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大佬他实在诱人》章鹤柚

13、辩论

　　“因为我是班长，这是我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乔桉屿：“......噢。”

　　随即，他的眸子又黯淡下来，说：“是我生日，但我不打算过。”
　　这次轮到林澈不解了：“为什么？”

　　*

　　上午第三节是语文课。
　　已经饱受了一上午摧残的学生们，笼在大太阳底下昏昏欲睡，整个教室静得几乎发闷。

　　高二下学期，各科基本上已经结束新课，渐渐进入复习。
　　吴婷把高中必修的课文整理出来，今天正复习到高一的《装在套子里的人》。

　　内容大概是说主人公别理科夫，在压抑的社会环境下，过着多么悲惨而苦闷的生活。
　　其性格乃社会环境所塑造，从侧面体现出社会环境的压抑。

　　吴婷正讲着，底下有只手举了起来。

　　乔桉屿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文章若有所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举起来了。

　　吴婷对有人愿意在课堂上与她互动这件事，表现出明显的喜悦，朝他打了个手势。
　　乔桉屿站起来，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老师，不好意思，我有不同的看法。”

　　一般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的，后面都赘着一篇长篇大论。
　　吴婷于是将书放下，作出认真聆听的样子，说：“请讲。”

　　乔桉屿娓娓说道：“我认为当时的社会环境，塑造了别理科夫这样的人，可塑造成功后，又把他单拎出来批判，这对他而言，是很不公平的。”
　　吴婷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篇课文还能从这个角度来分析。
　　她思索一番，歪了歪头，咂摸出了一点儿新意来：“你继续。”

　　与她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林澈。
　　他听完乔桉屿的话，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想起来反驳他。

　　吴婷的话让乔桉屿得到了些自信，把背挺直了，声音也比先前更洪亮。

　　他说：“当时的社会环境压抑、苦闷，让大多数人只得小心翼翼地活在规矩里，一点也不敢逾矩，这一点是没错。”
　　“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守规矩求生存的，就有具有反叛精神的，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不尽相同。”

　　“社会将小心翼翼求生存的人塑造出来，那些具有反叛精神的人又将他们暴露在天光之下，这样一来，他们难免会觉得害怕和恐惧。”
　　“或许他们一开始，也是具有反叛精神的人，但在经受了种种打击和挫折后，为了家人或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得不选择退缩。”
　　“他们需要的是拯救，而不是改变和批判。”

　　吴婷嘴唇动了下，正要说话，就听到林澈的声音响起。
　　“可你不觉得这样未免太自私了吗？”

　　一阵椅子滑地的声音，林澈站了起来，对吴婷说：“老师，我认为这篇文章并不是在批判谁，只是通过一个典型的人物形象，侧面反映出当时的社会背景，仅此而已。”
　　“乔桉屿同学的想法，过于感性且十分的情绪化。”

　　吴婷的嘴唇又动了下，乔桉屿又说：“可这也并不代表所有人在看到这篇文章时，都会像你那样想。”
　　“就算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有九十九个，那也还是有一个和你的想法不同。”

　　满教室昏昏欲睡的人瞬间不困了，全伸长了脖子看他俩。
　　罗奇敲了敲高盛的后背，提醒他有好戏看。

　　“比如说像你这样的人是吗？”林澈偏头看了他一眼。
　　乔桉屿一哽。

　　林澈转过身去继续说：“我认为身为学生，想到通过人物形象，侧面体现了社会的黑暗这一点即可，至于其他的，多思无益。”
　　“而且，这样极端墨守成规的人，于社会而言是蠹虫，更应该批判，况且都是在同样的社会环境下生存，那那些勇敢且清醒的人，怎么就没有被同化呢？”

　　乔桉屿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那还有家庭环境啊，你别忘了，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内因外因同样重要。”

　　身为老师，大概没有不喜欢学生就课堂内容辩论的。
　　吴婷听着他二人你来我往，一边抱臂在讲台上踱步。

　　乔桉屿话音落下，她觉得是时候停止了，对话内容已经偏离了文章本身。
　　她回到讲桌前，抬手往下一按，示意二人坐下。

　　乔桉屿脸色微沉，视线掠过林澈的后背，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吴婷手撑桌面，对全班说：“刚才，乔桉屿同学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也给大家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大家可以试着顺着他的这个思路去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的启发，踊跃发言。”

