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到暴躁小叔了》梅二两

6、第 6 章

　　中午十二点左右车子下了高速，易扬扒拉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车子行驶的道路他越来越熟悉，许多风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然而又有许多风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易思买的房子是个旧小区，孙昱哲开到门口时保安室大叔坐在值班室里就给他开了门，好在位置不错，一路开过来的时候见到路边小餐馆、超市和药店什么的都有。

　　孙昱哲开着车子绕了一圈才找到了三幢1单元。把车子停在门口的白线区域内，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行李带着易扬往门口走。

　　小区真挺老的，没有电梯，楼道里是声控灯，孙昱哲提着行李走进来时立马就亮了，感应倒是挺灵敏。

　　易扬看得出来情绪有点激动，可能也有点兴奋，他抱着自己的书包噔噔蹬地率先上了楼，孙昱哲两手都提着行李包艰难地跟在他身后。

　　快到三楼的时候就看见易扬站在左侧的这边门口，孙昱哲走上去把行李放下，喘着气说：“是这家？”

　　“嗯嗯。”易扬说。

　　孙昱哲拉开行李包，在里面找出钥匙，就夹在房产证里，他看着手上的封皮红本儿生出了一阵感慨，还没来得及收起情绪，易扬从他手里拿走了钥匙。

　　“我来开。”易扬把钥匙插进了锁扣，朝右拧了一下。

　　“咔嚓”一声，门开了。

　　易扬往后退了一步，他刚刚急于开门，这会儿又不敢进去，或许是里面承载了他和父母的回忆，但父母却都不在了。

　　孙昱哲伸手推开了门。

　　易思和许文亮走的太突然，后面易南生和张桂容应该来收拾过一次，但也没大动干戈的收拾，玄关上挂着的女式包还有客厅桌子上摆放的茶壶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物件儿都还在原处，沙发家具什么的套了层防尘布，凌乱中带了家的温馨。

　　但终究是四年没住过人，明明这么多儿东西推在这儿，还是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静寂廖的氛围。

　　易扬走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去了主卧的房间。

　　孙昱哲放下行李转了一圈儿，这是间三居室，带一厨一卫一阳台，主卧里还有一个卫生间。

　　易扬坐在床边低着头，孙昱哲走过去看他，见他手里拿着父母的照片，床头柜上还遗留着一道干净的摆放痕迹，孙昱哲顿时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你要睡这儿吗？”他坐下来把手搭在易扬的肩膀上。

　　“不，”易扬带着哭腔拒绝了，“我有房间。”

　　“哦，”孙昱哲说，“那我睡这儿。”

　　“不行。”易扬转头看他，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这是我爸妈的房间。”

　　“你爸妈……”孙昱哲吞下后半句话，“那我睡哪儿啊，跟你睡？”

　　“还有一间房。”易扬委婉地拒绝了他。

　　“嘿！”孙昱哲对他那点儿心疼的情绪全都转变成了不满，那间房他刚刚看过，又小又没窗，里头只能放下一张床，再添张桌子都不行，他看了看易扬又看了看易扬手中的照片，咬着牙说，“行，我就睡那个。”

　　主卧的东西易扬不让动，但是卫生还是要打扫的。

　　易扬驾轻就熟地转到厨房拿盆接水，拧开水龙头，水管“嘭”的一声，喷出了空气。

　　没有水。

　　“喂！”易扬朝门外喊，“没有水。”

　　“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吗？”孙昱哲取下沙发上的防尘罩，随手抖了一下，顿时细小的灰尘四散开来，漂浮在空气里，他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又没人交水电费，哪来的水？”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易扬放下盆走到厨房门口，拍了下灯控开关，灯没亮，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怎么办啊？”

　　孙昱哲朝他勾了勾手指：“你叫我什么？”

　　易扬走到一半就停了，看着他不说话。

　　孙昱哲坐到沙发上，也转头看着他，两人跟谁先眨眼谁就输了似的，互相瞪着对方。最后还是孙昱哲先撇开了眼，抬手揉了下眼角：“眼睛都酸出眼泪了。”

