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22章 ...
-
王玉儒的声音并不清晰,但翟悉还是听湿了眼睛,他哭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好想抱抱眼前的人,他感觉他哥快要被什么东西给撑垮了。
刚刚吐的烟雾还郁郁地积作一团,王玉儒抬手阻拦:“这边味大。”
翟悉嘴唇发抖,揪住王玉儒的衣角扯了扯:“哥,你送我回家吧。”
王玉儒低头在翟悉的手腕上瞥了眼,然后抽开,往旁挪了一步:“好。”
他们默不作声地下楼,跟几个师哥打过招呼就可以撤退了。
还是王玉儒打的车,司机距离有些远,翟悉靠在轰趴馆的围墙上,看着王玉儒笔挺的背影,有点鼻酸。
他感觉他哥就像是个岌岌可危的城楼,靠着几根残垣断柱死撑。
关于王玉儒的经历他所知甚少,但就昨天的报告内容来看,和读研之后的状态可谓是天差地别,就是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出来,王玉儒在如今的课题组里过得有多憋屈。
“你晚上别回来了吧,”翟悉盯着他哥的后脑勺,“在家睡会。”
王玉儒回过头来:“你点的生蚝还没吃上。”
“便宜那伙人了,”翟悉低头看着脚尖,不想让王玉儒看见他哭过,“要不下次我们也买了食材在家自己烤,你烤的肯定比他们烤的好吃。”
“也行。”王玉儒笑了下。
翟悉用脚驱了驱附近的石子儿,那种酸涩的劲儿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发酵,他受不住,直接一脚踢开了那些碎石:“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对自己好点。”
王玉儒没吭声。
他看不见王玉儒的反应心里发慌,眼皮悄悄往上抬了几分,发现他哥压根就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与这世间的情爱都绝缘了般。
“喂,听到了别装聋,”翟悉不争气地发起了脾气,“对自己好点行吗,发烧就休息,喝酒头疼那就不喝,那个烟也是,能别抽就别抽。”
王玉儒终于有了丝丝动容:“好。”
“你老师给你安排的活干不了大不了就不干了呗,别逼自己硬干,还有谁要是抢你研究成果,你就报复回去,告他,举报他,背地里搞他,别让自己受委屈……”翟悉说着就发现他哥的眼神变调儿了,吃惊与惶恐交错闪现其间。
“你都知道了?”王玉儒说。
“……”翟悉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他咽了咽口水,如实招供,“周梓甄跟我说的。”
王玉儒的眉头微皱,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司机师傅来了。
多亏司机来得及时,这个话题在上车后就彻底终止,路上谁也没说话,陪师傅听了几章AI读的现代后宫文学,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翟悉的脸都快要因为憋笑给憋出血来了。
“大叔品味独特,这么大年纪了还听校花校草,给他开个成年人防沉迷通道吧,”终于能笑了,翟悉先自顾自地喘笑几口,才转过去盯着他哥,“你喜欢看这种的吗?”
王玉儒也笑着:“这种在我们初中很流行,当时看过一点。”
“咦——还是我们吃得好,”翟悉啧啧两声,“那你现在还吃得下这口吗?”
“不太能看进去了。”王玉儒说。
随即两个人就围着看过的书聊了起来,果然和翟悉猜的一致,他哥从高中后看的就全是文学著作,而且按照他哥的标准,上一本读的通俗小说还是阿加莎的侦探文学。翟悉看的全都是些男男,他还得苦思冥想好一阵才记起来上一本读的文学名著是高一学校让统一购买的水浒传。
话题在推开家门的一瞬间被打断。
“你干什么去了,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才知道回家!”
胡润妮的声音出现,让翟悉与世隔离的沉浸式聊天和现实重合。他给王玉儒使了个眼色,转头拿他哥当挡箭牌:“我找我哥去了,他也回来了。”
“诶,小儒回来了,”胡润妮擦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我今天做凉拌做多了,你拿一盘去给纯惠她妈送过去尝尝。”
王玉儒应声说好,擦擦手进了厨房,端出来一盘盛得满满当当的凉拌菜。
“我去,你歇着。”翟悉从他哥手里抢过来。
“让你哥去,你瞎掺和什么,”胡润妮正好走过来,一巴掌招呼在翟悉后背上,“你帮忙收拾桌子吃饭。”
“让我哥收拾,”翟悉护着盘子撒腿就跑,“等我回来吃饭!”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执行力,听到张纯惠他满头是劲儿,牛气哄哄地找上她家,带有扰民倾向地嘭嘭砸门。
门打开,一个温婉的女生立在玄关,看向这位不速之客的眼睛逐渐放大,她惊喜地掩了掩嘴角:“翟悉?”