　　刚才还静得发闷的教室一下子吵闹起来，有人干脆抱着书转向后桌。
　　讨论声一时间异常激烈。

　　“可以啊大屿，没想到你思维这么活跃，隐藏的文科大神啊，有天赋，再接再厉！争取跟澈哥打个你死我活。”
　　乔桉屿没好气道：“......我俩打得你死我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奇嘿嘿一笑：“当然是......从中受启发喽。”
　　乔桉屿：“是看热闹吧？”

　　罗奇挠着后脑勺冲他笑笑，然后转朝高盛，道：“哎，我就同意大屿的观点，我也认为这个什么......”
　　他看了眼文章：“噢，别理科夫，太冤了，冤得没边！你说他想变成这样吗？他也痛苦吧，分明就是那个吃人的社会把他变成这样的，结果呢？到了最后又要把他拎出来批判，你说他夹在中间得多难受啊？”

　　高盛自从请辞被驳回后，情绪就一直不高，连说话都恹恹的：“你这也太片面了吧，而且极其情绪化，你得理性一点，往深处想。”
　　“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剩下的人该怎么做，才能让这样的人减少甚至没有。”
　　......

　　所有的讨论基本上都围绕着这两个观点，分为乔派和林派，打得有来有往，水深火热。

　　而在这一片热烈的讨论声中，身为发起人的林澈和乔桉屿，却出奇地安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参与讨论，甚至连头也没抬。

　　下课后，乔桉屿把书本和笔往桌洞里收，准备去吃饭。
　　刚拉上笔袋拉链，林澈就站在了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说：“一起吃饭。”

　　他声音不大，但周围听见的人全都愣了。
　　乔桉屿收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少倾他低声说：“等一下。”

　　他收好东西后起身，跟在林澈身后从后门出了教室。
　　他俩前脚出去，后脚班里就炸了锅。

　　昨晚下过雨，草树洗刷出干净清爽的绿色。
　　乔桉屿垂着头，踩着一地斑驳碎影，跟着身前人的影子走。

　　午饭时间是知行路上人最多的时候，大家都脚步匆匆，朝食堂狂奔，只有林澈和乔桉屿不紧不慢。
　　说他们俩熟吧，一前一后，谁也不跟谁说话，各走各的，说不熟吧，他俩隔得又不远，而且前面那个，似乎在刻意压着速度，等后面的人跟上。

　　终于，林澈忍无可忍。

　　乔桉屿看到脚下的影子不动了，抬起头来，发现林澈在看他。
　　“干嘛？”
　　林澈：“走这么慢，是等着去食堂吃锅吗？”

　　乔桉屿：“不是你在前面带路吗？”
　　林澈无奈：“那你就不能走我前面，给我带路吗？”

　　乔桉屿皱眉，火气顿显，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在找茬，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绕过他，大踏步朝前走去。
　　他走得极快，没一会儿就走出知行路，拐进了食堂。

　　等他排在队尾时，一回头才发现，林澈不在身后。
　　乔桉屿咕哝道：“主动提出一起吃饭的是他，嫌我走得太慢的是他，走快了没跟上来的也是他。”
　　这人简直了。

　　打好饭，乔桉屿看见罗奇和杨川他们，准备过去，步子还没迈出，胳膊就被拽住了。

　　在食堂嘈杂的环境中，他只听见林澈一个人的声音。
　　林澈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说：“去那儿等我。”

　　乔桉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两人的空座，他挣开他的手说：“不去。”
　　可走到一半，脚步又转了方向，朝他指的地方走过去。

　　桌上堆着一件校服，胸牌上写着高二三班林澈。
　　被缩小的红色一寸照，隔着亚克力的硬质透明膜看着他。
　　乔桉屿嘟哝道：“还是一张死人脸。”

　　“我的校服很好看吗？”林澈的声音忽然响在身后。
　　乔桉屿一怔，险些把手里的汤给撒出来：“怎么这么快就打好饭了？”

　　林澈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他，好像他在对他的校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挑的那个窗口人不多，而且饭早就订好了。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我哪有鬼鬼祟祟。”乔桉屿说着坐下来。
　　林澈：“气性这么大。”
　　“用不着你管。”

　　乔桉屿嘴巴小小的，唇形很漂亮。
　　上唇翘翘的，不高兴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嘟。
　　尽管他本人并没有刻意去嘟嘴。

　　林澈忍不住笑了笑。
　　相比之下，他的唇线就平直多了，再加上他是典型的薄唇，唇峰并不明显，所以就连笑也显得很隐晦。

　　乔桉屿抬起眼来：“笑屁。”