　　易扬趁这时间使劲眨了眨眼睛。

　　“过来。”孙昱哲把手中的沙发罩扔给他，“叠好后下去吃饭。”

　　他们没走太远，就在小区旁边找了一家小餐馆。一是太饿了懒得找；二是等会儿还要去找物业解决水电问题；三是家里还有一堆事都没去做，时间掰成两瓣儿都不够用。

　　这会儿过了饭点时间，小餐馆里没有人，不知道是老板娘生意不好还是天生热情待客，看见他们进来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您好欢迎光临，吃点儿什么啊？”

　　孙昱哲坐下来：“有菜单么？”

　　“有的！”老板娘一边朝收银台跑一边说，“我给您拿，墙上也都贴着有菜单啊，可以看看。”

　　孙昱哲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看清老板娘就把菜单递了过来：“需要什么跟我说。”

　　孙昱哲接过菜单递给易扬：“想吃什么。”

　　易扬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那我点了，不爱吃你也得吃。”孙昱哲说。

　　这话可能戳到老板娘了，她立马说：“我们家菜都好吃。”

　　“哦。”孙昱哲应了一声，低头看菜单。

　　这价格，现在城里发展的这么快了？

　　老板娘为了不冷场，又接着说：“这你儿子么？长得真秀气。”

　　孙昱哲抬头看着她，笑着说：“跟我像么？”

　　老板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易扬：“你黑一点儿，不过父子俩长的都好看。”

　　“那就是我儿子。”孙昱哲说。

　　最后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辣子鸡和一盘炒青菜。

　　孙昱哲吃东西很快，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大概是这么多年在船上吃员工餐吃惯了的，五分钟就能干完一碗盒饭。

　　易扬在对面吃的慢条斯理，酸菜鱼都要吹好几口才送进嘴里。孙昱哲又想到了老板娘说他秀气，不止长的秀气，吃东西也很“秀气”。

　　小餐馆的厨师也不知道是哪里人，酸菜鱼做的不麻不辣，只剩酸，孙昱哲挑了几筷子就没吃了，大部分都进了易扬的肚子里。

　　他吃完后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五点了，吃完了我们去找物业。”

　　易扬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孙昱哲挑眉看他。

　　易扬点点头。

　　“走吧。”孙昱哲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餐馆的时候，老板娘还在后面热情地喊着：“欢迎下次光临！”

　　保安室还是那个大爷，孙昱哲从烟盒里掏了支烟递过去：“叔，咱小区物业在哪儿啊？”

　　大爷这会儿尽忠尽职了，眯着眼睛看他：“你是住户吗？没见过你呐？”

　　孙昱哲轻抬了一下手，示意大爷接一下烟，笑着说：“今天刚来的，这不家里没水没电的，晚上澡都洗不了。”

　　大爷接过了烟，继续问：“哪一户的？”

　　“三幢1单元302。”孙昱哲流畅地说。

　　大爷想了一下，放佛记起什么似的：“这家不是出车祸……”

　　“哎哎哎，叔，”孙昱哲连忙打断了他，转头去看易扬，易扬侧着身正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孙昱哲收回视线说，“那是她儿子，他之前一直住这儿，你还认识他吗？”

　　大爷从窗户里探出头，看着易扬的侧脸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后叹了口气：“可怜啊～”

　　“叔，物业在哪儿，”孙昱哲挡住了他的视线，“这天都要黑了，晚上没水没电更可怜。”

　　大爷收回打探的目光，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名片：“打这个电话。”

　　“谢谢叔。”孙昱哲接过了名片。

　　物业也不是什么政府机关的工作，但下班却很准时。孙昱哲交涉了会儿能不能破个例帮着通一下水电，那边就说下班了明早九点再来。孙昱哲压着性子跟他好声好气地说着，还是大爷看不下去了抢过他的手机，对着那边吼了一声：“瘌痢头！今天帮他给弄好！”

