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言》予南

20、照片

　　陈意不爱讲话，我就在一旁牵住他的小手，时不时垂眼看他一下。

　　出了医院后，陈度跟我说:“明天要去学校，先把小意送到陈姨那里。”

　　陈意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我的手，却没能说话，只是眨了两下眼睛，随后看着地面。

　　我轻轻摇了摇小孩的手，抬头看陈度:“别把他送过去了，我可以照顾他。”

　　这两人皆是一愣，陈意眼睛晶亮的看着我，陈度顿了下，说:“会不会太麻烦？”

　　“没有。”我垂下眼睛看陈意，“他看上去很乖。”

　　小孩脸上的喜悦很明显，抿了抿唇，跟刚刚听到要被送走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陈度没说话，牵住我的手，三个人一同往小路上走，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我总是很享受和陈度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尽管这时不只有陈度，还有个小孩。

　　不过陈意很乖。

　　这么乖的小孩也不被爸爸妈妈喜欢吗？

　　这么想想，我们三个在这方面惨的如出一辙。

　　路过一个摊贩在卖冰淇淋，吆喝声很大，周围都是小朋友嚷嚷着要父母买，我和陈度对这些没什么感觉，可身边有个小孩，难免垂头去看他的反应。

　　陈意盯着路过的一个小女孩手上的冰淇淋看了很久，不过很快又收回眼。

　　问他想不想要，陈意肯定又只会摇摇头表示他不想吃。

　　我才不信。

　　于是我松开陈度的手，在两人的目光下买了三个冰淇淋回来，先递给陈意，再递给陈度。

　　这样三个人并排看着才整齐。

　　陈度又握住我的手，说:“你吃的什么味道？”
　　我把包装递过来给他看:“抹茶。”

　　往嘴里送了一口冰淇淋，我又问他:“用不用给他买点什么？”

　　陈度常年一个人住，那间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多的生活痕迹，实在看不出来有小孩生活过的样子。

　　他看了眼正吃的开心的小男孩，说:“买吧，他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于是后来逛商场，我很有兴致的给陈意买了三套。

　　陈度拦着我说:“算了，怎么能让你花钱。”
　　“什么算了。”我说，“反正总要买的。”

　　然后陈意就抱住我的腿，还拿脑袋蹭了蹭。

　　曾经的我不太喜欢小孩，觉得哭的时候很麻烦，也很吵。现在看见陈意，忽然觉得小孩有时候也挺可爱的，看见他柔软的手抓住你的衣服，那一瞬仿佛连心脏都软了。

　　看见陈意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别人哭喊着，他只是沉默的画画。

　　他很乖，很听话，也很可爱。跟这个医院格格不入，只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吗？

　　可他也不是不会说，或许只是不愿意对那些伤害他的人开口罢了。

　　傍晚回家时，竟安逸到让我生出一种我们是一家三口的感觉。

　　陈度说怕我觉得带陈意麻烦，先不说我天天无所事事，陈意是一个人能独自坐一天的性格，能惹什么事呢。

　　带他的日常可能也就是我们各自做各自的事。

　　回到家，我和陈意坐在沙发上，一人被陈度摸了把脑袋，顺便倾身亲了我的脸，我一惊，猛的推开他肩膀。

　　转头看旁边的的人，发现陈意正垂头摆弄自己的玩具。

　　我睁大眼看着陈度，想问他在做什么。

　　陈度挑挑眉，转身进了厨房做饭。

　　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没什么，一切都能当做是情趣，有人在就不一样了，还是陈度的家人，况且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陈度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我坐在桌前抬眼看他:“你会这么多菜啊？”

　　“很惊讶吗？”陈度笑了笑，“得养对象啊，没办法。”

　　我:“……”

　　只能默默埋下头，然后又被陈度趁机摸了把头，我抬头时他已经去厨房拿碗筷了。

　　躲的真快。

　　不过半分钟后他就出来了，我带了些控诉的意思:“你以后不能老摸我头。”

　　“为什么？”陈度看着我笑。

　　“没……为什么。”我吞吞吐吐，“摸头会长不高。”

　　陈度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手顿了顿:“你还信这个啊，这不都快成年了，长不了了吧。”