“我妈做多了,”翟悉把菜盘怼进去,“让我分给你妈点儿。”
“哇塞,谢谢阿姨,看着就很好吃,”张纯惠接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帅了哈,都成大小伙子了。”
翟悉没感觉到重逢的喜悦,他本能地体会到一股厌烦,索性也没说什么好话:“嗯,你也老了。”
张纯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模样变了性子还是没怎么变呢,跟你哥多学学,”她顿了顿,“诶,你哥回来了吗?”
翟悉一眼看穿她的明谋暗算,心里很是不屑,就这点小伎俩还想来抢他哥?要不要扛个称给她称称,好知道自己是什么分量。
“他没回来,”翟悉不欲多说,“我妈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行,下回跟你哥一块来玩哈。”张纯惠笑着跟他挥手。
翟悉看着那个笑容越看越讨厌,直接抽身离开了。
这天晚上过得极其安详,王玉儒就像是个争吵休止符,翟悉沾了他的光,在家吃了顿安静的晚饭。
这份安静的周期还有点长,吃完饭王玉儒就回屋休息了,他那屋熄着灯,胡润妮也就照顾着他的作息没有多说些什么,当然睡前依旧是免不了唱上几句催找兼职的鞭策,翟悉都习以为常了。
第二天他还得参加他们班搞的谢师宴,翟悉不是很想去,但听余停说是花班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蹭吃蹭喝嘛,不去就是傻蛋。
而且班费里还有他出的一份力呢,他才不干亏钱的买卖。
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翟悉神志还游荡四海,摸起来电话就给余停打去:“几点走?”
“老翟,”余停哈哈笑,声音贱嗖嗖的,“你自己去吧,我跟可芯得晚点到。”
翟悉从床上弹起来,一下子就全醒了。
“我了个操,”他捏捏眉头,“忘了你现在已经跟我不是一类人了,我活该一大清早给你打电话找虐。”
“兄弟你速度有点慢啊,当初情感课堂不是给我上得挺好吗,怎么我脱离一线了你还在奋斗呐?”余停继续犯贱。
“你他妈找呲是吧,”翟悉哼笑,“滚。”
“那我滚去约会了,拜拜。”
手机嘟的一声挂断,显然是跟毛可芯在一块,舍不得匀时间跟他聊天。
“我靠!”翟悉一拳锤在枕头上,愤懑的同时也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疑惑,在十八中被压迫到丧失人性的那段日子,他还对余停立过誓,说高考后就去追東大帅哥,谈一场浩浩荡荡的旷世奇爱。
怎么考完就把这事给忘了,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行动。
他翻出和周梓甄的聊天记录,看到内容后神思倏然一滞——他在跟师哥打听王玉儒。
胸口有点晃荡,像路过办演唱会的大剧院,在漫天的电音中小心膨胀,最后达到某个可以和音乐共振的频率。
他有点懵。
懵了两下又有点慌,抛下手机,跑去洗手间捧着水哗哗洗脸。
胡想八想什么呢!
他为自己刚刚促生的“我哥排在周梓甄之前”的择偶标准而万分羞愧。
洗完甩掉脸上的水,他抬头对镜撸了把头发。
“吆西,”翟悉给自己鼓气,“今天聚会我要吃回十个本来!”
有了这个信念,翟悉感觉自己祖宗八代都要为有这么个争气的后背昂首提胸了。
十点半他来到酒店,入场的气势简直大杀四方,进入大厅后谁也不理,往舍友旁边一坐就开始嗑瓜子。
嗑完瓜子接着吃小饼干,不一会儿,他面前的餐余就排到了全桌第一。
他边吃边和旁边几个人聊天,不经意抬头之间,看到张钦也在他们这桌落了座。
上次因为朋友圈的事情在走廊吵完后两人就没有任何牵连了,可能是他的恐吓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高考逼近,这混东西拿不出精力来针对他了,总而言之多亏张钦不作妖,他才能风平浪静地度过高中最后的时光。
他们之间隔了六个人,也不是打对面,张钦跟旁边的人怼得正欢也不往他这边看,翟悉想了想,还是把换桌的想法压下去,反正他是带着干饭使命来的,绝不跟那个狗屎的沾惹是非就是了。
大厅一片欢闹声,像夏日的续章。
班长突然嗷嚎一嗓子:“都别说了!老师来了!”
