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冬逢》泠元芙芙

2、第 2 章

　　桐州有片很值得开发的地，依山傍水的，特别漂亮。来往的人不算少，基本上是看房的，奇怪的是大学生特别喜欢往这里钻，因为这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吃街。
　　小吃街二十几年以前就在了，小摊贩不算多，主要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情况下来这里的大学生应该会均匀分布，但今天明显是二般情况，因为余溯源今天来了。
　　馄饨摊前排起了较为长的队伍，热气腾腾的铁锅里还浮着圆滚滚的馄饨，大学生们眼神炽热的盯着热气后的余溯源，时不时转身窃窃私语，男生专注的盯着锅中的馄饨好像全然不知。
　　只听见女生们说：“姐妹看我没骗你吧？说这个颜值喜不喜欢？”
　　另一道女声：“好好好，不愧是姐妹花，这颜值也太戳我了！我真的好喜欢他的眼睛啊啊！老公我可以！”
　　又是一道女声，不过说的有些小声：“以我阅文和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人给我一种姐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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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准还真是？
　　余溯源将煮熟的馄饨捞进塑料盒打包好，一份份递出，没过一会锅中的馄饨便都没有了，擂台上队的其他人有些惋惜。来这里排队，一个原因是颜值，另一个原因是这家的馄饨特别实在，皮薄馅厚，比食堂那个12块钱没几个又吃不到肉的好太多了。
　　此时不过9点，余溯源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才对，但是他没去，为什么？因为不想。
　　少年坐在馄饨摊的桌子旁弯着腰端着什么吃，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几个馄饨，云姨不由叹息：“你这孩子，都说了里间有饭，怎么就是这么倔呢？”
　　余溯源抬起眼，云姨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完美融合两位逝去好友的眉眼，愣了愣。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云姨想到了这句诗。10多年前初见时，一样的地方，少年那时不过五六岁，怯生生的跟在好友身边向她问好，眨眼间已经长得很大了。
　　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云姨猝然回神，犀利的看见了手上的一道划痕，她问：“手上怎么了？伤到了？”
　　“……我不小心弄的，没事”余溯源犹豫了一下说到。
　　云姨又是一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撕开，将那手拉过来贴上。
　　余溯源没有躲，很乖顺。
　　“你啊，要小心一些，平常不要老是不吃饭，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和殷……”云姨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余溯源才继续说：“和……殷柒交代。”
　　殷柒是余溯源的母亲，亦是云粟的知心好友。当年她离开时，少年堪堪十岁，原本美好的生日，变成了少年心头永远的噩梦。
　　云姨说完后余溯源没有说话，只是垂头沉默。两人就这样安静了一会，云姨不自在，看着桌子上遗留的碗筷，起身收碗去了。
　　后来余溯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在碗下压了十块钱。
　　城东这块地方还是挺大的，尤其是作为老城区，小路多的不要不要的。余溯源回家时很警惕，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以防陈暗又让人跟踪他。
　　绕过七拐八拐的小路，余溯源最后确定真的没有人跟着自己后在一栋很漂亮的中式房子前，他在大门小花坛的一角蹲下，从土里摸出一个被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打开后是一把钥匙。
　　进了门，余溯源仔细的将大门锁好，检查了几遍后才满意的进去，庭院的很漂亮，进门左手边的角落里有一小块菜地，右边的角落里则是个亭子，外边还种了一些竹子，颇有雅致。
　　余溯源在玄关脱下鞋摆好，鞋柜上只有几双男士的鞋子，有些还落了灰。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人气。
　　他没开灯，凭借着熟悉感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推开门，在墙壁按亮了一盏小小的灯。
　　拉开窗帘，清冷的月光铺在床上像是一层神秘的面纱，少年坐在那里，美的不似人间物。他
　　今晚天气还好，早上没什么阳光，昼夜温差不大。余溯源坐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有一些湿润，起身拿了收了衣物进到浴室洗澡。
　　进了浴室，余溯源褪去校服露出清瘦的腰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淤青，有些看起来很新有些则更像以前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左侧的腰上有一条疤痕，不大也不小，很突兀的存在。
　　天气虽说不冷，但是余溯源还是很懒，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换上了裤子走到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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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惨烈，余溯源这么想着，伸手在洗漱台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活血药油，不要钱似的往腰上滴，一边低一边大力揉，像是想把淤青揉开一样，但是造成了淤青越变越深的结果。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就那样一直揉着，直到手酸了才放下套上衣服。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此时已经很晚了，余溯源关了灯，不知道还有谁会找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计日历的提示：你的特别提示事件生日即将到来，快为对方送上祝福吧！”
