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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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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昱哲早上七点就醒了,大概心里有事儿,他想睡个回笼觉阖上眼睛后怎么睡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去了车站。
“去长青的票今天还有吗?”孙昱哲半蹲着身子凑近窗口问。
“稍等。”售票员拿起鼠标操作了起来。
要说这窗口高度设计的真是巧妙,孙昱哲蹲了三十秒腿就酸了,他直起身子,手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摸,想抽一支烟。
“今天没有,最近的车次是明天上午十点的,需要吗?”售票员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明天十点?”孙昱哲重新蹲下凑过头去问,“几点能到啊?”
售票员瞄了一眼电脑,看着他:“十点发车,次日零点二十到。”
“呵嘿~”孙昱哲说,“这都过了大年三十了,还要干嘛。”
售票员皱了皱眉,语速很快地说:“要的话拿钱拿身份证,不要的话下一位。”
孙昱哲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没有杠售票员的意思,就只是想到自己要是大晚上过去,指不定被人打出去。
“不要了,谢谢。”孙昱哲转身离开了队伍。
走出售票大厅后,孙昱哲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点燃后叼在嘴里拿出手机拨给了万涛。
易扬在前厅里坐了半个小时,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显示8:10。
肚子有点饿了,不知道这几天卖馒头的大叔还来不来,他可以去厨房煮点粥,但不会做馒头。
等了一会儿后,易扬起身走进易奶奶的屋里,轻声叫她:“奶?”
易奶奶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奶?”易扬走近去看她。
“哎!”易奶奶乍然清醒,艰难地翻了个身,“扬扬啊。”
“奶,我出去买点菜,还要买桶水,明天小超市就不开门了。”易扬说。
“好好,好孩子,”易奶奶声音干枯沙哑,“钱不够了去柜子里拿啊。”
“还有的,你先躺会儿,等我回来。”易扬说。
易奶奶闭上了眼睛,像是重新睡着了。
彭叔的小超市开在岔路口,是用自家的房屋改造的,只在一楼摆了两排货架,东西不多,门口支了个简易的菜摊,有蔬菜有猪肉,因为过年的原因,又在旁边码了些烟花爆竹。
一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围在门口的纸箱子前,叽叽喳喳地挑选着炮仗,易扬躲在拐角处,等他们离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儿结了账,才带着其他人走远。
易扬被冻的身体有些僵,低着头走进小超市叫了声:“彭叔。”
“易扬啊。”彭叔看见他就笑了起来,“是要买菜吗?”
“嗯,要土豆和豆腐,还有白菜,胡萝卜,”易扬一边想一边说,“家里的水没有了,还要一桶水。”
“叔去帮你拿。”彭叔从收银台走出来,拉了几个塑料袋走到门口,“你奶能起床了吗?”
“昨天起了。”易扬说。把靠在门口的折叠小推车展开了。
“行。”彭叔一一捡完菜,向他掂了掂手中的塑料袋,问道,“你看这些够吗?”
“够了。”易扬走到收银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钱。
彭叔打过称后给他把菜放到小推车上:“我去后面给你拿水,你等下我啊。”
“好。”易扬说。
彭叔去了后院,易扬走到门口的纸箱子前,看着里面的烟花爆竹,他见过那种圆锥形的烟花点燃之后的样子,非常好看,像一颗会发光的圣诞树。
还有那种陀螺式的烟花,点燃之后会一边转一边唱歌。
“诶!哑巴!”一个穿着蓝色袄子的男孩儿不知道什么走过来,指着他笑道,“你看什么呢?你买得起吗?”
易扬听见声音后猛地抬头看他,是刚刚在这里买炮仗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儿,带头欺负他的人。
虎仔看了眼小推车上的菜,嘲笑道:“又来买菜啊,你是女的么?女的才要买菜呢。”
易扬看他一眼没说话。
“你还看炮,你有钱买吗?”虎仔走近看着他,大声说,“说话啊哑巴。”
易扬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别人跟你说话要回话啊,”虎仔上前推了他一把,语气恶劣道,“你妈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闻言易扬抬头凶狠地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虎仔被他这样的眼神震慑地心虚了一下,又马上抬起手指着他:“你再瞪我一下试试?”
