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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故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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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咖啡馆很清净，店里零零散散坐着两三对情侣，秦泊淮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等杨成。
“哎哟哟哟，我来晚了。”过了会儿，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当”一声响，杨成疾步朝秦泊淮走了过来，“本来说好开一小时会，结果开到现在才结束，真是气死我了！”
秦泊淮把桌上的拿铁推到杨成面前：“别气了，坐下休息会儿。”
杨成叹了口气，颇为焦躁地揉了揉眉心：“忙得我头疼。”
“怎么样？最近工作顺利吗？”
杨成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累得要命。”
“累了就歇会儿。”
“别说我了，你呢？最近也忙坏了吧？”
“嗯。”秦泊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过几天还要开会。”
“你还要接着航海吗？”杨成面露担忧的神色，“要不你换份工作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秦泊淮无所谓地笑笑，并不作声。
两个穿校服的男生有说有笑路过玻璃窗，其中一个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见另一个男生笑着往他胸口上捶了一拳。秦泊淮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随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秦泊淮，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什么？”秦泊淮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用手里的搅棒撇开杯子里的浮沫。
“我说，你真的已经不喜欢杜仲了？”
“嗯，早就不喜欢了。”秦泊淮的眼眸低垂着。
“那我就放心了。”杨成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秦泊淮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杨成。
“喏，你自己看看吧。”杨成把手机递给秦泊淮，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人，“我开会中途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的。”
照片里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他身旁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拍照片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和身旁的男人有六分相似。
尽管男人只露出了一个侧脸，秦泊淮还是瞬间认出了他。
“这是……”秦泊淮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本来平缓运作的心脏突然失控脱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堵住喉咙，冲击鼻腔，刺得秦泊淮鼻子发酸。
“你不觉得他俩长得很像吗？”杨成说得很含蓄，但是弦外之音却很明显。
秦泊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上午，杜仲说他更喜欢女儿。
“他已经结婚了吗？”
“你问我？我觉得是，这孩子跟他长得还挺像的，应该是亲生的。”
“也是。”
秦泊淮心想，三十岁确实也不小了，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哎，不说他了，我跟你讲讲我遇到的神经病，工作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神经病真是太多了。”杨成见秦泊淮好像没什么异常，终于放下心来，拽着他聊了好一阵。
傍晚时分，杨成又登上了出差的飞机，尽管他表示很舍不得，但还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秦泊淮尽力把再遇杜仲这件事儿当成一个小插曲，他的生活走向好像并没有因此而发生重大改变，他也依旧沉迷于手头的研究。
前几年在热带航行的时候，他在南太平洋上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小岛，岛上住着名叫“Lujuis”的原住民。
秦泊淮和岛民们同吃同住了一年，相处十分融洽。他们格外喜欢唱歌，秦泊淮用几十首歌换来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每个月夜，岛民们便和秦泊淮一起在海边月下一起唱歌。
秦泊淮唱得最多的还是高中时候写的那首《枯木逢春》，岛民们也格外喜欢这首。
临别之时，岛民们告诉秦泊淮，如果月圆之夜听见鲸鱼唱歌，他们将会获得永生的幸福。
秦泊淮觉得很有趣，相约和他们一起等待鲸鱼唱歌的夜晚，可惜等了大半年也没等到。
A大历史研究所对Lujuis也很感兴趣，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队，准备一个月后前往小岛。
秦泊淮也收到了邀请函。
金源躺在秦泊淮的休息室里，把玩着那张邀请函，幸灾乐祸地说：“听说这次历史研究所那头的带队人是杜仲。”
“然后呢？”秦泊淮正专心翻阅着之前记录的手稿。