　　为什么这么快打破我的幻想。

　　我咬着嘴里的饭:“这不是还没成吗。”

　　“行吧。”陈度说，“那我以后不摸了。”

　　被摸了这么多次，他突然不动手动脚了，好像还有点别扭。

　　不是，别扭的好像是我？

　　沉默半天，我还是轻咳两声说:“如果你实在想的话，也可以……”

　　陈度看着我半天，突然笑了，说:“许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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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扭死了，一点都不可爱。

　　陈度一定是滤镜太重了。

　　上次夸可爱也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晚上由于不放心陈意一个人睡，于是我们三睡到了一张床上，陈度的床很大，三个人睡一起也不觉得挤。

　　陈意睡我们中间，小孩子今天开心，入睡很快，我和陈度就没那么容易了，昨晚还悄咪咪的在被子里牵手，这会儿怕吵醒陈意，只能不安稳的闭着眼。

　　不知道在哪一个时刻，我睁开眼想看看陈度睡没睡，结果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

　　我哑然一瞬，用嘴型道:“怎么还没睡？”

　　下一秒他就捏住我的脸，越过陈意，我们接了个吻，这个姿势太过危险，照之前的亲法可能还会发出声音。

　　于是我很快就打住，推了推他的肩膀，陈度也睡到原位。

　　原本就睡不着，一个吻下来更睡不着了。

　　我倒是无所谓，陈度明天还有课，不能这么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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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度上学了，这个屋子就少了很多烟火气，具体表现在没人做饭了。

　　我吃不吃倒是无所谓，不能让孩子饿着吧，午餐想点外卖又怕不健康，只能带他出去吃。

　　学区房外面想找个餐厅倒是容易，不过我怕陈意吃不好又换了一家更远的。

　　点菜的时候，想问陈意喜欢吃什么，又觉得他应该不愿意开口，于是就把菜单递给他，让他自己选。

　　陈意不敢点太多，选了两甜品就把菜单递给我。

　　我看了一整页才看见他划的那两个小小的对钩。

　　陈意坐在对面，一双圆眼镜盯着我，我只觉得他可爱，又把菜单推回去:“你不吃饭啊？光吃甜品吗？”

　　没想到陈意还真的点了点头。

　　我说:“不行，甜品还会有的，不过要等饭吃完。”

　　“这样吧，以后小意每吃完一顿饭，哥哥就奖励你吃甜品，好吗？”

　　陈意笑了，眼睛都弯起来，点了点头。

　　陈意点完自己喜欢吃的，我看了眼才把菜单给服务员。

　　我和陈意待在一起，大多都是我在讲话，我不需要陈意回应，他微弯的眼睛就是最好的回应。

　　小男孩乖乖的坐在对面，盯着一边的显示屏，我看了眼，发现上面在放某个品牌的广告。

　　小朋友看什么都这么好奇吗？

　　我又把头垂下来，无聊的翻了两下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最上面是同学群，尽管我已经屏蔽很久了，依旧在上面高高挂起，消息数目高达几百条。

　　平日里我对他们聊什么都不感兴趣，今天觉得无聊点进了群聊。

　　然后彻底顿住。

　　【陈度和许诺谈恋爱啊？好稀奇！】

　　【哇塞，陈度不是高三年级第一吗，怎么跟个混子搞一起了？】

　　【谁知道啊，你以为陈度风评很好吗？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的。】

　　【那挺般配的啊，刚好许诺也不是什么好人。】

　　【同性恋啊，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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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翻，是一张张我和陈度牵手，接吻的照片。

　　【大家别劝分手了，他俩一类货色在一起应该祝福啊。】

　　【就该好好在一起，别出来恶心人了。】

　　【陈度真是大学霸啊，这样还能安心学习呢，许诺不要脸就算了，他也这样？】

　　【俩同性恋你指望多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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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一句看下来，我的手指也彻底僵硬。

　　对面的小孩正笑眼弯弯的看着我，我这一瞬间才觉得和陈度真像。

　　陈度呢，消息几天前就发了，他在学校一定很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怎么总喜欢自己扛啊。

　　你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