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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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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雯雯一边把钥匙插进孔一边扭头问:“姐,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李思琰扯起嘴角答:“现在疫情都过去差不多了,我还回去干嘛?”
原先着急回去,但因为政策回不去;现在家里一切安好,自然没什么理由回去了。
朱雯雯拿出拖鞋放在身侧的人的脚边,接着问:“姐,你不是汉市的吗?”
李思琰说:“滇城人,离汉市还挺远的,不过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汉市?”
汉市一座真正的英雄城市。
不少人都在那里经历了生离死别,而那里和自己唯一的相关性就是自己大学在那上的。
朱雯雯笑着问:“是吗?我毕业旅行和我男朋友就是去了滇城,我感觉我去了那么多城市最宜居的就是那了,至于我为什么觉得你是汉市的,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很快转移话题道:“姐,你喝啥?咖啡还是啤酒?”
李思琰听到有人表达对家乡的喜欢,忍住了表达欲,只是礼貌应:“咖啡,谢谢!”
朱雯雯说着摇摇手里小袋装的雀巢:“是速溶的啊!”
李思琰又说:“那我还是喝杯热水吧!”
朱雯雯从饮水机里接了水,放在她面前:“姐,你来横滨多久了?”
“六年。”她顿了顿,声音略微有些低沉:“我大四毕业过来的。”
朱雯雯很惊喜,笑着说:“是嘛?我也是毕业过来的,当时就是有一颗要出国的心思,再加上我男朋友也很支持我,但是经过这次,我觉得啊,我可能还是想回国。”
李思琰抬眼打量着这个才刚刚到日本的人,笑着说:“你考虑好了就行。”
朱雯雯一脸期待:“姐,你之前有过这种经历吗?前途和爱情要怎么选择?虽然说我在公司也就是个小小职员也算不上前途。”
李思琰有些出神,直到朱雯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次:“姐?你不舒服吗?”
李思琰扯起嘴角笑着:“没,没。我也搞不清楚。你要是问我这个工作怎么做,那个任务怎么安排,我可能还能给你些建议。”
朱雯雯像是磕到了,把入职一年产生的疑问统统问了。
“姐,你和你老公是不是毕业就结婚了?还都搬过来了?”
李思琰笑了笑,站了起来,往狭小的阳台走去:“我是很老了吗?都让你产生错觉了?”
二十八岁,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人来说确实是有些老了。
朱雯雯后脚跟上,站在侧后方赶忙解释:“没没没,就是我来公司这一年从来都没见你请假回国,原来是误会了误会了。”
还看见办公桌上的双人合照,照片上戴着的戒指,但她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前方人的神情。
李思琰诧异地往后看了眼,就很快把这个话题移开了,开始问今晚到底吃什么,需不需要她打下手。
朱雯雯笑嘻嘻地从厨房柜子里翻出两包火锅底料和一瓶老干妈,边说:“不用不用,姐,你吹吹风,我来就行!”
李思琰问:“你是渝市的?”
朱雯雯说:“对啊!姐,咱挨得特近。你别在里面,搞得我压力特别大,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俩又说。”说着就把人往外推。
李思琰没有客气,在厨房门口站了会后,回阳台看着楼下往往返返的人,节奏有些快,比往常。
她丝毫不会受到影响,出来几年拥有了自己的节奏。
朱雯雯从鞋柜里翻出一个公牛插板,接上电:“姐,你别嫌弃啊,主要是实在没地方放,而且这房子设计实在是有问题,别说吃个火锅了,我想要边充电边玩手机都很麻烦!”
李思琰笑着说:“我之前租的房子也差不多!”
说着话,她走进了厨房,收了两副碗筷出来。
朱雯雯一只手把着冰箱门,拿出一打啤酒转身问:“姐,喝点?”
李思琰想了想,松弛笑道:“喝点!”
沾满火锅底料的肉片被捞出来,她就被那味道呛得直咳嗽。
朱雯雯赶忙抽了张纸递给她,又拉开易拉罐环递过去:“姐,喝点压压!我还以为我们西南F4对辣的承受能力大差不差呢。”
李思琰将椅子往后拉拉,坐定后说:“我都好几年没吃重口的东西。”
朱雯雯又问:“你回家过年也没吃吗?”
李思琰总觉得绕不过去了,实话实说:“我来这后就没回去过了。”
朱雯雯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收嘴了:“姐,要不我给你弄点清水涮涮?”
李思琰笑着说:“那也不必,吃吧!吃完我还要去把你留下来的事先完成了呢!”