　　原来已经是冬至了吗……你还好吗？生日快乐。余溯源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有些模糊的脸。
　　但是我好像越来越记不清你了。
　　他看着床头柜是摆的一个陶土娃娃，那个娃娃有些掉色了，但可以看出是个小男孩的Q版。
　　上了床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空旷的房间里寂静的可怕。
　　人如果真的无法入睡的话，强迫睡眠只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余溯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坐起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一些药轮番吃下，五颜六色的包装和白花花的药片分不清是什么药。他打开手机放起了自己的歌单。
　　房间里亮着微弱的光，床上的少年蜷缩成一团将自己隐藏在被窝里，听着耳边平稳而舒缓的音乐在迷蒙中睡着了。
　　今夜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余溯源起来时堪堪6点，他是被惊醒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只有耳边传来的风声。梦里鲜红的血和白布边上垂下的手仿佛就在眼前，背后湿漉漉的。
　　为什么会再梦见那时的情景？是因为提到了妈妈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余溯源看向窗外，他昨天睡觉忘记关窗了，此时窗户大开，冷风拂过，墙上的日历发出摩擦声的声音，苍白的月光映在上面，十一月二十二号。
　　睡意全无。
　　余溯源洗漱后背上书包出了门，仍在钥匙包好埋在土里，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他总感觉，今天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来到学校，校警正好开门，余溯源早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对方来晚才是奇怪。
　　空旷的教室慢慢坐满，除了陈暗一行人，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去校门口堵余溯源了。
　　快上课时陈暗他们才进教室，看见座位上的余溯源有个人骂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我们陈少在校门口等你老半天了，来了不知道下去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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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话对余溯源不痛不痒，他当耳旁风。
　　陈暗笑了笑没说话，走到他座位旁凑近了说：“怎么样？回去后有没有红啊？需要我赔钱吗？”恶劣的语气，余溯源知道他说的是昨天那些伤。
　　耳边传来的语气让他厌烦，余溯源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看向陈暗道：“你看看自己有没有红不就知道了，怎么？装好学生？”
　　陈暗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听出来了讽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对方说完没再看他，低头看课本。
　　陈暗还没有走，那些小跟班在座位上看着他们，卓然紧咬唇，他很讨厌余溯源，原本对方没来的时候陈暗对他还是挺好的，但是对方来的那天，他们从七班经过，陈暗只一眼看到余溯源就愣住了，后来吃饭时说：“醒来的长的挺漂亮，你们谁给我要一下他微信。”
　　其他小跟班听到后打趣陈暗一见钟情了，卓然强撑着附和，牙都要咬碎了，他本身长得就不是很出众，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他不仇视那些长得好看的人，但那时第一次他讨厌死了余溯源。
　　余溯源刚刚来时人缘不错，在同学的帮助下陈暗和余溯源的关系在慢慢升温，于是顺理成章的，陈暗表白了。
　　余溯源那时皱着眉说认为陈暗只是朋友，从此开始慢慢疏远陈暗，陈暗问他们有什么办法挽救，他说：“让他无法忽视你不就好了。”他说完后陈暗第一次正脸看向他，问：“比如？”
　　“给他深刻的印象，让他无法在无视你的存在。”卓然这么说。
　　局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陈暗在其他朋友的建议下对余溯源实行的校园暴力，对方在他们结束后并没有报警，本来是在几天后他们再次实施时才报警，报警的消息很快传给了陈暗。第二天他们去嘲笑对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张艳丽的脸上有茫然无措和不解的神色，让陈暗很兴奋，并扬言要看见其他的神情。
　　但很可惜，他们落了空，自那天起，700多个日夜，不下百次的霸凌，他们都没能再看见余溯源其他的表情，只有偶尔的一声闷哼，有时甚至没有。
　　有一次单方面虐打时陈暗问对方：“你是木头吗？你没有其他的表情吗？你难道不明白我喜欢你吗？你答应我的告白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说话啊！”
　　余溯源没回答他，陈暗也没期待他能回答，在他们结束后低声说了一句：“暴力也是爱的表现吗？没有人会喜欢施虐者啊。”
　　陈暗没有听见，其他人也没有听见，只有他听见了那一声几近破碎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源要碎了，真的不开玩笑，没有人会喜欢施虐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