　　孙昱哲对他佩服地抱了个拳。

　　“我最看不惯他了，一个破管事儿的整的跟这片楼都是他的一样，”大爷似乎对这个叫瘌痢头的积怨已久，不带重复地骂了他好几分钟又看着易扬说，“可怜啊～”

　　孙昱哲连忙带着易扬回了家。

　　再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就暗下来了，客厅里的陈设笼罩在黑夜的阴影中。孙昱哲身心俱疲地坐在沙发上，昨天开了一夜的车，这会儿困的很。

　　易扬从玄关处走到厨房，又从厨房去了卫生间，他细细地打量着每一处，每一处都逐渐和他记忆中的模样相重合。

　　主卧里的窗户没有关，窗帘被夜风吹的轻轻摆动，从其他户投射出来的光线映照了进来，整个房间处于阴暗交加的景象。

　　易扬走过去关上了窗户，窗帘瞬间静止不动，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过照片低头看着发愣。

　　孙昱哲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了沙发上，他反应了一会儿坐起身，抬脚往主卧里走。

　　拍灯的动作是肌肉反应，但没想到灯泡闪了两下之后，照亮了整个卧室。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孙昱哲的手还按在灯控开关上，易扬的手也没放下照片，两张脸眼对眼地互瞪着。

　　“唉！有电了！”孙昱哲支使着易扬，“去看看有水没？”

　　易扬放下照片去了卫生间，水龙头照例喷了下空气，然后流出一段黄色的液体，再然后，水流变得清澈。

　　“有水！”易扬探出头兴奋道。

　　“听见了。”孙昱哲转身走向客厅，拍开了灯。

　　有水有电了孙昱哲心情就好多了，他现在困的很，只想洗个澡赶紧睡觉。浴室里的热水器表面看起来有九成新，应该没什么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易扬前头洗了澡，算是以身试险。

　　从卫生间出来时易扬正拿着盆蹲在客厅里擦储物柜，他把毛巾放进水里，轻轻地搓洗了一下，那盆水肉眼可见地变成了黑色。

　　孙昱哲啧了一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先去洗澡，明天再弄。”

　　“嗯。”易扬端起水盆去厨房倒掉水，随后拿起衣服去了卫生间。

　　孙昱哲躺在沙发上，洗完澡后困意就消退了许多，他点了支烟放嘴里叼着，时不时地伸手掸一下烟灰。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变小了，然后停了。

　　易扬抱着脏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孙昱哲夹着烟的那只手向他挥了一下，空中留下了一小道烟雾：“过来。”

　　“我刚扫的地。”易扬走过来看着地上的烟灰说。

　　“你还管起我了，”孙昱哲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再扫一次。”

　　易扬不发表意见。

　　孙昱哲从沙发上起来，拍了下身侧的位置：“坐下。”

　　易扬听话地坐下来，把手中的脏衣服放在身旁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在上面搓。

　　“我问你，你几年级了？”孙昱哲说。

　　“初二。”易扬说。

　　“初二啊～”孙昱哲吸了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真麻烦。”

　　初二后面还有初三，初三后面还有高中，高中后面还有大学，孙昱哲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小崽子还要跟着他九年。

　　要不让他读完高中就算了？

　　易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转头小心地看着他。

　　“你成绩怎么样？”孙昱哲问。

　　“还行。”易扬小声地说，觉得此刻孙昱哲就像一个担忧孩子的家长一样。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看看，”孙昱哲说，不管怎么样，这五年是跑不掉了，能不能考得起大学还不一定，先把眼下安顿好再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睡觉吧。”

　　易扬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云，他想起老师说过家长都喜欢成绩好的孩子，难道孙昱哲也是这样？

　　易扬疑惑地抱起脏衣服放进阳台的脏衣篓里，又回到客厅重新扫了一遍地，最后转身回了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