易扬憋着眼泪,怒视着他。
“你个没爹没妈的东西,”虎仔气愤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抬起手要揍他,“看我不打死你。”
“诶诶!!干什么呢!”彭叔从后院出来放下水桶,一边呵斥一边跑过来。
彭叔一把揪住虎仔的后颈口拉开他,又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你想干嘛?啊!你还想打人?你家里怎么教你的?学校怎么教你的?教你欺负你人啊?!”
虎仔肩膀被捏着生疼,扭动着身体想摆脱他的控制,大声的吼:“放开我!”
“你还欺不欺负人了!”彭叔对着他吼了回去。
“放开我!奶!!”虎仔看挣脱不了控制,拉开了喉咙喊。
彭叔松了手,虎仔飞快地溜了出去。
彭叔叹了口气,看着易扬问:“他打你了吗?”
易扬低着头摇了摇。
“唉~”彭叔面露不忍,进去把水搬了出来。
把水搬上小推车后,易扬把钱递给彭叔,彭叔接过去了收银台:“多了,我给你找零。”
易扬收到零钱后,推着小推车离开,走过拐角后眼睛流出了一串眼泪,又连忙抬手用袖子擦掉。他不敢让彭叔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怕他去跟奶说,奶一着急就会咳嗽,身体就会不好,好不容易奶能起床了,不能再生病了。
易扬回到家把菜拎到了厨房,水桶拖到了饮水机面前,他一个人提不上去,要等奶起床的时候跟他一起上水。
又去厨房淘了米煮上了粥,做完了这些后走到易奶奶的屋里,凑近了去叫她:“奶?”
易奶奶很快地睁开了眼,是没睡着,她偏头问道:“几点了啊?”
“九点了。”易扬答。
“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易奶奶声音虚弱地问道。
“我煮了粥。”易扬说。
易奶奶看着他,浑浊不堪的眼神里藏着心疼,柔声说:“吃粥没营养,中午奶奶给你做饭。”
“好。”易扬声音带着细碎的哭腔。
孙昱哲断断续续开了十二个小时的车,半夜两点到达了长青,又用了一小时开到了彭叔家小超市门口。他从车上下来,站在岔路口朝里看了看,乡下地方村子里的路都窄,他开着万涛的车进去怕给人磕到哪儿了,而且,他也不想把车子开到人家门口。
太高调了。
不知道的以为他衣锦还乡呢。
孙昱哲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三点半,估计还有俩小时鸡就要打鸣儿了。四周一片寂静,乡下空旷,没点能遮挡风的障碍物,孙昱哲抽了支烟就被冻的回到了车里。
万涛的车里放了一排黄豆表情摆件,喜怒哀乐四个表情,孙昱哲看着它们一脸复杂,就跟他此刻内心里的复杂程度一样,不是单一的,是糅杂在一起的。
他对这地方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来自易南生和易思,甚至这些回忆里头还不可避免地掺杂了痛苦。
最后一次来,是四年前,没想到被打出去了之后,还会再回来。
孙昱哲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把窗户开了条小缝儿,阖上眼睡觉。
靠在座椅上睡并不舒服,但开了那么久的车还是让他精神疲倦地陷入了深眠。
早上是被吵醒的,连着三下不轻不重地咚咚声传来,孙昱哲沉着眼皮子睁开眼,面色阴沉地看了过去。
“你是谁家的啊?”一位大妈笑着问,正站在车门外透过顶上的窗户缝儿看他。
孙昱哲简直无语,这么多年了,爱八卦嚼舌根就一直是这里的特产,为了那点好奇心一点素质都没有。
他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下时间,顿时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想打开窗户吼她一顿。
“才五点钟你敲你妈呢?起的比鸡还早有病吧!”
