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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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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石阡恒肯定看见了她抱我的场景,但很大可能没看见我无处安放、垂在腿侧握起的双拳。
晚上我照例去给他晚安吻,他在书房收拾东西,我走近圈住他的脖子,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侧,又用嘴唇碰了一下。
我对他在做什么事完全没有兴趣,决定出去,石阡恒却叫住了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开包装,我漫不经心地一瞥,看着熟悉的封皮顿时不镇定了。
这一摞摞竟是我的课本。
“你在家里学习,去学校之前记得补完落下的功课,我推掉了最近几天的次要事项,有时间陪你。过两天看情况再说,可能会给你请个家教老师。”
我开始学习,为返校做准备。
玩了大半年重拾旧业还有点手生,从最基本的知识看起,幸好我脑子里的东西没有全然忘干净,他一提醒,能顺着他的思路走。
石阡恒白天上班,我白天在家自学,但不想过于麻烦他,毕竟他事务繁忙还要教我功课实在分身乏术,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帮我联系家庭教师。
我妈又惊又喜,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之前是有多让人操心啊,说学个习都能让她喜极而泣。
“在哥哥那里住得还好吗?”
窗户半开,草稿纸翻动,我拿过来展开,看着石阡恒昨晚写下的解题步骤,字迹如他人一般清秀飘逸,像一棵挺拔的青竹。
“你应该问我哥照看我心累吗?”
我妈很欣慰,往常明艳的脸上尽显憔悴,听了我肯学习的事总是笑着。
她叮嘱道:“你平时多留意他喜欢什么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之类的,给他准备着点,叫他省心,别惹他生气,还有啊,要听话。”
我认真地想了想,思来想去,还真没想出石阡恒特别在意的东西,他应该挺佛系的。
某个想法乍现脑中,我笑出声音,她心有灵犀问我想到什么坏点子,我说:“我哥没有什么缺的东西,他可能缺个老婆吧。”
我妈被我逗笑了,说我嘴贫没正行,斥责了我几句,听见那边有人叫她,她只好匆匆挂断。
挂断视频之前,她语重心长地说:“爸爸妈妈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回去,外公外婆身体很差,暂时离不开人,还要处理一些公司方面的事情,委屈你咯小宝儿。”
我爸生意上出现了差错,我妈在省外照顾意外出车祸的外公外婆,两个老人还躺在病床上,她娘家的亲戚开始争遗产了,没有人管我,我跟我妈提了家教的事,是我爸的助理去办妥的。
考虑到石阡恒不喜欢让陌生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地,我每天背着书包去老师家里上课,老师很全能,很专业,教我数理化生,其余的两科,语文和英语我买了资料自学。
“我看你学新知识挺快的,脑子也挺好使,数学题一讲就会,还会举一反三,但物理怎么回事?”
老师叹息道:“你不是不会学吧,应该是不想学。”
一开始我还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后来觉得我学不会纯粹是排斥物理这个学科,厌恶一堆公式和计算。
他让我把重心放在薄弱点,我一天到晚净去钻研物理了,比着答案琢磨解题步骤,说实话看着看着会走神,其实是根本看不懂。
这样我进石阡恒卧室的理由多了一个,也顺理成章了许多,同一个问题问两遍还听不懂,我就放弃了,最害怕石阡恒指着原题让我给他讲一遍。
“呃……摩擦力做功……”我磕磕巴巴讲不出来了,偷瞄他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貌似想要劈头盖脸训斥我一顿,我做好心理准备,给自己洗脑,他骂我是对我好,但他没有,只是放下试卷看着我。
“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四遍五遍迟早能听懂,而且这一类型题的思路都差不多,不会的话那我继续给你讲啊,要是半途而废,之前讲的不就白费了吗?”
石阡恒都知道,不用听一些无谓的辩解,我抱着试卷拱到他怀里,说个甜蜜话哄他开心,“哥你真好,我爱你。”
他满脸不屑,用手指推开我的头,哼笑道:“教个题就爱上了,你的爱可真随便。”
我预习了高二下学期的知识,孙谦筱有时还会和我讨论题,各科老师将检测题的PDF发给我,虽然说我人已经好久没有去学校,但落下的课程在这个月飞速补了回来。
好在理科注重思路,化学生物很好理解,不用他费心,三门主科也不差。
转眼到五月末,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建议我多去接触新环境,所以石阡恒给我办理了入学手续,我重新回到学校。
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眼看见书包的轮廓,觉得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紧张,终是平静如水。
夜里的听觉特别敏锐,我听见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街道里穿行的车辆,和天花板传来的踱步声,最后一切声音停止在隔壁卧室关灯的瞬间。
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七点的闹钟响了,石阡恒早早起来做早餐,我突然想临阵脱逃,走到他身后,趁他转身之际抱住他胳膊。
“我们今天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我只有上午的时间,你再拖延就自己走去学校。”石阡恒断然拒绝,拧开水龙头接半锅水,吩咐我,“把锅刷了。”
我挤满洗洁精,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他身上,不依不饶道:“那我等你下次休假带我去。”
“你觉得可能吗?”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不可能,还有一点是绝对不可能,他向来说一不二,所做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您是巴不得现在送我去学校吧,那样就不会时常在你眼前晃悠,让你心烦意乱了。”
他说:“并没有,你不用上晚自习。”
我心不在焉地用清洁球刷锅,不小心将沾满泡沫的手蹭他一下,他好干净,我洗手给他擦去。
手背留下湿乎乎的痕迹,我一边刮去泡沫,一边问:“真的吗?”
