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到暴躁小叔了》梅二两

5、第 5 章

　　木门“咔嚓”一声打开的时候，孙昱哲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转头看过去。

　　易扬先出来的，眼眶红红地憋着眼泪，看见他后又狠狠地瞪着他。

　　啧，怎么个事儿？整的跟卖孩子一样。

　　他身后跟着张桂容，正抬手抹着眼泪：“去给你小叔拿床被子。”

　　“他不是我小叔！”易扬大声地反驳。

　　孙昱哲被他瞪着已经很不爽了，这会儿听见这句话更不爽了：“我多想当你小叔啊。”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张桂容一巴掌拍在易扬的手臂上。

　　“奶。”易扬转过身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

　　“去吧，”张桂容心软了，摸摸他的脸，“乖孩子。”

　　易扬极其不情愿地朝楼梯口走。

　　孙昱哲神色复杂。

　　“他是害怕，怕我也不要他了，”张桂容看易扬身影不见了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多住几天吧。”

　　“啧，”孙昱哲神情不耐烦，这是没谈拢准备打持久战啊，他没这个耐心，“早晚都得走，多一天少一天没区别。”

　　“他舍不得我……”张桂容又抹起了眼泪。

　　“是你舍不得他吧。”孙昱哲打断了她，“要不就让他跟着你。”

　　“不行！”张桂容在这件事上不容置喙，怕他反悔又说了句，“你答应了你爸的。”

　　孙昱哲看着她，沉声说：“最多三天，三天后他走不走我都会走。”

　　最后通牒已经下了，孙昱哲也不再想这件事儿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这些天绷着的筋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疲倦和困意很快朝他袭来，几乎沾床就睡。

　　易扬惴惴不安着，孙昱哲没走他就不敢掉以轻心，怕奶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只留下他和莫名出现的小叔，这三天除了洗澡和睡觉，他几乎亦步亦趋地跟在易奶奶身后。

　　两人吃饭或在屋子里碰到时，易扬就冷着脸倔犟地瞪着孙昱哲，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以此来驱赶意将他们祖孙分开的外来者，孙昱哲对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视而不见。

　　初四的年味儿就淡了很多，一些年轻人过完了初三就收拾了行李准备离乡去外务工，白天能经常看见谁家门口穿袄子的大爷大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依依送别。

　　孙昱哲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依依送的人不是他，时间也不是白天。

　　“行了，这都装不下了。”孙昱哲抬手关了后备箱。

　　“天气马上要转热了，夏天的衣服也要带上。”张桂容说。

　　“把您也带上呗～”孙昱哲斜眼瞅她，“我还省事儿了。”正好也不用去管易扬了。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我去了就是拖累扬扬。”张桂容神情恍惚，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和你爸想过带着扬扬去重定，只是那边不比家里，哪儿哪儿都要花钱，吃个饭出个门都是钱，靠那点儿赔偿金怎么够？我们年纪大了，又整不来坐车那些东西，在家里起码熟悉，邻里邻居的都认识，好照应。”

　　孙昱哲冷笑一声，想说也没看你和邻里邻居的搞好关系，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都十二点了，快点吧。”

　　易扬作息规律，平常八点就进入了梦乡，这会儿在床上睡的正熟。

　　半大的小子正在长身体，重的很，孙昱哲从床上打横抱起他的时候没注意床底的拖鞋，脚下一趔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把易扬摔出去。这么大动静他也没醒，看来最近白天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状态，绷着自己了。

　　张桂容连忙拿袄子盖在他身上：“别冻着了。”

　　“你再动一下他该醒了。”孙昱哲抬脚往门外走去，也不知道易扬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会怎么样，别炸了他的车，哦不，是万涛的车。

　　后座铺了一层薄被，应该是张桂容铺上去的。孙昱哲一脚踏进车里，低着头弯腰把易扬送进去，这姿势有点考验他的腰力，易扬头到了中间位置就不行了，他收起另一只脚，放到座椅上，一鼓作气把易扬放在上面。

　　手还被压在后背下没抽出来，正打算动作时，易扬扭了扭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孙昱哲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没敢说话也没敢呼吸，就这样看着他，两秒后，易扬闭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孙昱哲耐心地等了会儿，看他没动静了慢慢抽出手。从车里出来时才察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没醒吧？”张桂容手里拿着袄子问。

　　“没。”孙昱哲打开驾驶位车门，坐了进去。

　　张桂容把薄被卷起来盖在易扬身上，朝座椅缝隙里仔细掖好了，又把袄子盖在上面，确保身体没有露在外面的区域后垂眼静静地看着他。

　　孙昱哲皱了皱眉，无意打扰这祖孙情深的一刻，但是开着车门他冷：“好了没？天都要亮了，你要舍不得我现在喊醒他。”

　　“别……”张桂容哽咽着，“走吧。”她从后座里退了出去，轻声关上了车门。

　　孙昱哲打开空调，踩下离合器启动了车子。

　　村子里的夜晚黑的格外浓厚，黑压压的一片从天际连到了地平线，让人感觉身处在迷雾中分不清方向，好在车头的远光灯劈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孙昱哲平稳地向前行驶着，因为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他也不太困，从没有路灯的城镇到稍显明亮的市区，再到人烟荒芜的高速上，不知不觉天边儿擦亮了一道光线。

　　易扬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天花板这么矮了？地震了？他猛地坐起来，身上的袄子滑落到了座椅下，发出衣服摩擦的声响，他浑然不觉，神情茫然的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醒了？”孙昱哲听见动静后问了一句。

　　易扬木然地转头看他：“我奶呢？”