最终没骂出口,孙昱哲深呼吸几下压下火气,伸手关上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动静,继续睡了过去。
易扬起床后先去易奶奶的屋里看了眼,看见易奶奶还在睡觉就去后院里洗漱了,他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在漱口杯上,抬手压了两分钟的水井,看见流出的水有氤氲白气之后才用漱口杯接了水。
冬天冷,自来水刺骨子里的凉,易奶奶教他就用井水刷牙洗脸。
洗漱完后回到前厅,那桶矿泉水还在饮水机旁边,易奶奶现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力气也越来越小,昨天和她上水的时候只把水桶抬到腰部,再往上无论如何是做不到了,易扬只能把水先倒到铝壶里,再去灶上烧开。
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易扬端着小马扎坐在门口发呆,这是他经常做的事,他不敢出去玩,虎仔是这里的小霸王,带着同龄人一起孤立他,没人敢忤逆反抗。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只有奶照顾他,老年人不懂搭配,有时候会把衣服一股脑儿地穿到他身上,这些不伦不类的穿搭让他在同龄人中格格不入,虎仔带头嘲笑他是弱智儿。
这些也没什么,反正他又不和虎仔玩,那时他和同桌的关系好,跟他是好朋友。后来有一天,虎仔找上同桌,问他“你是要跟他玩还是跟我玩?”,易扬目光希冀地看着同桌,但同桌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虎仔听后放肆的大笑,眉眼挑衅地看着他。
自那天后,易扬变得不爱说话,也没人和他说话,他开始恐惧去学校,虎仔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的事,可能是听他家里人说的,没人撑腰的易扬成了他肆意欺负的对象,这种欺凌不止发生在学校,还带到了村里。
排路队回家的时候,虎仔捡起路边的稻草扔到他头上,一边扔一边笑着说“叫花子头上才长草”,易扬默默地伸手摘下来,虎仔看他不反抗,越来越过分,从地上捧起一把泥土狠狠地砸到他脸上,混杂在里面的小石子磕破了易扬的脸颊,易扬也只是不作声,快速地回到家。
奶把饭盛上来的时候,易扬忍了一路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在白花花的大米里,他边吃边哭,几乎停顿不下来。
奶那时候身体还好,看他委屈成这样顿时猜到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午饭后拉着他去学校讨说法,在教室里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还惊动了校长。
——我孙子刚死了爹娘,你们就这么欺负他啊!
——我就这一个孙子,你们是要我死啊!
......
易扬不记得其他的话了,他惶恐不安,老师和校长蹲在地上安抚奶,眼神中有担忧和怜悯,也有嫌弃和烦躁。同学们围成一圈看着他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了,他之前奇怪的穿搭和沉默不语的行为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糯米粑——馒头——糖包菜包肉包子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喇叭声。
易扬回过神起身走进奶的屋里,在柜子里拿了钱,朝门外跑去。
卖馒头的大叔就停在路口,一群人围着他在竹篓里挑挑拣拣,易扬缓下脚步,慢慢地朝那边走,打算等人走了他再去买。几分钟后人都散了,大叔以为没有人买了,抬腿跨上车子准备离开,易扬才慌忙地追上去。
大叔往前骑了二十来米,易扬从后面喊住他:“等一下!”
大叔从自行车上下来回头看他:“要什么啊?”说着掀开了盖在竹篓上的白布。
“六个馒头,一袋小馒头。”易扬走近说。
“四块。”大叔装好馒头后递给他。
易扬把馒头搂在怀里,低着头往回走,这是他和奶接下来三天的早餐,虽然奶有时候早上起不来,但是她饿的时候也可以吃。
“诶,”一声调笑的声音响起,“哑巴!”
接着易扬肩膀就被推搡了一把。
孙昱哲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车外的鞭炮声络绎不绝,他心情烦躁的打开车门,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路上有碰到一两个人奇怪地看着他,无非是好奇和猜测他是谁,最好是那种家里有事儿的,他们就更喜欢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从八岁过来,到十五岁离开,耳边不停萦绕着对他的打探和猜疑,这些人对别人家的事儿永远比对自家的上心。
路过一个小广场的时候孙昱哲看见几个男孩儿把一个穿灰色袄子的男孩儿围在中间,几个人像踢皮球似的把他推来推去,中间那男孩儿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双臂任人宰割。
孙昱哲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嗑出来一只叼在嘴里,背着风点燃了,他深吸一口喷出,盯着在风中飘散的烟雾有些出神。
孙昱哲迎着风抽完了一支烟,那边几个男孩儿动作还没停,他是不想去管的,就是不想跟这里有太多的牵扯,而且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这里的人都护崽子的很,自己上去一动手,那崽子再一嚷嚷,不出一会儿,能引来一大片人。
灰衣服的被推到地上,那个蓝衣服的走上去踹了他一脚,伸手往它怀里掏,灰衣服跟粘板上的鱼一样挣扎了下,转身趴在地上蜷缩着,旁边几个男孩儿见状围上去连续地往他身上踹。
孙昱哲皱了皱眉,抬脚走了过去。
虎仔他们看见有人来了停了动作,一致扭头看着孙昱哲,孙昱哲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对方。
“你是谁啊?”虎仔瞪着他。
孙昱哲左脚向前伸了一步,垮下肩膀姿态随意地站着,做出一副看戏的样子,向他抬了抬下颌:“继续啊。”
虎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被他不善的语气和流氓的姿势有些唬住,又不能失了老大威风,硬着头皮说:“关你屁事。”
孙昱哲一身戾气走过去,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虎仔的脸颊,虎仔顿时被痛的呜呜叫,孙昱哲仍使着劲儿,直到虎仔的眼眶发红,流出了眼泪,他才松开手,大力的把虎仔的脸撇向一边。
旁边几个男孩儿连忙带走了虎仔。
孙昱哲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儿,没管他走了。
小广场上只剩下易扬一个人,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了眼怀中的馒头离开了这里。
孙昱哲走了几分钟感觉不对劲儿,回头瞅了一眼居然发现易扬跟着他,嘿!多管闲事还赖上自己了?他盯着易扬问:“你跟着我干嘛?”