“明知故问。”金源白了秦泊淮一眼，“老情人见面，不得死灰复燃？更何况是两厢有意的老情人。”
闻言，秦泊淮翻页的动作顿住了，他抬头望着金源，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我跟他两厢有意的？”
金源耸耸肩，嘀嘀咕咕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秦泊淮没理他，埋下头去继续梳理材料，可十几分钟过去了，他的进度可谓是毫无进展，始终停在那一页。
正在秦泊淮感觉有些烦躁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秦泊淮的学生打来的。
“秦老师，有人送了一束花来，说是送给您的。”女孩的语气中是难掩的激动。
秦泊淮没在意，这些年来他名声大噪，不少后辈往实验室送花、送礼物示好，日复一日，他已经习惯了。
“哦，你喜欢的话就拿回家养吧，我不太会侍弄花花草草。”秦泊淮平静地说。
“可是……”女孩有些犹豫，“这次送花的人不一样。”
“哦？”
“是研究所的杜老师送来的……”
“让他拿回去。”秦泊淮的语气十分冰冷。
他心里冒出了一层毛绒绒的刺，挠得他难受。那张照片他只看了一眼，但怎么都忘不掉。
明明已经结婚了，甚至已经有女儿了，为什么还要招惹他？
秦泊淮“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到桌上，吓得歪倒在沙发上的金源立马弹坐了起来。
秦泊淮和金源到会议室的时候，杜仲小组的成员已经到了。
杜仲的目光始终落在秦泊淮脸上，以秦泊淮的敏锐度，自然有所察觉。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杜仲的关注，直入主题，把事先准备好的PPT投屏到大屏幕上。
“Lujuis喜欢歌声，日常打渔的时候经常对歌。”
“他们不吃鱼，打渔只是为了祭海神。值得注意的是，Lujuis将鲸鱼视作至高无上的圣神，在月圆夜听见鲸鱼歌声的人，将会获得永生的幸福。”
“每隔十年，Lujuis会举行一次圣婚仪式，挑选被海神认可的新人举行婚仪，被选中的人将会幸福一生。”
“……”
秦泊淮说得条条有理，花了两个小时简要介绍了一番Lujuis的情况。
会议结束后，秦泊淮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把手里的资料翻来覆去。
“你怎么还不走？”金源有些纳闷儿地问。
“我再整理一下。”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秦泊淮、杜仲和一个女人。秦泊淮有印象，这和那天开会的时候坐杜仲身边的是同一个人。
她好像和杜仲很熟，始终笑意盈盈地同他聊着什么。
是她吗？那个小女孩和这个女人好像确实有几分相似。
秦泊淮眉头紧皱，把手边一张空白的纸揉成一团，砸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女生和杜仲的聊天声戛然而止，两人的目光齐齐投向秦泊淮。
秦泊淮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对二人说：“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说完，秦泊淮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金源被秦泊淮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弹开八丈远。
秦泊淮不用想就知道他躲在外面偷听。
“你怎么又这么快？”金源往会议室里探了个头，恰好杜仲一把拉开了门，金源差点扑进杜仲怀里。
“你好啊杜老师。”金源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好，金老师。”虽然是和金源打招呼，可杜仲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秦泊淮脸上。
秦泊淮低头摆弄着手机，假装没听到杜仲说话。
女人得体地笑着说：“秦老师好，金老师好，我叫沈绿厌，是杜老师的学生。”
秦泊淮心里虽然有气，可这气是针对杜仲的，他从不迁怒于旁人。
“你好。”秦泊淮礼貌地回应道。
沈绿厌打趣的目光在秦泊淮和杜仲之间来回打转，秦泊淮低头刷朋友圈，杜仲直勾勾地盯着他。
几秒之后，沈绿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杜老师，秦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沈绿厌对二人说完之后转向了金源，“金老师，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你一下。”
金源心领神会：“哦哦哦，我正有此意，那我们找个咖啡馆坐坐？”
会议室门口只剩下秦泊淮和杜仲两人，秦泊淮面色凝重地看着金源和沈绿厌离开的方向。
“你不一起去？”秦泊淮问杜仲。
“我去干什么？”杜仲看起来有些紧张，指尖轻捻着西装外套袖口，“沈绿厌只是我的学生，我和她不算熟，她刚刚只是问我实地考察的事。”
“我又没问你，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秦泊淮偏过头去不看杜仲。
“我怕你误会。”杜仲诚恳地看着秦泊淮。
秦泊淮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杜仲不知道作何回复，把手伸进衣兜里摸了一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往秦泊淮面前一亮。
“一百块，买你一小时可以吗？”
秦泊淮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那段早已尘封的记忆再度肆意妄为起来。
“杜仲，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泊淮的喉头发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让人搞不懂。”
说完，秦泊淮擦着杜仲的肩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