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破碎 ...
-
当她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时,只觉得昨日的片段一遍遍在自己脑中回响,那个男人的声音,那刺骨冰寒的地方,那些破碎的记忆与现世的交织在一起,让她依旧有些许疲倦,她看了看四周,茗芷和灵葵早已不在,只剩那香炉中升起的轻烟,那是灵葵昨日点燃的安神香,想到此处,她无奈摇头,扶起一旁的床檐坐起身来,看着身处的熟悉的地方,她原本有些局促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竟还是热的,想必也是灵葵那个丫头时不时过来给自己温了一温。
随着温热的清茶入喉,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力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安神香的缘故,她竟觉得自己的头没有先前那般疼痛了,意识清明了起来,阳光沿着窗边的大树枝叶缝隙挥洒而下,洒在木质的地板上,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她走到窗边,庭院中的茗芷正拿着一把蒲扇煎药,中元刚过,如今虽已入秋,但天气依旧炎热,这丫头热的满头大汗却手中不停的扇着,一张小脸被烟熏的黢黑。
“傻丫头,你就不会到这树下来煎吗?”她无力的趴在窗户上,纤细的手臂耷拉在外,嘴上依旧是在调侃着院中的茗芷。
茗芷闻言惊了一下,抬头看江月寒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谷主你醒啦,我以为有安神香在你还要多睡一会呢。”说罢便走到窗边。
江月寒抬起原本耷拉的手臂,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你脸上脏死了,等会煎完药记得去洗洗脸。”
茗芷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草木灰,却不知她这一抹又将自己手上的草木灰抹到了脸上,让原本就黢黑的小脸变得更脏了。
江月寒见状扑哧一笑,伸出手,不经意的将她脸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擦去,笑道,“这下干净了。”
茗芷嘿嘿一笑,顶着一张黢黑的小脸又坐回去煎药。
不远处,灵葵正搬着一个装满药材的簸箕从她背后走来,“茗芷,谷主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快好了,马上就要好了。”说罢茗芷回头,两双眼睛四目相对,片刻后,只见原本白净的灵葵小脸憋得通红,又转头看到趴在窗户上的江月寒不由的明白了些什么,脑子疯狂转动,甚至想到自己已经去世的双亲,这才强压下狂笑的冲动。
她不动声色的将簸箕搬到一旁的晾晒架上,然后将药材均匀的铺开,嘴里还不停说道:“这三伏天真的是,好好的药材都生霉了。”
她虽然是背对着江月寒,可江月寒依旧能看到她肩膀正不停的抽动着。
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不久后茗芷便端着一碗散发着酸苦味的汤药走了进来,叮嘱道,“谷主等药稍微温一点的时候要尽快服下哦,冷了药效就不好了。”然后便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江月寒看着桌上的那一碗黑黢黢的,散发着酸苦味的汤药一时间陷入沉思,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么苦的东西,传闻中古神神农曾尝遍百草,天知道到底谁被毒死的还是苦死的。她呆呆的坐在桌边等待着,好像等着等着那药就不苦了。
渐渐的她陷入了沉思,那远山,荒原,还有泠冽的寒风,月夜下,不知名的怪物在嘶吼着,人们发出恐慌的哀嚎。
那里到底谁哪里。
我,好像很熟悉。
那个声音,“阿月..阿月..你别离开我。”
“大祭司,大祭司...兔神啊,救救大祭司吧。”
“...”
周围是嘈杂的叫喊声,伴随着咆哮,雪山的崩塌,人们的哭喊。
“砰!”的一声,房屋的门被打开,茗芷看着正在发呆的江月寒,又看了看桌子上丝毫未动的汤药。
“谷主,你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茗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死丫头,总是一惊一乍的。
她看着桌子上的汤药,想到那一股子酸苦味,不由的心生退意,“茗芷,这药已经冷了,要不你再去给她加热一番?”
茗芷狐疑的扶了扶药碗,只感觉入手温热,不烫不凉,正是服下的最好时机,她便知道,这又是江月寒的缓兵之计。
“谷主你少骗我,上次您也是这样,说是让我去热药,然后自己偷偷不小心打翻了药罐子,再前一次,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再上一次...”
江月寒听着茗芷细数自己一次次躲避喝药的计谋,只觉得一阵后悔,方才为什么不一不小心把桌子掀了,而后又想了想,刚才好像茗芷说过自己已经用过这招了。
最后在茗芷的强逼下,她怀着满心的痛苦闭眼捏鼻喝下了那碗药,伸手向自己腰间探去,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壶早已不知所踪。
她一抬头,只见茗芷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谷主可说这世间最好的医师,难道不知道酒会冲撞药效吗?”
她闻言讪讪一笑,“我就记得我之前这里别了个酒壶,其他的我也不记得了啊。”说完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哎呀,我头又开始痛了,然后一翻身躺在了床上。”
“别找了,你枕边的那个葫芦也被灵葵收走了。”不远处,茗芷好像看穿了一切,一张黢黑的脸上满是嘲笑。
“茗芷,你听闻过遥远国度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名叫包青天的绝世好官吗?”她看着茗芷问道。
“?”茗芷虽然满心问号,但既然说绝世好官,那想必谷主说在夸自己让她喝药又没收她酒壶的事情了,如此想来自己的确是一名很好很忠心的侍女呢。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一心为主子身体着想,这样的侍女想必世间也不多的吧。
想到此处,她开心的说道:“多谢谷主夸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后便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坐在床边的江月寒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感叹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吧。
服下药后,江月寒又开始有些犯困,想必是因为灵葵在药方中加入了安神的药材吧。
她倚靠在床边眼皮逐渐沉重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地方,有泠冽刺骨的寒风,苍茫的雪山,举着火把高声呼喊着什么的人们。
自己这第七次回魂,好像记忆片段都是零星破碎的,月落谷历代谷主传承古神羲皇一脉的司命分支,本就可汇聚天下气运,知晓过去未来,甚至通过回魂的方式让自己重现前几世的记忆,每想起一世,灵气便强盛许多,如今她已是回魂七世,就算是在月落谷历代谷主里面也算是极其优秀,灵气浩瀚,按道理说是不会出现这种记忆模糊的情况,好像有什么事情尚未完成便草草结束了一生,又好像有什么尚未完成的使命,命格缺失,命理模糊,像是被蒙蔽了。
“大祭司,大祭司...”周围人们都在高声呼喊着。
“老师,老师...”哭泣的女声回荡在耳边。
还有那可怕的咆哮,还有泠冽的寒风,崩塌的雪山,高举的火把队,还有那男人的轻声呼唤:“阿月,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