　　孙昱哲从后视镜里瞟他一眼，没哭没闹，真不错！他笑着说：“不要你了。”

　　“我奶呢！”易扬突然朝他吼道。

　　“哎！”孙昱哲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刚夸他还没坚持三秒钟就这样，他叹了口气说，“在家呢。”

　　“我要回去。”易扬不吼了，挺平静的说。

　　前方出现了个指示牌，孙昱哲偏头看了下，还有3km到服务区。

　　“你让她来接你。”孙昱哲说。

　　易扬不说话了。

　　孙昱哲沿着岔路开进了服务区，将车停好后转头问他：“上厕所不？”

　　易扬不理他，自顾自的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孙昱哲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觉没趣，干脆打开车门蹲在路缘石上抽起了烟。

　　易扬穿好衣服从车上下来，孙昱哲在对面抬头看他，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烟。

　　两人隔着烟雾对视了会儿，孙昱哲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在地上，准备起身去找他，易扬突然拔腿就跑，朝着车子进来的方向飞奔。

　　“诶，这小崽子！”孙昱哲暗骂一声，大步追过去。

　　早上服务区的人挺多，估计都是开了夜车补充能量的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无偿表演竞技赛吸引了不少视线，一大妈停下手中剥了一半的鸡蛋，拉高声音热心地劝阻：“别打孩子啊！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孙昱哲一夜的疲倦化成了一肚子的怒气，在几步要追上易扬的时候，易扬停了下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孙昱哲喘着粗气吼道，停在他身后几步的位置。

　　易扬站在高速口，一眼望去是绵延不绝的沥青路，面前时有几辆汽车呼啸而过，倏地一下卷起一阵呜呜的风声，似悲鸣似呐喊。

　　“过来！”孙昱哲压着怒气道。

　　易扬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眶发红盈满了泪水。

　　“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把你扔这儿！”孙昱哲指着他。

　　易扬还是瞪着他，眼角滑下了两行泪水。

　　“啧，”孙昱哲头疼了，走过去攥着他的后衣领，半拎半拖地带着他往服务区走，“我不知道你奶跟你说了什么，但她现在把你交给我了，你就得听我的话，听见没？”

　　易扬没吭声，走了几步猛地挣扎了起来，孙昱哲反应极快地两只手从他身后腋下穿过去抱紧了他，防止他再次跑出去。

　　易扬四肢乱甩，身体激烈地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孙昱哲觉得他此时就像菜市场活鱼箱里被人挑中的鱼一样，为了生机奋力挣扎，滑溜溜的抓不住。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空气突然凝滞。

　　易扬不动了，孙昱哲松开了手。

　　“闹够了没？”孙昱哲沉声说，“打了我一巴掌解气了吧。”

　　易扬转身看他，眼里透着恐惧。

　　孙昱哲低头看他一眼，抬脚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过来。”

　　服务区的早点种类挺多，味道不知道怎么样，倒是挺贵的。孙昱哲站在一个卖面食的窗口前，给自己点了一碗肉丝面，又看着身后的易扬问：“你吃什么面？”

　　易扬闻到了隔壁烤肠机子里传来的香味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那边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小孩儿喜欢吃番茄鸡蛋的，或者三鲜面，都不辣！”卖面的大姐笑着说。

　　“再煮一碗三鲜吧。”孙昱哲说。

　　“哎行！”大姐笑眯眯地忙活去了。

　　几分钟后，大姐从窗口底下把面推了出来：“旁边有辣椒、醋自己加啊。”

　　孙昱哲向易扬招了招手：“端着自己的面，去找个位置坐下。”

　　易扬上前从台子上端起三鲜面，转身看了看，视线落在一个前后三排都没有人的空桌子上，朝着它走去。

　　孙昱哲走到隔壁窗口：“两个糯米鸡，一根烤肠。”

　　“稍等。”卖烤肠的大叔站起来迅速地拉了两个塑料袋。

　　易扬低着头小口地把面条往嘴里送，突然碗里的面汤晃了一下，是孙昱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想再低下头的时候却没成功，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根烤肠。

　　“你怎么不跑去门口吃呢？”孙昱哲一边说一边把装着烤肠的袋子递给他。

　　易扬眨巴了下眼睛，眼里有一丝惊讶，满心满眼的都是烤肠没注意到他的嘲讽。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桌子上拿起烤肠，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口，烤肠的汁儿瞬间迸发在他的口腔里，肉香四溢。

　　孙昱哲低下头不再管他，开了一晚上的车，又累又饿，他大口嗦着面，配着糯米鸡吃的呼呼作响。这面碗看起来很大，底儿却浅，挑了几筷子就见底了。

　　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见易扬吃完了烤肠面没动几口，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糯米鸡：“你想吃？”

　　易扬挪开了视线，抿了抿嘴唇，接着喉咙滑动了一下。

　　孙昱哲笑了一声，把糯米鸡扔过去：“快点儿，吃完了还要赶路。”

　　易扬从桌子上拿起糯米鸡，剥开塑料袋小口地咬了起来。

　　“你还真像……”孙昱哲笑着说了一半，像谁呢？像易思，也像易南生，“吃东西这么斯文。”

　　易扬以为是嫌弃他吃的慢，速度快了一些。

　　“你那面还吃不吃？”孙昱哲问。

　　易扬摇摇头。

　　“浪费！”孙昱哲伸手把面碗拉了过来：“二十块一碗呢。”

　　吃完后带着易扬去了趟卫生间，孙昱哲回到车子上，启动引擎继续朝着重定的方向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