤霄往旁边坐了坐，自己扶着额头说：“唔，好晕。”

　　萨维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了。没多久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杯温水和一颗白色小药丸：“快点吃，吃完好上船。”

　　在匀速移动的飞船里，赤霄感觉好了很多，头不再晕了，但是开始犯困。这一小段通往下一个星站的旅途只要两个小时，睡也睡不了多久，赤霄正发愁要怎么打发时间，通讯器却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二蛋在群里问他们什么时候到，航班有没有延误。

　　然后大毛就说：“他们才刚出发，笨，要等他们快到的时候再问。”

　　二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老爷了！”

　　老爷本爷：“想我了？”

　　这还是赤霄第一次见陆铭初在群里发消息，他扭头一看，陆铭初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很明显，他也是在用脑终端通讯器和家庭成员们聊天。

　　二蛋：“是的！老爷，嘿嘿，这次回来有给我带礼物吗？”

　　老爷：“你猜。”

　　二蛋：“有吧！有吧有吧！”

　　大毛：“我也要。”

　　老爷：“微笑。”

　　二蛋：“戳一戳。老爷该不会给我买我很想要的安格拉斯巨兔吧？要是买不到，就是普通的兔子也是可以的。”

　　大毛：“我呢我呢。”

　　系统消息：“大毛”、“二蛋”已被“管家”禁言。

　　老爷：“管家，这样会不会太粗暴了些？”

　　管家：“不会，他们太吵，这是教训。”

　　……

　　赤霄默默看着那些跳动的信息，和乱入的表情，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