随着说笑声止消,龚新阳出现在大厅门外。
“欢迎老师!哦呼——”
众人随着一起哦呼起来,给足了龚新阳面子,这老小子笑得跟喝了二锅头似的,和群众们招手示意:“没白对你们好啊,还准备了这么一出。”
翟悉挑了挑眉。
余停还跟他说,是龚新阳自己想搞这死出,才多次旁敲侧击暗示班长合理利用剩下的班费促进师生情谊。
高三九班今天来了接近六十个人,大厅里坐了四桌,龚新阳在他们的追捧中坐到主桌上:“你们这些小孩啊,是我带过最难管的一届了,一个个都有个性,有主意,以前总说你们难管,但其实你们是最记恩情的,我带了这么多届,你们也是第一次给我办谢师宴的一届。”
“岳老师值得!”他们班第一名喊道。
于是紧随着又有好多人附和,争先恐后地表达感激之情。翟悉就默默地坐着看他们你来我往,他对龚新阳没什么感情,也不太认可这个人作为教师的资质,就权当看戏了。
龚新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家的抬举,并开始了他的戏份——从全班第一名开始,一个挨着一个地说毕业寄语。
翟悉直接两眼一黑。
他给余停发消息说明这个情况,让他多跟毛可芯在外面瞎混会儿,耗过了这场当众厮杀再来。
翟悉预估自己得排在十几个人之后才能被龚新阳点到,所以前面还抱着一股游乐心态,正磕着瓜子跟龚新阳学怎么从遣词造句上包装得更人模狗样时,突然就被毫无预兆地点了名。
“要你这个小孩啊,是最让我意外的。”龚新阳说。
翟悉默默地放下了送到唇边的瓜子。
“也有别人这么说过,”翟悉自嘲地笑笑,“我可能就是个意外吧。”
“你吧,”龚新阳这会儿看他的眼神都变慈爱了,“以前爱玩,喜欢凑热闹,学校里什么活动都去掺和一脚,有些方面也比较独特。我记得啊,你以前不喜欢睡觉,为了保证你中午睡个好觉,我还跟检查的同学说,就记翟悉睡觉不闭眼,后来还因为这事儿闹了不少笑话。”
同学们轰然大笑。
旧事重提,翟悉倒也能笑着说出口了:“我还寻思是哪个检查的这么会写。”
“我也是为了你好。”龚新阳叹了口气。
他又说起了几件往事,提到誓师大会时,龚新阳忽然灵机一动,拍拍手道:“哎对,当时你那个节目准备那么久也没表演怪可惜的,要不今天宴会上给大家表演表演,也算是圆上一个遗憾了。”
翟悉的舍友们最给力,闹着喊:“来一个!来一个!”
正在犹豫不决,一旁的舍友就把他提溜起来了,龚新阳带头鼓掌,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同学就跟在屁股后头也拍了起来。
翟悉算是明白古代那些被迫登基的小皇子有多无奈了。
他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我稿子记得不太全了。”
“记着多少说多少!”班长喊道。
“那成,”翟悉也干脆褪下全部心理负担,转入准备状态,“我就稍微朗诵上两句吧。”
“上前面去,”龚新阳冲他招手,“这不正好有现成的舞台吗。”
今天也是刚好没有婚宴,他们就占了人家喜结连理的地方,结果歪打正着应了翟悉的演出需求,他抓了个话筒,往中间一站就拿好了腔调。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中午好。”翟悉往台下注视过去。
龚新阳看着他的表情很是欣慰,可以给他评个最佳听众了,边上坐着的几个女生也听的很认真,男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愿意给他面子抬了头,其余的人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就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翟悉深吸一口气。
要表达,就专注表达,听与不听都置身事外。
在演讲方面翟悉也算是半个专业。
小时候因为王宇给王玉儒报了绘画和书法班,他妈生怕他输在起跑线上,把各种兴趣班当筹码似地一个接一个塞给他,不过期中销冠当属播音主持,胡润妮砸了不少钱,供他一直学到了中考前夕。
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这点控场能力他还是有。
稿子他记得七零八碎,像是在做完形填空,模糊了的部分就即兴发挥,最后讲完他自我感觉还算不错,也相应收获到了比较实诚的掌声。
那一瞬间,翟悉盈上来种时空错位的迷幻感。
一百天的遗憾,那时的撕扯、付出和不甘,似乎早已经变得轻如鸿毛,被浪费掉的青春也变成了回忆里耀眼夺目的一帧,再看过去,好多的情绪都被淘得只剩美好。
“谢谢大家。”翟悉鞠躬致谢。
他从舞台跳下来,回到餐桌边落座,一晃眼之间却发现五步之外的张钦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不知道是在嫉妒他的才华还是风头。
翟悉懒懒地翻了个白眼。
“very good,翟悉你深藏不露啊,”龚新阳远远地看着他,“你有这才华,我也不用为你以后犯愁了。”
“也就还行吧。”翟悉随便谦虚了一下,打开手机看到余停给他发来一段十五分钟的录音。
-翟悉:?
-余停:给你录了。
-翟悉:你来了?
-余停:我俩早来了,在外面先不进去,等他都说完了再一块混进去吃饭。
-翟悉:得了吧,还没腻歪够啊,一块进来你是想peach吗,到时候全场一炸他能不说你俩?