吃完火锅,李思琰满载而归。
朱雯雯说她可能后续会离职回国,冰箱里吃的喝的就全部打包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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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疫情又开始反复,进入了小范围的紧急状态,采取非生活必需类商业设施关停,呼吁民众减少非必要非紧急外出,并要求企业削减前往办公室工作员工的数量。
李思琰就属于被削减,留在家办公的员工之一。
那段时间多亏了朱雯雯塞给自己的东西。
楼下变得愈发寂静,下午的时候会有救护车停在了楼下,没会就开走了。
晚上她久久难眠,思绪还是挂在那辆车上。
是有人死了?还是有人已经快要死了?她不知道。
直到进入梦里,救护车闪烁的灯光一直灼烧着她的眼球,醒来时满脸泪痕,心好像被高高悬起,工作不进去,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她突然站定,身后的猫咪撞上了她的脚后跟,发出一声娇嗔的“喵”,她抓起桌上的手机,直接输了一串号码,还是那熟悉的铃声。
电话接通,那头的人意气风发地开口:“喂,你好?”
李思琰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有些不适,磕磕绊绊地开口:“妈,你那边疫情严重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不语,也是李思琰所预料到的。
等了几分钟后,正要挂电话时,那头的人才赶忙开口:“我们小地方,人少不算严重,带着口罩也可以出门。”
“小地方”这个词尤为刺耳。
“好。”李思琰顿了顿,良久才说:“那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思琰!”赵晓莉叫住了她,叹了口气:“算算你也出去这么多年了,是真不打算回来了?以前小区里卖荞粑粑的老奶奶你还记得吗?前几个月死家里了,之前去她那买粑粑的时候,她还讲她儿女们救死扶伤太忙了,结果现在办后事了儿女还是太忙了,就被社区里草草火化了,……”她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李思琰扬起声音打断:“妈,您现在也要注意安全,少出去接触人。”
赵晓莉还是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了:“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回国的时候就见不到我了。”
李思琰上学的时候想过数次,要是没有赵晓莉的话,她生活是不是更自由?是不是她不会长成之前那样。
但是她的“没有”和现下赵晓莉说的“见不到”,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她不知道怎么回应。
沉默其实早就是母女俩之间的主基调,但李思琰还是有些不忍。
她说:“那我过段时间回来一趟。”
赵晓莉边哭又边笑,绕着客厅团团转:“行行行,你回来时候要注意防护,要不我给你带点消毒液口罩过来。”
赵晓莉没有她的地址、电话甚至是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思琰用食指缠绕着飘窗上挂着的风铃,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这里也还好。”
等到李思琰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时,已经是六月份了,假已经请到了,但心里还是直打鼓。
在一个中日机票群中,有人问飞哪个城市比较好?不同人给不同答案,支撑理由还都不同,最重要的是各地的隔离政策不是很稳定,就像是开盲盒一样。
7月底时,中国相关公告中表明,自日本出发赴华的乘客暂不需要出示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李思琰觉着这时回去应该是个不错的时候,这才买了机票。
除去在京市中转的十小时,七个多小时就能从大阪到滇城,和以前从滇城坐动车去汉市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的。
三小时的飞行时间,已经有些腰酸背痛,这也算是老 毛病了。
十小时中转时间,李思琰为了保证自己能安全抵滇,尽量控制了活动范围,她坐上了电动按摩椅,为了减少感染几率,她连口罩都没摘过,没喝一口水,也没垫垫东西。
广播中突然传来声音:“尊敬的旅客们,由于京市疫情形势严峻,根据疫情防控部门的最新要求,首都机场所有出港航班已全部取消。请持有今日航班的旅客不要前往登机口,以免耽误您的时间……。同时,请您配合我们的体温检测工作,并保持社交距离。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脊椎处隐隐有些酸痛,手机里随之而来的是疫情筛查的信息通知,她低头看着手机,很快工作者人员将她带到了临时隔离区。
经历了一系列的查验和信息登记,她被判定为疑似病例要转移至酒店隔离。
下车的时候,三个穿着防护服前来,为首的人抬头朝救护车上的人问:“这些是?”
声音有些清冷和低沉。
坐在救护车尾部的人瞄了一眼防护服,解释道:“庭哥,最前面的带墨镜的女士是疑似病例,其余这些五个是一般接触者。”
话音一落,便引得其他人质疑。
“你们怎么搞的?让我们和疑似病例待在一起,是要让我们死吗?”
“对啊!我年纪大了,你们这么搞我是要投诉你们的呀!”
……
徐绪庭再次开口,声音有着压制的意味:“别吵了,再多待着几分钟,你们也快成为疑似病例了。”
见人闭了嘴后才继续开口:“小杨、小段,你俩送他们几个去。”
李思琰神情像是旁观者,站在原地等着分配,打量着高大的人会,才将墨镜卡在发间,清澈的双眸展露无遗。
徐绪庭说:“你……你跟我来。”
面罩下的神情,欲言又止又言的模样无人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