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言》予南

13、花语

　　我呆滞的看着陈度，周遭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静止下来。

　　我不能容忍他用这种话来编造一个美丽动听的谎言。

　　可是他的眼神不像在说谎。

　　他手心的温度都格外清晰，温热映在我的脸颊上，某一刻我连呼吸都忘了，只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明明那么好。

　　“傻了吗？”陈度笑了笑，手移到我的后脖颈捏了捏，“只是告诉你一声，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

　　我眼神躲闪飞速移向别处，脸上却似乎还残留着陈度手心的余温。
　　那个问题直到陈度送我回到家门口都没得到答案，我明明知道内心暗藏的情愫叫心动，为什么对着陈度，我却说不出口了？

　　他都能坦坦荡荡的面对自己的喜欢，为什么我不行。

　　回到公寓后我坐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好一会儿，转眼看到被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大捧向日葵。
　　想到下午的对话，我拿出手机搜索。

　　——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结果搜出了一大串，有陈度说的希望，还有勇敢，热情，信念。
　　这么看来，似乎都是和我本人全然相反的词。

　　我往下一翻，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条。

　　——沉默的爱。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我盯着那四个字出神，想到陈度做的种种行为。
　　可是，陈度的爱并不沉默。

　　.

　　期中过后，陈度向往常一样跟我说了他的成绩，当即我便觉得这样的成绩，云城的大学应该随他选。
　　我问他想上哪个大学，他却说只要不在云城就好。

　　我没问为什么，因为已经知道答案了。

　　今年十月降温很快，陈度提醒我多穿衣服，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时不时见面，每天不少的聊天，他需要的话，我也会去等他放学，然后一起去南江散步，直到不得不回去了为止。

　　关系比以往更亲密，彼此都清楚那层暧昧的界限，却谁都没有选择戳穿。

　　有天晚上我在网上看到了同城的灯花表演，看了看日历，就在今天。

　　我没告诉陈度，想给他个惊喜。

　　城中心的公园里有很多卖花的店铺，有灯花表演生意便更加火爆，我去的时候人流拥挤，表演还没开始，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我走进花店，斟酌了好一番才对店长说:“要满天星，谢谢。”

　　我抱着那一束满天星坐在亭子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了陈度快放学的时候才给他发消息。

　　【许诺:位置分享】
　　【许诺:过来。】
　　【陈度:要给我惊喜吗？】

　　我一顿，怎么他每次一下子就能猜中啊。

　　索性不回了，我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看着不远处的人流爆发出欢呼声，音响发出的暧昧音乐将此刻推向高潮。

　　我站起身在原地踱步了好一会儿，面前突然站了个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我，指向那一束满天星:“哥哥，你的花真好看，和我妈妈买的一模一样！”
　　我也顿了下，说:“是吗？那很巧。”

　　“不过我妈妈是给我爸爸买的，那个店长告诉我满天星是要送给爱人的，我妈妈爱我爸爸才会给他买的。”小姑娘又问，“哥哥，这是送给你女朋友的吗？”
　　现在的小孩子都懂这么多吗……

　　心里掂量了一下我和陈度现在的关系，我们似乎……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关系。

　　我在脑子里寻找合适的措辞，最后道:“送给……喜欢的人。”
　　“这样啊。”小女孩点点头，嘴巴很甜，“那祝哥哥和女朋友百年好合！！”

　　说完就转头跑进人群里找妈妈了，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那一口气又被提起来，刚刚嘴里的人就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嘴巴。

　　我不禁后退半步，又被陈度抓住手腕，他脑袋偏向我的颈侧，声音落在我耳朵里:“喜欢的人？”

　　我不敢动，半边身子都僵住了，在他的注视下摇摇头，然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我们……挨的太近了。”

　　陈度看着我的样子又开始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愣神中暼到手里的那一大捧花，猛的塞进陈度怀里，说:“送给你。”

　　陈度堪堪接住，再看我时，我已经转过身往湖边走了。
　　陈度跟在我身后，盯着手里的满天星看了又看，最后视线重新移向我的背影。

　　我蹲在湖边的岸地上，先是随意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戳着小石子，觉得无聊，便把树枝扔在一边。
　　又在不远处的摊贩处买了花灯，模样像个小船，想到还在原地待着的陈度，我又拿了一个花灯。

　　返回湖边时，看到陈度拿着笔在纸条上写着什么，还不止一张。

　　我蹲在他旁边，跟他说:“我也要写。”
　　“写什么？”陈度把纸笔递给我，“能告诉我吗？”
　　我接过纸笔:“你告诉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陈度说，“这是秘密。”

　　我赌气一般告诉他:“那我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把纸条在手掌中铺开，想了两秒，在上面落笔。

　　——陈度学业顺利，天天开心。

　　写完立马折起来，以防身边的人看到，可我转头去看他时，发现他对我写的好像并不感兴趣，一直在认真的写自己的纸条。

　　有那么多愿望吗？
　　写的好认真。

　　好奇心驱使我偏头去看他纸条上的字，拖了不学习的服，我视力好的出奇，仅一秒的时间，我看到了白色纸条上显眼的“许诺”两个字。
　　随即我便收回眼，原来是跟我有关，难怪不让我看。

　　我把那张纸条放进小船里，再把那只船放进了河水上，船只顺流而下，往远处飘着。

　　“哎，我还没放进去。”陈度无奈的找到，“你怎么先走了？”
　　我把另一个花灯递给他:“哦，赶快来追我吧。”

　　陈度笑着接过，把几个纸条都放进了小船里，随后放进河里，不过两只小船怎么都隔着一些距离。

　　我盯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花灯:“你是不是追不到我了？”
　　“嗯？”陈度应道，“再看看嘛。”

　　果真如他所想，我看到陈度的船碰上了我的船，两只船进入平缓地带，一同缓慢的飘在河面上。

　　我愣神时，措不及防的对上了陈度的目光，他问我:“现在呢，追到了吗？”

　　我点点头，意识到不对后又摇摇头。

　　我逼自己把脑袋偏回来，眼前的河水波光粼粼，湖面上有更多的花灯进入我的视线。

　　我问陈度:“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

　　这是我所认为的，最大胆，也最勇敢的一次。

　　音乐声此起彼伏，周遭人声鼎沸。陈度似乎并没有听我在问什么，一时间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尽管能想到原因，这无声的几秒还是让我觉得羞耻，随即我便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话都没说过。

　　“嗯？”陈度说，“说什么呢？”
　　我装到底，说:“没说什么。”

　　“噢。”陈度的手按在我的后脖颈，强硬的把我的脑袋转过来对上他的目光，我听见他笑着说:“躲什么啊？”

　　“满天星的花语……”陈度见状思考一下，“永恒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