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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毛血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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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框被积雪描出整齐的边,阶梯教室却暖得发闷。
邬见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的位置,脚边挨着暖气管。学生们都穿着长袖单衣,偏他穿个黑色半袖,露着胳膊。
“婷,你看,最后一排有个位置,它前面还有个位置,咱俩前后坐。”刚进教室的马尾女孩用胳膊肘戳了戳朋友。
“你疯啦!那旁边是邬见山啊!上次在公共课突然信息素失控,搞得全东区都乱套了你忘了?那回来了好多救护车!我才不要坐他旁边,他们S级Alpha要是失控,那信息素可得把我冲晕了!”
“我去……刚没认真看,还真是他啊!不过你说,人家帅得惨绝人寰的,这会还带着抑制项链,坐他旁边静静欣赏一个半小时也不亏,是吧。”
迟来的学生们在教室里兜兜转转寻找空位,但没人敢坐在邬见山右边。
“这倒是有道理……”
女孩正考虑呢,又被马尾打断:“哎,晚了,有人坐了。唉,第一排最靠边还有位置,赶紧占座去,晚了就得坐中间了!”
“欸,等等!坐他旁边的,那不是雕塑系的盛回舟吗?他俩怎么坐一起了!他俩不会有点什么吧……嘿嘿!”
“想什么呢,你看邬见山那避瘟神似的表情,俩人关系能好吗?”马尾用食指戳了戳女孩的额头,“乱点鸳鸯谱啊你这!”
“欸,是哦是哦!”女孩局促地握着本书,最终灰溜溜地坐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盛回舟习惯性地踩点到了教室,发现最后一排难得还有空座,没多想就赶紧坐了下来。
连排课桌下空间狭窄,不够邬见山放,于是一双长腿侵占到了最靠边的狭窄过道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盛回舟来时带来一阵香味,扰得他不忍皱眉。
他侧过头提醒:“同学,你需要抑制剂吗?”
盛回舟没想到隔壁坐着的是前科累累的信息素杀手,转过头时眼神明显晃了下。接着礼貌道:“不用不用,谢谢。我喷了香水,影响到你实在抱歉。”
邬见山刚想深呼吸,又及时止住,刚想回过头,却发现盛回舟掏出了本泥塑浮雕的教科书,扉页干干净净,写着个“盛”字。
盛……
“盛回舟?”他试探性地叫出口。
盛回舟有些惊讶地抬头,余光瞥见下排学生频频回头:“你认识我?”
“嗯。”
邬见山应答了声,斜靠到椅背上,捧起一页也没翻过的教科书认真打量起来,没有再搭理盛回舟的意思。
突然被cue姓名但又无事发生,盛回舟满头雾水,但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收回,开始专心翻读面前的书本。
过了十来秒,又拿起手机啪嗒啪嗒开始敲字。
【邬见山:在家?】
【邬见山:送本金融法课本来】
【邬见山:西区A座312】
【邬见山:骑车来,速度。】
聊天框那头沉默了半分钟。
【闻清和:1】
大功告成。
邬见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闲心看向窗外落了雪的海棠花树枝。
直到厚重书本的棱角突然砸在他后肩。
“什么毛病?让人送书,你自己不在外面等也不看手机,谁知道你坐哪?”湿热的气息扑在左耳边,闻清和特地走到了窗边,弯下腰在邬见山耳边数落。
“忘了。”邬见山淡淡回复,顺手塞给他一颗在手里捂得温了的葡萄味糖果,“怎么这么久?”
“下着雪呢你让我骑车,你怎么不让我拉雪橇呢?”闻清和自然地拆了手中糖果放进口中,看见陌生的品牌和包装,仔细含了会,心下还算满意。
“……忘了。”
这回真忘了。
“忘忘忘,你是小狗吗?脑子不需要可以捐到Z座生物实验楼,听说最近有个组在研究猪脑。”为了保持纯真友善的好好学生形象,闻清和特地又凑到邬见山耳边说话。他嘴里搅着硬糖,话语里粘稠液体搅动声混着轻盈碰撞声。
“回去给你做毛血旺,下脑花,行了吧。”邬见山转移话题。
这招对闻清和向来有效。他思考了会:“毛血旺可以,脑花算了。我怕你献祭自己。”
邬见山把几百页的教科书握在手上,在抽拉式桌面上轻轻敲出动静。虽不至于吵闹,但至少足以引起一旁盛回舟的注意。
“闻学弟,好巧,在这里遇见。”盛回舟查看身后息息索索的动静,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闻清和惹得心头一阵乱跳。
天降缪斯!
