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铁马》火辣市民

10、白年糕

　　西山在A市西北，距离A大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山上海拔高，到大雪时节几处湖泊都已经冰封住了。刚下过雪，山上白皑皑一片厚白。山里有间温泉酒店，专门招待来写生和度假的顾客们。

　　邬见山看着手机屏幕里裹着厚衣服，鼻头还冻得通红的闻清和，不禁心软。

　　【邬见山：谢了。】

　　他把图片保存到手机里，接着向聊天框那头简短回复。

　　邀请闻清和来研学的张贞贤是研究视觉传达设计的教授，专注于学术研究，除非上头领导要求，否则几乎不参与这样的活动。这次也不例外。

　　闻清和自来熟地和雕塑系的学生们混在一起——一群学生在山坡上堆雪，塑成各类形状。整片白色山坡像是在网上稍微买点营销就能卖出天价门票的艺术展现场。

　　“学弟，你在堆什么呢？”一个短发学姐凑了过来，研究闻清和手里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闻清和大方地把手递过去：“熊！”

　　“蛮可爱的嘛！喏，刚在旁边捡的果子，正好给它当眼睛！”她递了两颗黄豆大小的果子来。

　　果子虽然又轻又干，但饱满乌黑。手中雪熊一安上眼睛，便透出活物似的可爱。

　　“谢谢学姐！”闻清和笑眼弯弯。

　　“没事儿，以后常跟我们出来玩呀！”学姐挥挥手。

　　“嗯嗯！”

　　学姐又蹲了下来，坐在露出雪面的小石墩上：“话说盛回舟是你男朋友吗？”

　　闻清和被吓了一跳，手中雪熊差点没拿稳：“不是呀！为什么这么问？”

　　“哦哦……我也就是猜猜哈哈哈！刚刚我看他在湖边做雪雕，雕了个人形，看起来跟你一模一样呢！”

　　闻清和：“啊……那可能是因为盛学长最近比较常看见我吧。”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仔细回想起来，盛回舟最近在自己的生活里出镜率确实太高了……甚至金融系上公共大课的时候也能看见他来蹭听。

　　得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了。

　　闻清和暗自想到。

　　晚上回酒店，几个男生约着一起去泡露天温泉。闻清和不习惯和陌生人坦诚相对，于是猫在房间喝当地特产的菊花白。

　　和邬见山常备在家里的洋酒不同，菊花白混着独树一帜的菊香、药香和酒香，和酒店里的仿古装潢颇为契合。

　　闻清和拍了张菊花白的照片，点开邬见山的对话框，反复点击“选择相片”又反复取消。

　　两人之间默契地实行“非必要不微信”的原则。这种闲情逸致的分享简直像恐怖袭击前的虚假宣传。

　　算了。

　　后天……就又该治疗了。

　　闻清和小股小股释放着信息素，练习着对它的掌控。

　　做了十多年Beta，闻清和第一次感知到颈后腺体的存在，这种感觉一开始让他很不适应。

　　每当他因为沾到点别人的信息素而浑身发疼，就得趁邬见山不在家，偷偷去蹭他残留在房间里的信息素。以至于现在每天晚上，他都要在浴室深深闻好久邬见山的浴巾，才能安然入睡。

　　邬见山洗的床单今天该晾干了吧。

　　下次蹭完还得顺手把信息素给洗掉。

　　闻清和低头看着见底的酒瓶，捏起小杯，将剩余几滴一饮而尽。

　　朦朦胧胧间Omega的信息素从颈后开始渗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集体活动接触了太多人，以至于现在他浑身发疼。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清和，你在里面吗？”

　　盛回舟刚从浴池回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橡木味道。寻着味走了几步，才发现味道是从闻清和房间里传出的。

　　Omega的信息素愈发强烈，引得人心头一阵躁动。他没想到闻清和竟然是Omega，震惊和焦急在脑子里绕着圈主宰思维。

　　“我在……我现在……不是很舒服，这附近有医院吗？”身上的疼痛一波波涌来，刚才下肚的一瓶白酒又在此时开始上了头。

　　要是普通Omega发情期或者是信息素失控，只要喷点抑制剂或者是戴上抑制制品就好了。

　　偏偏他因为信息素腺体发育不良，而导致他对匹配度低于90%的信息素都有应激反应。要么采用临时医疗措施，要么用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安抚。

　　“行，我找人问问。你先开开门！”盛回舟语气焦急。

　　闻清和没多想，跌跌撞撞支着两条无力的腿就上前去把门给打开了。

　　盛回舟给带队的同门发了个消息，进门之后马上把门扣紧了。

　　“这信息素……！”他刚一进门就被闻清和的信息素扰得头皮发紧。

　　盛回舟将人扶到床榻上，去翻酒店衣柜里的应急药物包，想给他找个抑制的东西。

　　闻清和却出声阻止：“没用……我腺体不太好……要高匹配度的信息素……”

