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潜伏》饭宝六

14、13 新家

　　两次跃迁之后，赤霄登上了前往云帆一号星的太空飞船。

　　这是一艘叫做“艾达尼号”的专线飞船，执行从红石星区到乌赛尔星区的飞行任务，目前从联邦中心星区到乌赛尔只有这么一条航线。

　　赤霄拥有了自己的房间，房间虽小，配套齐全，从卧室的舷窗向外看，可以看到静谧无言的深邃宇宙。这会儿赤霄也不急着逃跑了，四天三夜的飞行，期间船也不会靠岸，他无处可逃。

　　先睡了一觉，赤霄感觉三次跃迁带来的后遗症消失了。

　　艾达尼号是一艘半观景飞船，为什么是半，因为它是一艘旅行飞船改造的，在顶层的甲板上可以欣赏到360度无死角的太空美景。

　　时间是凌晨三点，赤霄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他坐起来，先给自己叫了一份宵夜，吃完后去甲板放松心情。

　　没有人，大家都在休息。

　　赤霄登上甲板，看着无尽的深空发呆。

　　在远古时代，有一句很富哲理性的话，它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赤霄看着黑沉沉、无边无际的太空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也跟它一样，黑不见底，一望无际。

　　船此刻在飞往乌赛尔星区，而从乌赛尔到达他的故国，还需要穿过两个风暴频发的“死亡峡谷”，数个漩涡星系形成的引力异常带，还有著名的“伊格罗”幽灵区……路途遥远，艰险未知。

　　“唉……”赤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带着这个疑问，赤霄终于抵达云帆一号星。

　　这是一颗宜居星球，跟人类最初的家园——地球十分相似。快进站前，赤霄靠在大厅的舷窗上向下望，一颗巨大的、蓝白相间的球体静静悬停在脚下，沉默地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这对赤霄来说十分稀奇，因为他一生之中也没见过几颗天然的宜居星球，现在很多住人行星都是后天改造的，要么环境恶劣，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见过真正的雨雪阳光是什么样子。

　　“到了到了。”周围有人在惊呼。

　　伴随着船体的轻轻一震，到站的广播响起来。人们自觉地排好长队，从船肚子中间的通道依次走下船。

　　赤霄又一次被夹在陆铭初和萨维的中间，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毫无逃跑欲望了，都到了这个地方，逃还有用吗？

　　站台很大，客运航道只有一条，其他都是货运航道，赤霄看见几条超级大的货船排成一排停在轨道上，跟他们刚刚乘坐的载人飞船差了一大截，那简直是大鲨鱼和小鲤鱼的区别。

　　赤霄像具游魂一样跟随人群登上前往陆地的飞行器。穿过大气层的时候，赤霄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要去到一个和现在的人生毫无关联的、另一个次元，或者另一个……平行宇宙。他回过头，刚刚还十分庞大的货船此刻已经成了几条静止不动的鲤鱼，眼睛一花，几条小鲤鱼冲他摆一摆尾巴，消失在水的深处。

　　到了。

　　站台很拥挤。这是一个地表连接太空站台的轨道枢纽站，因为是客货一体站，所以非常大，赤霄看见地面有许多运载机器人，承担卸货、装运的功能。原来货物到了地面，要先分拣再运输啊。赤霄心想，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十分疲惫，是一种燃料即将耗空的疲惫，没有心思再去研究人家的站台了。

　　赤霄晕晕乎乎地跟着陆铭初走出站台，人流被不同的通道分开，渐渐地就只剩下陆铭初、萨维和赤霄三人，通道的尽头，有人兴奋地冲他们挥手：“老爷！老爷！”

　　等再靠近一点，赤霄才发现那个人影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个和人等高的……机器人。他就像那种设计时只考虑实用而不考虑外观的原始机器人一样，全身采用机械设计，机械头颅、机械四肢、机械身体，不过，这架机器人很明显有着自己的审美，他穿着人类的衣服，大花短袖衬衫和同系列的裤衩，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卷边牛仔帽。

　　是谁？赤霄心想，不会是二蛋吧。

　　可惜他猜错了，这个人形机器人，是大毛。

　　大毛隔着栏杆迫不及待地和陆铭初拥抱，即使心急，他也没有像二蛋那样咋咋呼呼的，而是略微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噢老爷，好久不见！你瘦了！最近没休息好吗？你需要二蛋给你来上一场‘温暖舒适全身筋骨都酥散的香香药药浴’。饿了吗老爷？晚上有你最喜欢的草草花鸡汤，咦，你的行李呢？”

　　陆铭初大方地迎接大毛的拥抱，还在大毛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行李在后面，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行李就从一旁的运输带里弹了出来，大毛稳稳地接住，轻轻松松地就把两个大箱子塞进他开来的“甲壳虫”里。