盛回舟盯着那张雕塑模板似的脸移不开眼。直到闻清和主动伸过手来:“学长好!”
完美的三庭五眼排布,笑时露出整齐乖巧的牙齿。睫毛长而密,但得益于它们傲人的弧度,完全无碍于那汪秋水似的偏栗色瞳孔。
“学长?”闻清和歪歪头。
“哦,抱歉,刚才看着你的脸走神了。”盛回舟耸肩笑笑。
闻清和忽略话里的暧昧含义,朝他抛了个wink:“你们要上课了,我先走了,学长!”
这堂公共选课还算热门,一百多个座位全都坐满了人。但响铃一个小时后,前排学生睡得东倒西歪,衬得后排最角落这两个在课前就被高频关注的男人更加惹眼。
盛回舟递了手机过来,屏幕上显示微信交友二维码。
“兄弟,你认识闻清和?”
邬见山余光瞥了眼,却装作没看见,只是一手压着书,另一手握着笔专心写字:“嗯。”
盛回舟追问道:“室友吗?”
“算是。”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不过应该不是情侣吧?”
邬见山沉默片刻,沉沉“嗯”了声。
盛回舟刚又要问出口,却被邬见山的提问先给打断:“你要追他?”
盛回舟坦然点头:“我上周已经表白了。”
他又接着补充道:“而且我觉得,我和他能成。”
邬见山这回舍得给他留个眼神了:“为什么?”
“你知道他自从大一入学以来就很受吧?光是被公开表白就好几次了。”
“……嗯。”
“但他全都明确拒绝了,无一例外。但我向他表白的那天,他当时完全呆住了,脸都红了!傻了半天才借口说有事要先走就跑了。”盛回舟低声说。
邬见山放下笔,侧过头直视着盛回舟:“你从哪看出来有希望?”
“他没明确拒绝啊。我后来仔细研究,发现他之前拒绝的都是一水的Omega和Beta。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我这样高大可靠的Alpha!”盛回舟一脸认真,“而且刚才他见到我,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回去就把他脸贴住!
在别人面前不许说话也不许笑。
邬见山咬紧牙关又深呼吸一口气。
“怎么样,兄弟,加个微信,给我俩搭个桥。回头事成了请你吃饭。”盛回舟把桌上的手机又朝邬见山推近了些。
邬见山垂眼,接着掏出手机:“行。”
今天下午没课,闻清和一个人去了商场买食材,又按照邬见山的烹饪习惯悉数处理完毕。
下午五点十分,下课十分钟后,密码门开启的音乐准时响起。
平日里规规矩矩放在玄关柜上的书包,如今被随意扔在地毯上。邬见山抱着手臂,沉默坐在客厅中央,神色阴郁。
闻清和刚避开老居民区的用水高峰洗了个澡,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宽松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从狭窄的浴室里出来,就瞥见某人摆出一副臭脸。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语气轻缓地奚落道:“呦,谁惹我们少爷不痛快了?供应链管理还是金融法啊?”
邬见山却罕见地没应战,只是抬眉看了眼,语气平静自然:“今天是第七天,该治疗了。”
闻清和一怔,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神色瞬间收了几分,指尖下意识收紧了毛巾。
他当然记得,上次在医院被邬见山的信息素包裹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根据医嘱,他每周都需要和邬见山进行信息素脱敏治疗。
而所谓治疗,简单明了——释放信息素、接收信息素。
他强自镇定,故作随意地扔开毛巾,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时语气平稳:“行。”
等真正站到邬见山面前时,他又忍不住迟疑一瞬,眉心微蹙,试探着问:“怎……怎么开始?”
上次的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过程也太混乱,以至于闻清和对信息素的释放根本没什么清晰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昏过去之前,整个人像是被卷进了某种过于强烈的感官洪流里。
他听说过,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匹配过程会带来极强的愉悦感,甚至……过分愉悦。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和骤然弥漫在客厅里的Alpha信息素。
红酒味道毫无预兆地倾泻而出,带着Alpha特有的压制力,不留余地地占领了整个空间。
闻清和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胸腔就像被挤压似的剧烈收缩。
信息素的侵蚀铺天盖地袭来,令他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可脚下却突然一软,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毯上。膝盖猛一触地,整条腿都跟着颤。
他的指尖下意识抓紧地毯,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而不远处的Alpha却依旧稳稳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深沉。
“医生说了,匹配度97%的S级的Omega可以承受住我的信息素。”
邬见山声音低沉却很轻。他静静坐着,眼看着闻清和在他信息素的包裹下皮肤逐渐泛红却毫不收敛。
他只是注视。眼神专注得过了头,以至于连眨眼的频率都变得异常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