记得刚搬来时我站直了头顶和他的下巴平齐,我踮着脚和他较劲,他说十七岁还能长,为此经常炖一些蛋白制品,这段时间我窜了几厘米,已经接近他的鼻尖,可还是需要抬头。
“使那么大劲是要把锅底刷下来吗?”石阡恒毫不留情把我推开,“洗完了赶紧过来吃饭。”
吃过早饭,我背上双肩包坐进副驾驶,一路开向市区的高中,正赶上早自习,迟到的学生挤破了头想钻进去,却不得已被学生会记名。
孙谦筱站在大门口等待,带我们去最高层的校长办公室,一进门,光头副校长免不了几句问候,我也如实回答,他便放我回教室了。
此刻已是上课期间,楼道里传来各科老师讲课的声音,除此之外特别安静,我出去看见孙谦筱双手揣着兜,痞里痞气地倚墙,还单肩背着我的包。
从另一侧楼梯走到三楼,碰上两人抬着梯子上楼,他们手里拿着工具箱。
孙谦筱揶揄道:“三楼的监控坏了那么久也没人修,还不是老杜在盲区抓到好几对情侣,知道他们老是钻空子,学校不得已才安装新的。”
阳光穿透走廊尽头的窗户投射下来,被地板砖一反光,晃了我的眼睛,在下楼梯时眼前出现一块黑斑,以至于我差点踩空,一条手臂横在我腰前把我拦下了。
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耳膜阻挡所有的外界声音,我只能听到胸腔紊乱的心跳声,和一阵急促耳鸣。
“慢点走。”
耳边石阡恒的声音仿若来自另一个空间,和幻听似的,总觉得不真实,眼前蒙了一层薄纱,构造出梦里才有的场景。
“我可再也不敢让你在这层楼走了,还是快下去吧,哪里都行只要别在三楼就行,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孙谦筱满脸惊恐地抓住我的胳膊,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石阡恒先我一步问:“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孙谦筱不住地劝说我快走。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经他一提醒好像是有点印象,当时我躺在楼梯口,闭眼之前看见纷飞的灰尘中有个模糊人影,以及地板上杂乱的脚步,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石阡恒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半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想起什么来没有?”
他缓缓引导我回忆,可我实在想不起别的,只好扯出个笑,安慰他说:“满脑子都是你教我的物理题。”
走廊的两人挪梯子,铁架划过地板发出刺啦一声,犹如一道电流刺透我的脑子。
“往右点,再往右点,过了过了,往左点。”梯子一个劲挪动,直到一人大叫道,“对,正好,别动了。”
我勾了勾石阡恒的小指,“哥,走吧。”
到二楼的楼梯口,讲课声顿时清晰了,孙谦筱站住脚步,“哥,我带他回教室。”
我和石阡恒道别,看他沉稳的身影消失在一楼,和孙谦筱走去教室,站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这节上的化学课,讲课声戛然而止,和蔼小老头的视线扫过我,挥挥手让我们进去了。
同桌是上次聚餐见过的人,典型的清冷学霸,别人的课桌上堆满了学习用品,杨时意只有教材、一支红笔和一支黑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把我的东西归整在抽屉中。
我摊开课本,基本上已经预习过一遍,所以听得比较容易,杨时意一直抬头看黑板,我用余光看见他的课本密密麻麻记满笔记。
严请薇坐在靠窗户的前排,有时我抬头听课,看见她趁老师转头时回头看我,和她对视几次,我用口型提醒她听课,万一耽误她的前程我成千古罪人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教师扶了下眼镜不慌不忙继续讲课,黑板的课表写着下节是体育课,走廊回荡一声“我的孩子们呢”,男生们听见后欢呼雀跃。
我的小团体围在课桌前,孙谦筱单手拿着篮球神采飞扬,汤辛用他的水卡帮我接满了水,但我有理由逃过跑操,坐在操场边缘看他们累得气喘吁吁跑了六圈。
每次路过我,他们会看我,做各种表情的都有,我第一次觉得拥有朋友真好。
解散队伍的自由活动,孙谦筱抻了抻长袖球衣,拍了下篮球然后抱在怀里,对我做了个手势,“走吧路哥,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