　　这个圆形的大家伙是很常见的代步工具，采用轻推力循环动能，加一次燃料可以使用一年以上，非常便捷。

　　放完行李，大毛才接着问候萨维：“您好萨维先生，您比我上次见您更帅气了呢，容我多嘴问一句，这次回首都，您找到合适的姑娘结婚了吗？”

　　萨维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得不自在，他瞪一眼大毛，凶巴巴地说：“关你什么事。”

　　大毛捂住心脏，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萨维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作为老爷的兄弟，我们的好朋友，您要知道，这代表我们对您真诚的关心，和关爱……”

　　“谁需要你的关爱啊。”萨维嘟囔。

　　看来他对所有机器人都一样，赤霄这下释怀了。

　　最后，大毛才看向赤霄，两个机器人对视，彼此都先沉默了一会。赤霄是还没有习惯大毛的“真身”，他已经习惯面对一个垃圾桶了。大毛……大毛忽然捂住脸，乌漆嘛黑的脸上浮现出两朵小红云，羞羞答答地说：“小黄，你、你真好看。”

　　“……”别这样，搞得我们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像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大毛举起手臂，“咔嚓”一声，他的机械手掌上出现一块屏幕，屏幕上是赤霄的脸，不过角度很迷惑，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脚边从下往上给他拍的照片……赤霄无言以对。

　　大毛说：“以前都是这样看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大毛持续害羞中……

　　真的不是你的技术问题吗。赤霄无语地想。

　　这时陆铭初发挥一个大家长应该有的风范，对大毛说：“走了，回家。”

　　“好的，回家回家！”

　　大甲虫内部的空间很宽敞，大毛开了智能驾驶，非要和陆铭初坐在一起，旁敲侧击地问陆铭初这次回来有没有给他和二蛋带礼物。陆铭初说没有，这一看就是在逗大毛，大毛却信了，捂着脸说老爷不在乎他们了balabala……赤霄一瞬间有点怀疑大毛的智商。但等下车的时候，他和大毛走在最后面，大毛忽然神神秘秘地靠近他，说：“小黄，老爷肯定给我们带礼物了，你有看到他买了什么吗？”

　　现在赤霄又觉得大毛的智商不是那么低了，还知道配合人类的把戏，简直是个小聪明。

　　但是他确实不知道陆铭初都给他们带了什么礼物。于是赤霄说了实话：“不知道。”

　　“好吧。”大毛遗憾地说。

　　到地方，赤霄一下车就看见两扇特别高的铁门，还有被一圈低矮的栏杆圈起来的、气派的大三层建筑。

　　大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机器人，一个是米色的邮筒型机器人，一个是银色的蛋状机器人。这两款机器人赤霄都见过。

　　米色的如果他没记错，是大约三百年前非常流行的一款管家机器人，这款机器人还上过教科书，在当时掀起过一阵管家机器人热潮。他以超高的智商、全能的服务、还有最先进的材料在当时的机器人榜单上位列前茅，不过很快就在技术的更替中被汰换了。

　　那颗银色的蛋……小小一颗，有普通小型宠物犬那么大。这是一款婴儿抚慰型机器人，虽然现在看它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蛋，但是这颗蛋，它会旋转、跳跃，会变成各种形状旋转、跳跃，兔子、小猫、小狗、小海疼、小海豹……还会发光、发热，会唱歌，会讲故事，不过……它只有七岁智商。

　　这也是50年前的产物了。

　　几乎是一瞬间，赤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是……之前管家让他看的“培训影片”。

　　在很多、很多的画面里，似乎都出现过这只银色的蛋。它在陆铭初的怀里，在陆铭初的脚边，有时候在陆铭初睡觉的枕头上。不过，更多时候它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被陆铭初关在一个黑色的笼子里。那时候陆铭初还小，这颗蛋展开的时候还能抱着婴儿陆铭初，可随着陆铭初一天天长大，这颗蛋越来越小，最后趴在陆铭初脚边，只有一颗迷你蛋那样大了。

　　还有……米色的邮筒型机器人，他是，那个家的管家。他的名字就叫“管家”，是陆铭初的爸爸取的，管家管理着家里的所有机器人，包括……蛋。有一段视频赤霄印象很深刻，夏天的时候，陆铭初抱着蛋在花园里玩耍，因为热，他强迫蛋开了“凉爽模式”，最后玩着玩着抱着蛋在花园里睡着了。蛋陪他一起睡，还担心陆铭初觉得热，把温度又调低了点，结果……害陆铭初感冒了。

　　管家为此大发雷霆，把蛋关在房间里教训，说要把它卖掉，陆铭初在门外哇哇大哭，让管家不要欺负“二蛋”……

　　原来，是同一只机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