　　“等人来吧……”他虚虚补充道。

　　盛回舟看着他满额头冒出汗粒：“梅师姐已经叫救护车了，你还能坚持吗？”

　　“没事……就是疼，死不了。”闻清和还有力气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挥一挥，示意盛回舟自己没事。

　　盛回舟忽然握住闻清和一只手。

　　闻清和想挣脱，没力气动弹。

　　“如果需要高匹配度信息素的话，可以让我试试吗？”盛回舟说。

　　“等——”

　　闻清和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便见身旁那人卸下腕间的抑制手环，开始释放信息素。

　　几乎是同一时刻，闻清和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酥麻的感觉像是在他身体里一下子炸开来，把疼痛也给驱除了个干净。

　　这什么情况？！

　　他在逐渐转好的状态里捡回神志，又一下子被这个事实震惊。

　　盛回舟的信息素竟然在三分钟之内就有这样药到病除的效果。

　　“经检测，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99.9%。”

　　白大褂医生宣告检测结果，这和闻清和的心里猜测如出一辙。

　　99.9%。

　　这个数字似乎出现在DNA比对检测报告上更加合理。

　　虽说猜测被科学验证了，但闻清和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与此相比，盛回舟似乎显得更加冷静。

　　他脸上笑着，但看向屏幕里检测报告显示的数字时，眼神却毫无波澜：“哇，清和，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这是Alpha和Omega信息素能有的最高的匹配度！”

　　闻清和没空分析他的神色，心里乱作一团，愣愣回复：“嗯……是啊。”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脑海里担心的第一件事情是邬见山知道这个数字后的反应。

　　不知道他会生气，还是开心呢……

　　很奇怪，闻清和很想让他不开心。

　　他在医院休息了一晚就回了公寓，没再跟艺术学院那群人集体行动。

　　外面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但门口地毯呈现出只有干燥状态下才有的均匀颜色。

　　也就是说，邬见山一天一夜都没有出门。

　　闻清和拧开门锁时，邬见山正好盛了碗米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满头风雪的闻清和，眼神明显愣了愣。

　　“我回来了。”

　　是闻清和先开的口。明明是中文，他脑子里加载的却是日语的版本。一说出口，莫名的羞耻感就让他抬不了头。

　　各种温馨可爱日剧家庭场景沉沉压在他后脑。

　　“嗯。”邬见山低低应了声，“很早。”

　　“嗯。”

　　早知道他今天回来，昨天就出去买菜了。

　　邬见山看着桌上一碗满满都白米饭和一小碟橄榄菜这么想到。

　　“先坐。”

　　邬见山把人招呼进来，又端着刚摆出来的一碗一碟原路返回了厨房。

　　家里一些烘焙原料和佐料倒是齐全，但一时半刻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

　　小猫嘴刁得很。

　　把闻清和关在客厅半个多小时后，主厨大人终于端着盘年糕走了出来。

　　“你刚刚哐当哐当敲什么呢？”

　　闻清和总想着盛回舟的事，心里过意不去，跟邬见山说话的语气都下意识软了几分。

　　哐当。

　　一盘白嫩漂亮的年糕被摆到面前。

　　闻清和两眼一亮：“哇！年糕！”

　　嘭。嘭。嘭。嘭。

　　随着邬见山的进出，年糕周围又陆续被摆上了几盘白糖、黄豆粉、红糖浆和椴树蜜。

　　闻清和简直兴奋到信息素都要溢出来。

　　昨天去什么度假酒店，那里的厨师手艺完全配不上“度假”二字，倒像是物产丰饶的野人谷。

　　好吃！

　　好软！好弹！

　　牙齿的触感！舌尖的触感！

　　闻清和被一条长长的年糕困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邬见山拿剪刀把剩下的年糕剪成小块，然后才安分下来，也开始了今天的第一餐。

　　他原以为闻清和会在西山和盛回舟度过一整个周末。

　　也许是因为周末该信息素治疗了吧。

　　没想到他这么自觉。

　　邬见山莫名感到自满。

　　等等……信息素……

　　从闻清和刚一进门开始，邬见山就隐约觉得空气里的信息素不太对。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闻清和从公共场所带回来的杂碎信息素。可仔细一感受，才发现——

　　那是裹满闻清和全身的，来自某个Alpha个体的信息素。

　　“他和你匹配度很高吗？”

　　邬见山伸手，把闻清和嘴里长长一条年糕给揪了出来，直截了当地发问。

　　闻清和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那个临时安抚你的Alpha，和你匹配度很高吗？”

　　“是盛回舟吗？”

　　“到底是多高的匹配度，能让你现在这么精神？”

　　邬见山连续发问。

　　但每多问出一个问题，他就越不想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