-余停:哦也是,那我让可芯先进去。
-翟悉:呵,男人,叫这么亲切。
-余停:[动画表情]
翟悉盯着他发来这个卖萌的小兔子脑筋抽抽,一看就是从毛可芯那儿偷来的表情包,这男人已经在恋爱的酸臭里泡腐化了。
等龚新阳终于评完菜都差不多上齐了,终于能开动了,翟悉抓起筷子就往自己的盘子里包揽。
他们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吃饭跟穷怕了似地不要脸地直接抢,几个好吃的菜没两下就快要清盘了。
这时候翟悉看到从门口鬼鬼祟祟钻进来的毛可芯。
她猫着腰插到两个女生之间的空座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不留痕迹。
“哎你们都看报什么专业了吗?”
这个问题飘出来餐桌上凛了一霎那,接着所有人都目标一致地聚起,热火朝天地谈论起自己的意向。
有人问翟悉想学什么,他头也不抬地说:“金融。”
“为啥?”
当然因为乔天财经大学离東央大学最近,而金融又是乔天财经大学里最牛掰的专业。
这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索性概括俩字:“搞钱。”
“我想学自动化,”翟悉的舍友说,“前天去東大研学听了翟悉他哥的分享,感觉这个专业还不错。”
“翟悉你哥東大的?!”整个餐桌都因为这个消息而不淡定了。
“对,”翟悉被他们的反应激的得意忘形,喝了口玉米汁压住勾起的嘴角,“刚刚我朗诵的稿子就是他帮我找的。”
“哇,那你跟你哥关系挺好啊。”
“我还以为这种学霸都跟冰山一样不好相处呢。”
听他们这么说,翟悉第一个不乐意,立马站出来给王玉儒鸣冤:“我哥才不是冰山,他长得就很没有攻击性,特别平易近人,善良体贴,而且做事总是想得很周到,让人非常安心,他还一点都不利己,我成绩能进步这么多就是他手把手地带我学……”
翟悉说得有点忘我,一不小心撞上了张钦厌恶的目光才恍然回神。
“……反正他就是特别好。”
翟悉这边话音未落,张钦那边就突然一个猛子站起来,甩头走了。
今天张钦也是计划来吃饭的,但翟悉反复得志让他很不爽,老师在场也不好当面诋毁,只能气冲冲地跑出来自顾自地骂街。
“煞笔玩意儿,不就是个哗众取宠的死基佬。”张钦骂咧咧地走进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上粘的菜汁,他气不过,手捧着水哗啦一下泼在镜子上。
“吃着饭都要吐了,死男同,连自己亲哥都能意淫。”
嘭地一声巨响,厕所隔间里闪出来一个人影,张钦还没来得及从被自己浇花了的镜子里看出来是谁,衣领就被人拔葱似地揪了起来。
“你他妈再敢骂我兄弟一句!”余停刚刚气火攻心裤子一提就冲了出来,等回过味儿来了才后怕似地欻一下松了手,“……你刚说谁?什么亲哥?”
“你去死吧,”张钦整了整自己的领口,“看什么看,没错,说的就是你那傻逼兄弟!”
“滚你妈的,他哪有什么亲哥。”余停挽起袖子准备跟他开撕。
“他不是有个在東大上学的哥吗?”张钦啐了一口痰。
“哦那是他继兄,”余停说完突然意识到错了,呸呸两口,“这是翟悉的家事,还犯不上跟你说。”
“我靠!”张钦的五官都要扭成蛆虫了,“不是亲的啊?”
余停皱眉:“谁跟你说那是亲的了。”
“他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跟我说的啊,”张钦胃液都快要逼出来了,他抬手捋着脖子顺了顺,“真恶心啊,那不就是对他哥有非分之想,又怕别人知道,所以骗我们所有人说是他亲哥吗?”
“你特么在说什么……”余停牙都快咬碎了。
“太恶心了。”张钦甚至觉得说翟悉脏了自己的嘴,又拧开水龙头洗了洗唇面。
“你胡扯个屁!”余停急了。
张钦抹了把水朝外走:“意淫自己继兄,得是有多不要脸。”
“张钦!”余停追上去,“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就告你诽谤他人!”
张钦走出厕所又突然停下,转过头来,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我诽没诽谤你自己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吧。”
说完就扭头走了。
“你给我管好你的嘴,要是我在第三个人那儿——”余停快步跑出去,话端却在拐出门外,看到靠墙站着的那个人时骤然凝结。
眼神对视的霎那,翟悉不声不响地躲开了他。
酒店的喧闹声绕梁传来,荡在沉默的两个人脚边。
余停感觉天灵盖在瞬息之间崩坏轰塌,整个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废渣。他不记得刚刚因为哪些原因和张钦吵架,也不记得是否偶然撞破了什么天机,他只记得和翟悉对视的瞬间,那双大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有的竟是颤抖的雾水,和无尽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