易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孙昱哲冷笑一声,转过身走自己的。
他前脚刚踏进易家,后脚易扬也进来了,孙昱哲好笑的看着他,易扬也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孙昱哲笑着笑着收敛了表情,正色看他。他只四年前见过一次易扬,在长青的殡仪馆内。
那是易思和许文亮出车祸的一星期后,他在船上手机总算接收到了信号,易南生给他打了七通电话,每天一通,他都没有接到。
孙昱哲陡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从甲板上回船舱给他拨了回去。
漫长的等待后易南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说的痛苦艰难:“昱哲啊,你姐她,出事了……”
孙昱哲的身上尚还裹着海风的气息,易南生低沉嘶哑的声音夹杂在周遭湿咸的空气里清晰地传来,让他的喉咙一瞬间发紧:“爸,出什么事了?”
“昱哲,回来。”易南生对他说。
孙昱哲靠岸后只赶上易思和许文亮火化的日子,他和易南生坐在殡仪馆的小房间内,易南生整个人没有了精气神,浑身瘫软地靠在他身上。
易思和许文亮是出车祸走的,被一辆大卡迎面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俩人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夫妻双方当场死亡。
易南生告诉他后续的下葬、打官司、赔偿还有易扬的抚养问题都需要有人去解决,问他能不能回来。
“昱哲,我和你妈都老了,没有精力了。”易南生说。
“爸,我能帮的上忙的我肯定会去做,但是……”孙昱哲没有给出答案。
他离开了小房间找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买一块墓地需要多少钱。
“亡者多大年纪怎么走的啊?”殡仪馆人员大概是见多了这样的事,语气官方没有情绪。
“32岁,车祸。”孙昱哲不明白为什么还需要问这些。
“哦——”工作人员拉长了声音,想起了什么,凑近他讳莫如深地说,“这么年轻出车祸没了,人是有怨气的,要放在馆内三年去去横气,才能入土啊。”
孙昱哲火气上涌,攥住他的衣领,语气阴沉:“你再说一遍?”
“干嘛?”工作人员嚷嚷说,“她妈都同意了,你想干嘛?”
孙昱哲愣了下,放开了他。
他转身去找张桂容,想问问她你女儿都没了,你还怕什么怨气吗?
孙昱哲在门口找到了张桂容,她一个人对着几个人破口大骂:“你们就是为了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呸!易扬是我的孙子!许文亮是我家的上门女婿,我孙子姓易!”
孙昱哲怔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神色复杂,他转身走到门后靠在墙上摸出了烟盒。
张桂容怒骂的声音穿过大门,声调尖锐刺的人耳膜都难受。孙昱哲抽完了一支烟后,那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殡仪馆做的是中式结构,中间有一个露台花园,穿过中堂时孙昱哲看见易扬坐在里头的石凳上,茫然无助地看着天上。他身边围着刚刚被张桂容骂过的三个女人,孙昱哲猜测是许文亮那边的亲戚。
“扬扬,要不要去姑姑家啊?你暑假去过的。”稍显年轻一点的女人说。
另外一个女人蹲下来,握着易扬的手:“去二婶家吧,可以和小燕姐姐玩。”
比起前两个,最后一个最为直接:“扬扬,你知道你父母获赔了多少钱吗?”
孙昱哲快步走过去,头一次生出了打女人的冲动,他面色不善,压着怒火:“滚!”
三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孙昱哲低头去看易扬,他还维持着那个仰头的动作,表情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天上,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